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縣 第九十八章 文 / 舍人
第九十八章
周益林果然沒預料錯,等大家坐進大包廂,胡利華就笑著說:「楊老弟,今天幸虧有你解圍,不然搞不到包廂事小,讓民輝生日不高興,我的罪過就大咯!」他這麼說實是出於無奈,沒人家面子大就要認帳,死撐著反倒被人看笑話。江和平也笑著說:「楊老弟,看你跟那何經理很熟,乾脆再去討個人情,今天的消費看能不能多打點折,我們以前最多只能打八折呢。」成傑英湊熱鬧地說:「應該沒問題,剛才那何經理不是口口聲聲說你楊老弟是貴客麼。」張民輝其實是能報銷,反正是公家出錢其實多點少點真無所謂,他也想看看楊陸順究竟有多大本事,笑著說:「是啊,我早聽說金海是高消費,進了這門我心裡直打鼓,還不曉得帶的錢夠不夠大家盡興呢。」徐心言白了張民輝一眼說:「張哥,你請客就誠心點好不,還沒開始就喊錢不夠,怎麼叫我們玩得盡興呢?」
楊陸順開始之所以打電話叫何進才,無非是受不了胡利華江和平的輕視,再怎麼打折也得張民輝付帳,乾脆給張民輝個整人情,也讓大家看看縣裡來的並不比地區的差多少,就呵呵笑道:「今天是民輝的生日,我也沒準備什麼禮物,乾脆我來請客吧,聲明一點:國產紅酒啤酒管夠,至於洋酒嘛,我負擔不起,請大家原諒!」
張民輝心想這楊陸順還真夠哥們啊,忙說:「那怎麼行,大家都是朋友,能來助興我就很高興了,怎麼能叫你請客呢。」楊陸順說:「既然是朋友,那你請我請還不都是一樣?重要的是玩得高興。」
胡利華江和平就有點洩氣,人家聲明在先,想開瓶洋酒難為楊陸順是不行了,不過他們清楚這麼大間包廂的費用就很多了,再加上喝酒吃東西,估計也能消費大幾百上千,要是楊陸順身上現錢不夠就有笑話看了,這麼一想,胡利華就拍手叫好:「好!難得楊陸順夠朋友,我胡利華也是愛交朋友的人,開始吃飯我要開車就沒放開喝,今晚我要與楊老弟一醉方休,小姐,先來兩箱新春江!」
江和平就拿著食譜對徐心言說:「心言妹妹,這裡的東西最適合你了,先來兩個大水果拼盤,噯,你們幾個也別閒著,愛吃什麼儘管點,味道都不錯喲!」
大家就七嘴八舌地點著東西,服務員小姐在單子上飛快地記錄著,楊陸順問:「有生日蛋糕嗎,這位張先生今天生日喲。」服務員小姐說:「有蛋糕,我們馬上就去準備,要插多少蠟燭?」張民輝搖手說:「還插什麼蠟燭,意思下就行了。楊老弟,不瞞你說,我還真沒吹過什麼蠟燭,不習慣不習慣,我看就免了,洋玩意兒到底不習慣」人都這樣,別人敬一分,我回敬你一尺,張民輝對楊陸順就熱乎多了。
等唱了生日歌、切了蛋糕,幾杯啤酒下肚,眾人的情緒基本調動起來,個個拿著話筒一展歌喉,徐心言作為唯一的女性被男人們邀請著跳舞,就沒歇息的時間,沒輪到唱歌跳舞的就相互敬酒,熱鬧得很。
楊陸順瞥見周益林坐在沙發一隅,端著酒杯小口喝著,神情落落寡歡,就挪過去說:「班長,怎麼不見你唱歌呀?來一首拿手的!」周益林說:「我五音不全,就算了。聽你們唱也一樣啊。」楊陸順見周益林聽著成傑英破鑼樣的聲音直皺眉,就提議:「班長,這裡太吵,我們到外面去清靜清靜?」周益林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正要答應,忽然包廂大門開了,進來個漂亮女人。
