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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一二五章 文 / 舍人

    第一二五章

    楊陸順顧不上氣憤,沉著臉對小秦說:「我們回縣裡去。」說罷就走。老王到底年紀大了一截實在拉不下臉說軟話,何況這也是朱縣長張縣長等政府領導默認了的,只是新平運氣差遭了澇,偏生新平是楊陸順的老家,沒隱瞞得了。他見楊陸順場面話都沒說就走,心裡又驚又氣,瞥見范海波張口結舌杵在那裡,伸手一拉悄聲說:「海波,你跟楊助理關係好,趕緊去解釋下,傻看著做什麼。」

    范海波心虛地哦了聲,連滑帶溜地去趕楊陸順,他自從老謝被抓就後悔得要死,以後幾次上楊家,沙沙倒是熱情依舊,楊陸順卻客氣得很,客氣的後面是拒人千里的冷淡,不過范海波腦子不慢,追楊陸順的時候就想好了說辭,氣喘唏噓地說:「楊縣長,慢點走,地上全是爛泥,當心摔著,秦科長(下面一律把領導的隨從秘書叫科長),你扶下楊縣長。」等他追上楊陸順,轉頭見王書記等人還落後一大截路,知道小秦跟楊陸順關係鐵,也不忌諱就勸道:「楊縣長,您聽我解釋,那錢說的是發了獎金福利,可、可大部分都用在往來招待上面了,其實朱縣長張縣長都曉得,即便顧書記等常委領導都曉得,好幾年了都是睜隻眼閉只眼的,你現在當問題反映給朱縣長,不見得也會拿出個什麼整頓措施,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楊縣長,你頭幾天到了其他鄉鎮,那些招待」

    楊陸順越聽心越驚,扭頭低喝道:「范鄉長,那你還有理了!」卻也停住了腳步,范海波見楊陸順聲厲色茬,卻中氣不足,知道起了效果,忙低頭做認罪狀說:「看到農民遭了澇,我也很內疚,可、我一個小小的副鄉長又有什麼辦法呢,楊哥,都是這麼搞,新平不搞還混的下去?」

    老王趕上前來,擦了把汗,見楊陸順臉色沒那麼僵硬,苦笑著說:「楊縣長,要不先去家農戶歇下,我去把參加排澇搶收的幹部黨員們集合來,聽你做指示?也讓農民們知道縣裡領導非常關心他們。」

    楊陸順聽了范海波的話本想就驢下坡,老王這麼建議,火又冒了起來,說:「王書記,我只是縣長助理,朱縣長不知道,你也得通知張縣長來現場指揮吧?我沒什麼指示好做的。」

    老王聽楊陸順說慪氣話,就知道事情不會隨便捅上去,就唉聲歎氣地說:「不是我不想把情況通報上去,只是只是幾個村小範圍的問題,不願意讓領導們太操心了,新平完全可以自己消化的。而且看進度,漬水今天應該全部可以排淨,保證不倒一間房,把農民的損失減到最小。」

    楊陸順心說幾個村四五千人遭澇六千多畝水稻浸在水裡,還輕描淡寫地認為是小問題,天曉得什麼問題才是可以讓縣裡領導操心的大問題了,看了看水茫茫的稻田,強迫自己語氣緩和道:「王書記,損失減少到最小,農民總還是有損失吧,你看是不是要做出合理補償呢?」

    老王連忙點頭道:「那是那是,等水退完了,我會召集黨委會認真研究善後情況的。」

    楊陸順看著老王身後十來個村幹部摸樣的人,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估計是想聽領導幾句抑揚頓挫地鼓舞人心的官話,歎口氣說:「王書記,我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就縣先回鄉政府去了。你有事就別陪著了。」

    老王終究放心不下,說:「任務都佈置下去了,我和海波還是陪你一起回去,哦,我已經安排了輛手拖在堤上,總比走路快。」

    再到鄉政府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在老王辦公室隨便洗了把臉跟著老王出來吃飯,站在辦公樓前一眼望去,四周情景與當年大致依舊,鄉廣播站、財政所、鄉招待所平房,院子里長條形的花壇,食堂門前的水泥台階,依稀看見衛書記端著飯碗蹲在台階上笑哈哈地聊天物是人非,令人悵然。