胡利華眼尖,忙笑著迎了上去:「哎呀,我道是九天仙女下凡塵,原來是柳大經理啊?」柳江伸手虛握了下應付:「胡秘書也在這裡玩啊。」嘴裡說著話眼睛卻在找人。
楊陸順見柳江來了,也迎上去說:「柳經理你好!」柳江馬上笑得更迷人了:「楊主任你好你好,我一來就聽小何說你在樓上唱歌,就上來跟你打個招呼。」楊陸順請她坐下說:「今天黨校同學生日,就到這裡來慶祝慶祝,喝杯紅酒吧?」
胡利華江和平見柳江專程上來只是找楊陸順打個招呼,心裡驚訝得很,他們知道柳江的來頭,見楊陸順柳江很是熟絡,難怪得楊陸順可以輕易搞到包廂,但楊陸順究竟只跟柳江熟還是與柳江背後的人關係好呢?兩人就覺得楊陸順益發神秘起來。
柳江含笑點頭算是回應著江和平的招呼,眼睛依舊看著楊陸順:「你哪位同學生日呀,來了就要跟他說聲生日快樂才行。」
張民輝自然不清楚柳江的來頭,以為只是個什麼私人老闆,卻被柳江的丰韻迷住,笑嘻嘻地湊上來說:「柳經理,是我生日,我叫張民輝,跟楊老弟一個地區的。」柳江端起酒杯說:「是你生日呀,生日快樂!」張民輝:「謝謝美女的祝福,乾杯!」說著一飲而盡。柳江則抿了抿又把目光投向了楊陸順,張民輝就覺得不被美女注視沒面子,說:「美女,說了乾杯,你也要喝完才對撒,夠朋友就干了!」胡利華一把拉開張民輝賠笑著說:「柳經理,那小子喝多了,別理他。」柳江秀眉微蹙說:「楊陸順,我有點事跟你談,我們去下面說,不妨礙你朋友唱歌了。」說完盈盈站起,對胡利華江和平略一點頭,就朝外走去,楊陸順只得尾隨著。
等包廂門一關,張民輝說:「這女的真高傲啊,做什麼生意的?」胡利華撇著嘴巴說:「你唱你的歌吧,她是省委招待所的副經理,不是你惹得起的角兒!」有心還想說點什麼,可見了身邊的江和平,又沒再說話,有些東西明明不是什麼秘密卻不能,江和平顯然也明白這道理,兩人交換了下眼神,都猥褻地笑了起來。徐心言坐在周益林身邊,見他們笑得不懷好意,也對柳江風騷外露看不順眼,心裡嘀咕著:這楊陸順怎麼盡認識些漂亮女人啊?!
楊陸順跟著柳江,以為是到一樓大廳咖啡座起說話,沒想到了二樓進了間沒標誌的房間,裡面擺放著辦公桌鐵皮櫃,應該是金海歌廳處理日常事務的地方。徑直進了裡面的小間,只有何進才在看電視,見柳江來了連忙讓座倒茶,柳江說:「小何,借你的辦公室跟楊先生說點事。」何進才就退了出去,也沒關門。
楊陸順見柳江把他引到辦公室,估計是想走劉建新什麼路子收取貴賓卡的回報了,就笑著說:「柳經理,我還沒謝謝你呢。」
柳江則清楚在謝她什麼,卻促狹地問:「楊主任,今天怎麼沒見你漂亮的小女朋友呀?」
楊陸順臉上發燒,強笑道:「呵呵,你說葉小菁啊,那丫頭最調皮了,其實是我一個老朋友的女兒,很小菁菁就叫我叔叔的。俗話說少年叔侄當兄弟,她就愛瞎胡鬧。」
柳江咯地一笑,風情四射:「葉小菁,是在省歌舞團工作吧?省藝術學院畢業的應屆生」
楊陸順張大了眼睛很是驚訝,柳江繼續說:「她現在想進省電視台,正在自己跑關係」楊陸順喝問道:「柳經理,你什麼意思?你在查菁菁?」
柳江正色說:「我查她做什麼?只是碰巧我知道了點她的事情,感覺應該告訴你,不管你跟葉小菁是什麼關係,我都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個漂亮妹子單獨在省城要做點什麼,不是她想像的那麼簡單.」