    楊陸順見小周把車開了出來,老王笑著說:「楊縣長,你怕是一兩年沒在新平來過了,鄉政府的食堂去年就停了,幹部們嫌食堂伙食不如家裡,廚子的手藝也差,招待不好縣裡的領導,所以接待用餐都去街道的小飯店,請上車。」

    小周倒是熟悉,以前沒少跟顧書記來新平,出了政府院子右手邊一拐彎就到了供銷社臨街的門面,楊陸順進了飯店,大概應該下雨又過了吃飯時間,裡面一個客人,只有范海波笑嘻嘻地迎在門口,進了小餐廳,也沒其他人,看來這場內澇讓政府大部分人都下村了,連梅鄉長等人都擠不出時間陪縣領導,實屬罕見。

    范海波慇勤地給楊陸順籐杯裡添了茶就吆喝著上菜,楊陸順見桌上擺著瓶玉沙液酒,一晃頭說:「天太熱,不喝酒。」老王笑著問:「那就喝點啤酒解解渴吧,我曉得楊縣長的酒量,那是一斤不醉的!」楊陸順沒拒絕。

    一會范海波親自端了盆紅燒田雞進來,後面跟著個男人也端了兩個炒菜。楊陸順抬眼一看脫口說道:「蔣宏偉,你是老闆?」

    蔣宏偉也看清楚了來人,笑得很親熱:「哎呀,范鄉長說的縣領導就是你楊」他有點尷尬,不知道具體稱呼什麼職務,好在范海波解圍:「現在是縣長助理了,叫楊縣長吧。」

    楊陸順心情好了起來,眼前這人是當初葉祝同文化站的文學積極分子,在供銷社工作,沒兩年就跟初中部的丁英英丁老師結婚了,笑呵呵地說:「小偉,叫我楊陸順就行,我們是多年的朋友喲,丁老師呢?」說罷站起來伸出手去。

    蔣宏偉笑著用胸前的圍裙擦了擦手,雙手握住楊陸順的手使勁搖著:「楊縣長你好你好,小英在廚房炒菜呢,現在是淡季,生意也不怎麼樣,她正好也放假,就沒請服務員,我們兩口子在轉。沙沙、旺旺都好吧?」

    楊陸順呵呵笑道:「有經濟頭腦,等菜完了,請丁老師一起吃飯,我們有幾年沒見了啊。他們娘倆都好,你那細妹子怕是七、?」

    蔣宏偉為難地看了看老王,說:「楊縣長,你、你們還要談公務,我就不摻和了,等下我和小英來敬你杯酒。」

    楊陸順哪有心情跟老王談公務,巴不得這兩個厭眼的人消失才好,堅持道:「吃飯就吃飯還談什麼事,要不你帶我去廚房,我跟丁老師打個招呼。」

    老王認為楊陸順這是搞衣錦還鄉炫耀自己,就笑著說:「小蔣老闆,就依了楊縣長的,叫你堂客趕緊弄熨帖了陪楊縣長。」

    小秦站起來說:「蔣老闆,走,我也幫幫忙,弄好了趕緊吃飯。」

    一會兒菜全部上齊,蔣宏偉丁英英也換了身乾淨衣服上了桌,楊陸順舉杯邀道:「小偉、哦,應該是老蔣老偉了,丁老師,我們老朋友見面,乾一杯!王書記海波一起來。」蔣宏偉亦舉杯說:「楊縣長,以前叫你小名的日子一去不回頭嘍,那我就祝楊縣長官運亨通!干。」

    丁英英比從前老相了很多,但也是清秀女人,當初還比楊陸順早一年進初中部,曾對楊陸順這大學生有過好感,可惜看不上人家是農村的,僅僅十年人家就從窮教師爬到了副縣長,可自家男人成了個體戶,只能感慨自己沒沙沙有福氣,微笑著點頭舉杯。

    一頓飯下來,楊陸順大部分時間在跟蔣宏偉敘舊聊天,老王范海波則附和著,只聊閒事不談公務,倒也賓主融融。

    稍事休息,楊陸順就要去下個鄉鎮,老王也是無奈,連慣例送的煙酒都被小周拒絕了,只得另想辦法。

    楊陸順在新平耽誤一上午,下午就趕了許多,最後在馬坡子鄉晚飯也沒吃就回了家。剛吃完飯洗完澡,驗收著旺旺的暑假作業,就聽四姐在門口說:「六子,新平的范海波來了,在樓下客廳坐著呢。」