楊陸順見柳江並不是拿他與菁菁來要挾什麼,心裡依舊緊張:「柳經理,我不知道你從什麼地方得知她想進電視台,我也沒聽她說過,如果真、真有什麼麻煩,我會找時間提醒菁菁的。」
柳江笑起來,說:「女孩子年輕漂亮,有資本有自信當然是好,可也不能好高務遠,更不能想當然,免得一失足抱憾終身呀。」說著笑容消失了取代的是淒涼,目光也變得消沉,似乎就像在說自己的遭遇。
楊陸順聽著有點糊塗,他不認為菁菁會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想調動工作當然得自己跑關係了,而且菁菁那麼聰明機靈的妹子,肯定是不會出什麼差錯的,倒是柳江這麼沒頭沒腦的話讓他疑惑,半晌才試探著問:「柳經理,不知道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麼?」他始終認為柳江對他這麼客氣是看劉建新的面子,當然也是有求於劉建新了。
柳江聽楊陸順這麼問也醒悟到他誤會了,她之所以如此,其實就是那天她醉酒後,楊陸順不嫌污穢不嫌麻煩幫她,她不但沒感激反倒惡言相待,而她在短短的接觸中卻是實實在在感受到了楊陸順細心體貼的照顧,也就是那點點滴滴卻無時不刻撩動著她的心,女人需要什麼,說到底還是男人真心真意的關愛,可笑當她明白這道理後,卻再也沒資格得到屬於她的真愛了。想到這裡,柳江笑了起來,說:「沒什麼要你幫的了,噯,你是住在黨校的麼?」
楊陸順巴不得她不找自己幫忙,省得將來不知道怎麼在劉建新面前開口,見她主動岔開話題,就連忙說:「是住在黨校宿舍,不少進修的同學都住宿舍的。」
柳江哦了聲說:「黨校的條件太差,伙食怕也好不到哪裡去,你乾脆住到隨園來呀,王林都念叨幾次了。」
楊陸順說:「謝謝柳經理關心,我還住得習慣,伙食比家裡的也不差呢。再說隨園離黨校怕有三十多公里,跑進跑出的也不怎麼方便。」
柳江說:「這不是問題,我有專車,只是車是國產桑塔納,你就開我的車去黨校嘛。」
楊陸順哪裡敢接受如此豐厚的待遇,都曉得許的東西越豐厚求的事也越難辦,兩手亂搖道:「哎呀,我沒駕照怎麼開車?謝謝柳經理的好意了,非常感謝。」
柳江自顧說:「你在黨校進修一年,少不了要回家看看,有車就方便多了,沒駕照好辦,我找人替你辦個,你明天給我幾張一寸免冠照片就行。」
楊陸順簡直一刻也坐不住了,天曉得這柳經理有多大本事,怕是能提出來的她都能解決吧?!橫下心說:「柳經理,謝謝你替我想得如此周到,好心我領了,我也下來這麼久了」
柳江楞了會神,掩嘴笑了起來:「喂,看把你嚇得,你以為我有天大的事求你幫忙吧?跟你說老實話,我只是感激你上次照顧我,按說你幫了我,我當時就已經感謝你,可我還冷言對你,想起我心裡就難過,所以就想多幫你做點什麼來彌補,如此而已!好了,不耽誤你跟朋友娛樂,你去吧!」
等楊陸順一走,何進才匆匆進來說:「那小子死活不鬆口啊!」柳江眉頭一皺說:「你全聽見了?」何進才說:「當然了,我比你還緊張呢。這姓楊的到底幫不幫得上忙啊?」柳江冷冷地看了何進才一眼,逕直出了門,她心裡壓根就沒想要楊陸順幫什麼,難得遇上個還有人情味的人,她不想把什麼都建立在交易上!
楊陸順再進包廂,裡面依舊歌舞昇平,看沙發邊已經擺了幾十個啤酒瓶子,兩瓶長城干紅也基本見底,成傑英還在喊服務員拿啤酒,江和平四五個人湊在話筒邊嚎叫「金色盾牌,熱血鑄就」,張民輝拉著徐心言跌跌撞撞地跳快四,手一緊,被胡利華拉到沙發上坐下,聞到老大一股酒氣。
胡利華搭住楊陸順的肩膀以示親熱:「楊老弟,我們接觸時間不長,你還不瞭解我,我最愛交朋友。我早就看出你講意氣,是個值得交的哥們,來,我們碰一個,以後在春江有用得上我的,兄弟你只管開口,來,乾杯!」
楊陸順喝啤酒當喝水一樣,便跟胡利華喝了一杯,就想挪開去跟周益林說說話,沒想胡利華不鬆手,還把嘴湊帶耳朵邊說:「楊老弟,去洗個頭輕鬆輕鬆下?我知道有個地方不錯,洗頭的小姐人漂亮,頭部按摩的手法還很專業哦。」
楊陸順搖了搖頭說:「不去了,我天天洗澡都把頭髮洗乾淨了的,就不去了,你自己去玩吧。」
胡利華嘿嘿笑道:「洗頭不是主要,主要是享受小姐的服務嘛,你一個人在春江,又沒老婆管,正好玩撒!走,我請客,不去就是不給哥我面子!」
楊陸順見他猥褻的表情就知道洗頭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忙掙脫他的手說:「胡哥,不是我不給面子,實在是沒興趣,要不下次我請客吃飯賠罪?」
胡利華指著楊陸順,指頭不住晃動笑道:「你、你小子,還裝純潔,你是怕在心言妹妹面前印象不好是吧?那哥哥我就不勉強你了,你去找心言妹妹跳舞去,我去洗頭,洗完了我們哥倆繼續喝酒!」
胡利華吆喝去洗頭,呼拉拉走了好幾個,除了楊陸順周益林徐心言,就只剩下成傑英趴在沙發上犯迷糊,包廂裡頓時安靜下來,只有投影機大屏幕上播放著一首老流行歌曲「遲到」。
周益林很奇怪楊陸順怎麼不去,說:「楊陸順,怎麼不去輕鬆一下?」楊陸順看見他眼裡閃過一絲嘲諷,摸著頭呵呵笑道:「天天洗澡都洗乾淨了,再洗怕腦袋洗破皮,班長你怎麼不去?」周益林說:「跟你一樣,怕洗破頭皮!」徐心言想說什麼,卻感覺一陣內急,起身出去了。
楊陸順看著趴在沙發上的成傑英,笑著說:「不能喝就少喝點,不知道替我省幾個,也要替自己的胃作想嘛。」成傑英迷迷糊糊也不知聽到了沒有,只是哼了哼吧唧了幾下嘴。
周益林說:「楊陸順,你來這裡娛樂幾次了呀?」楊陸順下意識地說:「來過,是柳經理請客才來過一次。」周益林指了指狼籍一片的茶几地面說:「我隨便算了算,不清楚這包廂怎麼收費,光是啤酒紅酒和食物,少說也得四百塊,這麼花錢,你不心疼?」楊陸順為之語塞:「這、我只想大家玩得開心,還沒來得及考慮費用,看來省城的消費水平比縣裡高得太多啊!」周益林盯著楊陸順說:「楊主任,你一晚上消費掉自己兩三個月的工資,好大方呢。這錢拿到農村裡,怕是一戶人家一年的柴米油錢喲。」楊陸順就覺得這周紀委管得太寬,可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是實話。
這時徐心言神情古怪地進來了,好一會才問:「楊陸順,上、上次在宿舍樓前我碰到的那個小妹子是你什麼人啊?」