    沙沙就想請他們上樓,楊陸順搖了搖頭,叫過四姐問:「他帶東西了沒?」四姐說:「就帶了兩個西瓜。」楊陸順這才說:「那請他上樓。」沙沙就撇了撇嘴,說:「上來做什麼,我難得換衣服!」

    楊陸順沒多話,換了衣服下樓,見范海波刺溜刺溜的啃西瓜,就上前敬煙,范海波說:「楊縣長,我今天來是想把新平的事再說說,今天你走得匆忙,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匯報。」

    楊陸順只是盯著他,沒開口說話,范海波一陣侷促,扭了扭屁股都不敢直視楊陸順,說:「楊哥,我曉得你在怪我沒把交代的事做好,我、我承認自己膽子小,我實在、實在是有點擔心」

    楊陸順心想你能親口承認,也算沒把我當傻瓜,那我多少還把你當朋友。就搖了搖手,歎息著說:「海波,我把你當自己人,什麼也沒瞞你,你不想做我不怪你,答應的事怎麼連個交待都沒有呢?你自己算算,過了多久了,你到現在才講實話。本來不打算理你,看你叫我楊哥,我、我也硬不下心去。過去了就算了。難得你一個人來看我,叫上猴子,陪你吃點夜宵。」

    范海波不來由鼻子發酸,狠狠抽了兩口煙才抑制住情緒,說:「楊哥,謝謝你原諒我,新平的事,還請楊哥不要匯報上去,我曉得楊哥見不得農民遭罪,可這事鬧大了,不好收場。你以前在縣委辦那邊,下面鄉鎮很多情況不甚瞭解,現在不比以前了,風氣壞得很快,雖然老謝老劉發了案子,讓不少書記鄉長收斂了些,可這吃吃喝喝的風卻是剎不住的,各鄉鎮的財政都緊張,就是縣財政也是緊張得很,要發工資要發獎金,要招待領導,可上面撥下來的錢少,花費如流水,特別是一年送禮物的費用都是個大窟窿。這次你跑鄉鎮,朱縣長就叫秘書挨個打電話通知要熱情接待,你別不信,其他鄉鎮我不清楚,正好那天我值班,是我親自接的電話。楊哥,你現在是紅人,都知道起心巴結你,老王按說混兩年就進城的了吧,他都緊巴巴地討好你,也是清楚你有背景,清楚你一門心思搞點成績好進市裡省裡,不想得罪你沒個好下場。可、可真要搞到頭上了,那些平常你看我不順眼我不服氣你的書記鄉長們還是很齊心的,都曉得你年底要選副縣長,他們手裡都是有票的啊,不管等額差額,總要達到法定票數吧?萬一這事捅上了天,最多那些書記鄉長背個處分挨頓罵,錢又沒進他們個人包包,可都得罪了,你怎麼好工作呢?影響也不好是吧。何況你現在是縣長助理,只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還得跟朱縣長顧書記匯報,萬一顧書記朱縣長也打哈哈,事情沒解決還得罪無數人。」

    范海波這番話說得聲小卻又快又急,卻也慢慢把楊陸順說服了,他曉得歷來法不責眾,他也曉得被人孤立的後果,更清楚他沒有什麼「尚方寶劍」「皇帝聖旨」,他所要做任何一件事情都得集體研究,都得服從組織安排,縣長助理一職僅僅是參謀助手,還得團結和依靠幹部同志,才能履行了自己的職責。他現在三年三大步早就讓人嫉妒紅了眼,再出頭椽子,怕又得壯志未酬「身先死」了。

    范海波見楊陸順沒直接駁斥他的話而蹙著眉頭在沉吟,就知道楊陸順動心了,忙又拋出優惠條件:「王書記本也要來的,可他知道你最擔心的是排澇,所以他親自帶領幹部群眾挑燈夜戰,爭取把損失減少到最小,而且還保證事後財政補貼受災農民,做到老百姓滿意。」

    楊陸順知道這話不會假了,他有兩個姐姐就是受災農民嘛,就微笑起來,說:「只要農民沒意見,我再說三道四就出格了。我聲明一點,我兩個姐姐應該與其他村民補償一樣,不能因為我而搞特殊化,請你轉達給王書記。」

    范海波連連點頭說:「楊哥你放心,絕對不會搞特殊化,不過王書記的意思,你三姐的愛人在村裡還有點威信,今天村裡組織勞力,你三姐夫一聲喊就集中了全部勞力,這麼有組織能力的人,不進村委會是村民的損失,看到了年底選個村委會主任應該是眾望所歸的。」

    楊陸順笑著說:「那是新平黨委的決定,我不干涉,你等等,我上去給猴子打個電話,順便跟你嫂子請個假,一起吃點夜宵。」

    等他再下樓,卻見范海波變戲法一樣把兩箱酒四條煙搬進了客廳,四姐姐在一邊手足無措,楊陸順苦笑一聲說:「四姐,你叫沙沙下來處理。」

    出門上了輛舊桑塔納,見范海波開車動作嫻熟,看樣子是老把勢了,怕是沒少開著車到縣裡瀟灑。

    范海波小心地轉出院子上了街道才說:「我來縣裡的時候,老江老柳叫我稍口信,他們過兩天到縣裡開計生工作會再請你吃飯,請領導一定賞臉。」楊陸順笑著答應了,想想這些從前老同事老朋友,能幫則幫,總不能上去了就撇開他們。

    第二天楊陸順還是按捺不住去找了張副縣長,寒暄幾句,他就起了題:「張縣長,這幾天跑了不少鄉鎮,發現了點小問題,想跟你交流交流。」

    張翼鵬就收起笑容,這樣顯得重視,說:「哦,你說說看,怕是發現的問題是我分管工作範圍吧,你不要有顧忌,儘管說。」

    楊陸順笑著說:「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去的鄉鎮普遍都有點,還真是張縣長分管之內,就是農田水利網似乎缺乏修整,這幾天下大雨,多少有點不通暢。」

    張翼鵬心裡頓時輕鬆起來,生怕楊陸順發現了什麼大問題,就笑著說:「水利問題啊,是有點跟不上趟,你也知道,改革這麼久,農民生活都比較富裕了,人啊溫飽思『淫』欲,就不想太操勞,到了農閒不是打牌就是搞親家母,要他們再去挑淤泥整河潭,要了他們的親命了,情願借錢去頂工也不願意修水利。」一臉無奈的樣子,辦公室本沒別人,還故意走到門口看看,才神神秘秘坐到楊陸順身邊悄悄說:「其實都是以錢代工這政策搞的,以前朱縣長在常委會上要求廢了,可不知怎麼就是沒達成決議,還不就拖到如今。」然後又用正常音量說:「莫看農民搞自家田土捨得出力出汗,搞集體工都是懶洋洋,生怕冬天下水得風濕!」

    楊陸順配合著點點頭說:「那也是,有錢了都會享福。不過張縣長,那農田水利總也得搞搞吧?不然影響收成,如果發展村鄉把宣傳工作做做,農民應該會上堤的,毛主席時代年年都要搞的嘛。」

    張翼鵬呵呵笑道:「朱縣長到任不久就把這些具體工作派到了鄉鎮,讓下面酌情處理了。不過沱江大堤還是沒疏忽過的。」

    楊陸順這才明白自主權在鄉鎮,難怪老王不敢驚動縣裡,真要把這事就這麼匯報給朱縣長,勢必讓全縣二十幾個鄉鎮的頭頭們有意見,狗日的范海波還真說了大實話!連眼前的農業縣長都不當問題,再私自搞出動靜來,怕在班子裡都招人厭嘍。可問題確實比較嚴峻,總得想辦法引起顧書記等常委們重視,由他們提起就要好得多了。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申請到商品糧基地,再喊大修水利才不為過,到時候省裡市裡都會來領導視察基地的,縣裡即便做門面功夫,也得老老實實搞一搞。

    接連幾天,楊陸順加大力度,總算完成了新官上任的巡視,叫小秦把材料歸總一下,請文博主筆搞個簡單的調研報告,跟朱縣長匯報匯報情況,就該安心搞顧書記佈置的國家商品糧基地資料準備了。這東西對楊陸順來說沒任何挑戰性,但得瞞著朱縣長等人,畢竟這事還沒在常委會上研究,書記縣長本就不對頭,不能搞出大動靜讓朱縣長面子上過不去。楊陸順曾經是縣委辦副主任,跟縣直行局頭頭們熟絡得很,要什麼資料直接電話就找到了負責人,由頭就是熟悉情況,縣長助理嘛,協助縣長負責政府全面工作咯。