楊陸順心說這些人是不是都愛管閒事啊?但不能不解釋:「哦,上次那個小妹子是我縣裡一朋友的女兒,剛畢業分配到省歌舞團工作,上次找我呢是她家托我給她帶了點錢,你也知道,她才參加工作,用錢的地方比較多。怎麼忽然問起她呢?」
徐心言皺著眉說:「我剛才去衛生間,見個妹子喝多了在吐,有點像那天見到的小妹子,我就問一下了。」
楊陸順猛然想起柳江的話,焦急地說:「心言,帶我去衛生間看看,看那妹子還在不在?」
徐心言就帶著楊陸順去衛生間,好在金海歌廳算高檔娛樂場所,衛生間還比較寬大整潔,進門是一排五個洗手盆,然後男女分隔成獨立的衛生間。楊陸順進去就看見扶在洗手盆前喘氣的葉小菁,衝上前扶住問:「菁菁,你、你怎麼在這裡,還喝這麼多酒?」
葉小菁抬起蒼白的臉,臉上不知是水還是眼淚直往下滴:「楊叔叔,你、你怎麼來了?」
楊陸順說:「你怎麼搞成這樣子?叫你爸媽在家怎麼放心呢?你個女孩子喝得醉熏熏的,就不怕危險呀?跟我走,我送你回歌舞團宿舍!」
葉小菁本想依偎在楊陸順身邊,卻忽然僵硬住,閉上眼睛說:「謝謝楊叔叔關心,我是大人我自有分寸,只是跟幾個同事在唱歌,就不麻煩你擔心了。」說完掙脫楊陸順的手就跑了出去。
楊陸順想要追,見一邊神情古怪的徐心言,就停住腳說:「你看這丫頭,點都不聽招呼。」徐心言伸著脖子看著葉小菁的背影跑進了間包廂,才說:「等下你借口去看看究竟是些什麼人在唱歌,如果真是男女同事一起,也就不用擔心了。好像是左手邊八號包廂。」
楊陸順一想也有道理,站在八號包廂門口等了會,隱約聽到裡面傳來菁菁唱歌的聲音,就扭動門鎖,好在門並沒反鎖,格局與他唱歌的包廂一樣的大號的,只見沙發上坐了三個年紀三、四十的男人還有個同樣與菁菁年輕的女孩子,這才放心下來,還要細看,卻見包廂裡的服務員走上前來問:「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楊陸順吱唔著說:「沒、沒什麼,我聽裡面唱歌的聲音像個熟人,一時好奇就想看看,原來不是,不好意思啊!」
楊陸順關上門,對徐心言說:「裡面有四五個人,還有個女的,看來確實是菁菁跟同事們在玩。」徐心言哼了說:「玩得這麼瘋,灌女孩子喝酒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叫你侄女下回注意點!」
楊陸順默默咀嚼著徐心言的話,又想起柳江說菁菁在自己找關係調工作,心裡就隱隱不安起來,可真要冒失闖進去強行拉走菁菁,又怕好心辦壞事。
回到包廂楊陸順就真沒心情唱歌了,心裡總惦記著菁菁,徐心言沒了胡利華等人騷擾,居然興致勃勃地又唱歌又跳舞,楊陸順因為心不在焉,周益林連續陪徐心言跳了四曲,累得直喘氣:「心言,我實在跳不動了,你自己唱歌玩吧,沒想到跳舞比跑步還辛苦!」
徐心言翻著點歌本,忽然發現一張謝莉斯王潔實對唱大碟,裡面幾首經典的對唱「九九艷陽天」「踏浪」「敖包相會」「校園的早晨」「原野牧歌」「夫妻雙雙把家還」都是八十年代膾炙人口的好歌,可以說只要是中國人都會唱的,就忙不迭叫服務員播放,勉強和周益民合唱了首「九九艷陽天」,硬是被周益林跑調跑感情的歌喉給糟蹋得不成樣子,也不管跟楊陸順熟不熟,連拉帶拽與楊陸順合唱了首「校園的早晨」,雖然楊陸順並沒集中精神,也比周益林要強得多!