    不過楊陸順有點納悶兒,就是到政府這麼些天了,朱縣長除了碰頭會上見見,再就看不到人,反正就在縣城這局走走那局看看,要不就去市裡跑跑,按說應該給縣長助理分派點具體工作,也應該出席些縣裡各線的工作會議、情況匯報什麼的,大撒把不是正常現象。不過他也不擔心,集中精力先搞好顧書記交待的工作。

    這天到了八點零幾分,文博進了辦公室,通知說朱縣長昨天晚上去了市裡還沒回,估計得中午時分才回縣,按說電話通知就行了,其他三個副縣長就是電話通知的,他感覺跟楊陸順跑了幾天,兩人關係處得不錯,就有心多親近點,乘著眼下無事,多聊聊也好,接過楊陸順丟來的煙,順勢坐在沙發上了。

    楊陸順對文博的粘脾氣有點不感冒,總也不能:「文主任今天蠻清閒啊,南巡精神學好吃透了?」

    文博晃了晃頭說:「不是吹牛,倒背如流。上台匯報,氣慣全球!」

    楊陸順呵呵一樂:「喲,說話還趕轍了。不愧是政府的頭號筆桿子。」

    別人這麼誇,他受之無愧,可在楊克思面前,他不敢拽了,甚至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楊縣長,你看我真的是班門弄斧,不知天高地厚了,說良心話,我文博這麼些年只佩服你一個,那個文章頂呱呱,就連小秦也很有你的文風,什麼講話、報告到了他手裡,就硬是提了個級,你那個徒弟都比我強!」

    楊陸順笑咪麗地順勢轉題道:「難得文主任誇獎小秦,看來在秘書科當個科長副科長的,應該沒問題嘍?」

    文博心裡一喜,暗想一個這跟了他幾年的小科員都這麼上心,看來這楊陸順是個愛護手下的主,如若得了他歡心,怕是我提主任大有希望,就笑得益發恭敬:「楊縣長,我比較瞭解小秦,很不錯的同志,莫說秘書科,怕是政府辦副主任也足以勝任。強將手下無弱兵嘛。如果我是政府辦主任,一定建議朱縣長提小秦當科長的。」言下之意就很明顯了。

    楊陸順暗暗一笑,心說文博你想當主任難,不論資歷水平都難,下面那麼多書記鄉長、還有各行局局長,誰不想這個職位?但很多事情並非絕對,有人推就上得去,但不接茬,換了話題問:「文主任,還一個文主任我難得見他一次喲。」

    文博想起那個家門副主任就來氣,酸溜溜地說:「文浩宇他忙啊,你看他要負責管理辦公室財務、負責管理車隊,調度車輛、還要負責政府及辦公室公務接待。忙得車輪轉呢。」

    楊陸順早就知道文浩宇抓了政府辦的大頭,即便文博目前主持政府辦,也不能隨意改變副主任分工,年紀也比文博大上四、五歲,而且還出任過一屆鄉長,真要兩人競爭主任,文博如若沒強力後盾,根本沒資格去爭,就哦了聲說:「我理解,我在縣委那邊抓過後勤的,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事。」說完就低頭去看桌子上的材料,不再言語。

    文博心如耗子抓撓,被楊陸順吊起了胃口又聽不到准信,卻實在又找不到借口打擾辦公的楊助理,半晌後才怏怏地說:「楊縣長,你忙,我先走了。」

    楊陸順丟根煙他說:「好,有空就來坐坐。」

    辦公室安靜不到十分鐘,就聽到有人敲門,抬頭看是打字員郭小麗,也穿了雙軟底涼鞋,難怪沒聲音,就微笑著說:「請進。」

    郭小麗卻沒進門,只是甜甜地笑著說:「楊縣長,早上打掃衛生的時候,接了個市委組織部的電話,是位女同志,姓徐,徐向前的徐。她說請您回個電話,直接撥市委組織部幹部二處的辦公室電話,她有急事等你回電話。」

    楊陸順心裡一暖,說:「謝謝你小郭,以後這樣的小事打電話告訴我就可以了,不要跑來跑去的麻煩。」

    郭小麗笑笑說:「我知道了,沒事我下去了。」

    楊陸順點點頭就去翻電話本,小郭微微撅了下嘴,轉身走了。

    楊陸順找號碼撥了過去,才響了一聲就被人接起,聽那熟悉的聲音,不是心言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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