接下來的「原野牧歌」的首情歌,當合唱到「有個少年,守那長夜,站在蒼穹下絲絲傳來,草原牧歌,挑逗著我和你。有情人啊,我想問一問,何處尋覓何處尋覓地久天長有情人啊,希望我能夠,和你一起和你一起放歌牧野上」時,一種久違的柔情蕩漾在徐心言的心頭,是啊,她只想和自己的愛人廝守一起,就算在草原看護牛羊也是幸福無比的。而「夫妻雙雙把家還」就是徐心言最為拿手的,曾在南風機關匯演上獲得過二等獎,邊唱邊情不自禁地舞蹈起來,可惜楊陸順會唱不會舞,活像了憨厚木訥的放牛郎董永。
周益林看著幾年沒放開心扉一笑的徐心言,如長兄般露出了籍慰的笑容,不由大力鼓掌起來:「楊陸順你真笨啊,你不會跳你看大屏幕呀,模仿著跳嘛,就那麼簡單的幾下,好好配合心言撒!服務員,把『夫妻雙雙把家還』再重放一次,楊陸順,記得要注意配合啊!」
等音樂重新再起,楊陸順如扯線木偶般被周益林指揮著,笨拙地配合徐心言,可惜顧得了跳就沒顧得唱,氣得周益林恨不得已身相替就好,真輪到他做示範時,卻比楊陸順更為笨拙,看著兩個男人僵硬地表演,徐心言笑出了淚花。三個人如同孩子般嬉笑玩鬧著,完全忘記了他們的年齡身份,沒有負擔、無須顧忌、不要防範。
可惜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胡利華等人呼嘯而回,徐心言馬上藏起了天真,而且很是氣憤,端起杯子就大口喝啤酒,楊陸順好心提醒,徐心言瞪眼道:「你也喝,我們乾杯!」楊陸順無辜地被灌了杯啤酒,嘀咕道:「灌女人喝酒就不是好東西,那灌男人喝酒呢?」偏生徐心言聽到了,又氣又好笑:「同理,也不是好東西,那你再喝一瓶吧你!」說完擰起瓶酒開了蓋就去灌楊陸順。胡利華見徐心言和楊陸順鬧在一起,眼裡冒出了妒火,就摻和進來嚷嚷著要喝心言妹妹喝酒,徐心言自然沒好臉色給他,抬手看看表,說:「快十一點半了,我得回黨校,免得關門了叫麻煩,你們慢慢玩,我先走一步。」胡利華又喊著要開車去送,那架勢非他去不可,周益林說:「利華,你喝了不少,酒後開車不安全,你要擔心心言,那我順路,正好送她回學校。」轉念間又問:「楊陸順,你也一起回吧,反正你也住宿舍的。」楊陸順想也沒想就答應道:「好啊,就一起走吧。」
江和平不滿地說:「怎麼就要散伙啊,好歹等到12點後民輝生日過完再走嘛!」張民輝自然也想多玩會,可惜是人家請客,只好說:「哎,沒什麼沒什麼,要走大家一起。」楊陸順這才想起是他做東,忙說:「你們繼續玩,我去樓下服務台打招呼,你們想什麼時候走都行。」張民輝等人就誇楊陸順夠朋友。
楊陸順三人一車很快到了黨校門口,楊陸順徐心言下車與周益林告別,周益林看看手錶,也下了車:「心言,你先回吧,我有話跟楊陸順說。」徐心言點點頭,揚手再見就先進了黨校。
周益林目送著徐心言,半晌歎息一聲,摸出煙遞給楊陸順一支,點燃後深深吸了兩口,緩緩說:「陸順,先謝謝你跟我們一起回,剛才你要拒絕,未免又招惹胡利華那傢伙的口舌。」楊陸順只是默默看著周益林,等候下面的話。
周益林接著說:「徐心言有個不幸的戀愛,她和她對象是大學同學,那小伙子是農村人,心言費了很大工夫才說服家人,畢業後她對像本要回縣裡,但為了能與心言都在南風工作,就去援藏三年,當然再回南風就有資格留地區進機關部門,而且提了正科級,兩人苦戀三年本該是個圓滿的結局,可惜她對像遇上了車禍,導致高位癱瘓,連腦子都有問題,好在有單位公費醫療。可心言是個重感情的人,三年多一直幫助她對象的母親照顧著病人,耽誤了她自己的幸福」
楊陸順驚訝地說:「哎呀,我曾聽說地區林業局有這麼個模範事跡,沒想到就是心言呀?」
周益林點點頭說:「心言以前是林業局綠化指揮辦的團支書,這也是她被提拔為團委組織部長的主要原因。到現在她的父母都不原諒她,社會上很多人也不理解她,當然也有不少人打心言的主意,胡利華就是打壞主意的人之一了。作為同事,我很敬佩心言的執著,我更希望心言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被小人玷污,所以我跟關心她,如同大哥般的關心照顧。我見你不同於胡利華,所以我也請你能主動照顧心言妹妹。今天心言沒吃什麼東西,灌了一肚子啤酒,正巧我也餓了,走,去夜宵攤子上炒份米粉墊墊,你也來一份?」
楊陸順笑著說:「好啊,心言有你這大哥照顧,真是幸福呢,班長你放心,我也會好好照顧心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