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縣 第八十章(下) 文 / 舍人
第八十章(下)
馬崢嶸具體瞭解行財科新措施出台後費用節餘不少,馬上就同顧書記商議把經驗總結出來上報地委。雖然機關經費縮減是好事情,但礙於黨政機關的顏面,此事斷不能四處顯揚更不能上報紙。
前不久春江日報報導經德市因為整頓黨風黨紀而導致不少飯店酒樓生意慘淡,按說這是個正面報道,可惜被官僚作風害苦了的人民群眾卻只揪住從前飯店酒樓生意火暴來抨擊政府機關的腐化作風,讓經德市政府官員狼狽不堪,被省委通報批評。
其實南風地委也省委統一部署下在大力整頓作風紀律,可有了前車之鑒,馬書記就建議整理成文後直接送地委辦公室,他與地委辦公室主任交情匪淺,估計上地委「小參考」沒問題。雖然馬崢嶸此舉是替他人做嫁衣,但也側面體現出他是緊緊團結在已顧書記為首的南平縣委周圍,顯示出他已正式已南平縣委之榮辱為榮辱,當然也有向顧書記表現個人能力個人人脈,說明他在地委還是有點門路的。
顧書記當然樂得自己臉上有人貼金,不論上不上地委「小參考」,至少南平的成績上達了「天聽」,萬一能被孫書記批示幾句,又或者成為典型推廣,對他這縣委書記都有莫大好處。果然馬崢嶸也不負所托,順利地上了地委「小參考」,而且還被孫書記批示為「此舉實為利黨利民,望堅持不懈。」雖沒定為典型推廣,但從孫書記批示上得出南平縣委與地委精神一致的,跟上了領導思維,就很不錯了。
緊接著在地委年終全委員會上,孫書記又在講話裡點名表揚了南平縣委之舉,雖說會議上是已表彰為主,但南平小小的舉措能值得孫書記幾次三番肯定,不真體現了孫書記對南平的側重麼?這下顧憲章不僅心裡樂陶陶,而且對馬崢嶸更加倚重。
楊陸順的日子就不怎麼好過了,外面沸沸揚揚的傳言早讓他心力憔悴,他做這麼多實則也是為了討好取悅馬書記,偏生還不能做得出格,其他人可以大大方方進出馬家,可以送上不菲的禮物,他楊陸順就不行,他進政府機關也上了些年頭,知道做人太沒原則太沒骨氣只會招人厭惡,只是禮節性地帶著沙沙登門拜訪,沒有過多的套近乎,沒有任何挾「恩」求報的意圖。
在工作上更是兢兢業業不敢絲毫馬虎,年關歲末,各種會議報告明顯多了起來,他起早貪黑,真正是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了無限的工作中去,行財的工作他倒是很放心地交給了袁科,畢竟個人精力有限,而且財務管理並不是他的長項,他也清楚袁科能穩坐多年的財務科長,肯定是深得顧書記等人信任的。
好在他受了這麼多委屈,領導心裡也還有數,馬書記事後專門請他夫妻在家吃了個便飯,飯菜普通,但領導的言語溫暖人心,做了這麼多能得到領導肯定,至少也有點安慰,當然感激的成分要多幾點,畢竟指示是顧書記下的,馬書記完全只可以承顧書記的情並不需要特意感謝經辦人,更遑論設家宴了。不僅如此,馬書記還把行財科的成績上綱上線地送進了「小參考」讓顧書記大大高興了一次,自然也把他和袁科好好鼓勵了一番。
記得那次顧書記辦公室只有馬書記、謝主任在場,聽完了顧書記馬書記的表揚,楊陸順不敢居功,謹慎地說:「顧書記馬書記,我個人對財務管理不在行,主要是袁科長把歷年的財務經驗總結下來才制定了比較完善的新制度,關鍵是有顧書記的支持,才取得如此成效,對您的表揚受之有愧呢。」
老謝忽然插話道:「顧書記馬書記,當初我把行財科交與楊主任分管,一來是個人精力有限,再者就是感覺楊主任年輕,有股子銳意進取的勁頭,何況還有袁科長這多年老資格的科長輔佐,比我這半老頭子要好得多,事實證明楊主任與袁科長配合默契,我不服老都不成喲。顧書記,我沒兩年就要退了,是不是再給楊主任加點擔子呢?」
楊陸順最清楚老謝在換房事件中的惡毒主意,雖恨不得生吞了他,可實在沒能力,記恨再深也只能刻意忍讓,只求笑面虎不再耍手段就阿彌陀佛了,哪裡還期盼會從老謝那裡得什麼好,趕緊謙遜道:「謝主任,不是我不願意擔擔子,而是我年紀輕輕能力閱歷都不夠,現在已經戰戰兢兢了,惟恐失職犯錯。顧書記,縣委辦是縣委重要的職能部門,還得有謝主任這樣的前輩管理著,才能充分發揮其功能。」
顧書記和馬書記對視一眼,見這兩個老冤家沒事人一樣相互吹捧,不禁啞然失笑,老袁自忖與顧書記交好,咧開嘴開玩笑道:「謝主任好境界,這是在給顧書記培養新的縣委辦主任呢!」
這話暗中提醒了顧書記,不論老謝打什麼主意,這縣委辦主任豈是你:「老謝你也別喊老,我看你精神不錯,再當十年身體也不會吃不消的,小楊也莫謙虛,有了成績該得表揚我不會吝嗇,你這態度很好,是應該向老同志多學習多請教。有些東西,是書本上學不來的,得靠時間經歷去積累喲。」
幸虧得楊陸順暫時無心覬覦縣委辦主任,要不聽了這話會慪個透心涼,話是好聽,究竟要多少時間去積累,那就只有顧書記曉得了,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不過楊陸順卻瞥眼看到老謝笑得更開心,而馬書記似乎笑得更意味深長。
庚辛馬年臘月二十三,是楊陸順農曆年生日,過完生日就準備著過春節。腳不沾地忙活完接待上級考察考核組,陪同馬書記全縣鄉鎮拜完早年,督促後勤發放完機關幹部們的春節物質,也該是輪到他輕鬆兩天,每年他的生日總是侯勇等有限幾個好朋友聚聚,成了幾年來的習慣。
今年亦是一樣,侯勇早幾天就電話聯絡著要他準備好酒好菜,客人是侯勇夫妻、葉祝同夫妻、衛關、小秦燕子,不過突然來了兩個不速之客,袁科和出納小林。搞得楊陸順好一陣手忙腳亂,老袁雖是部下,但人家資格老,這分明是給了他不小的面子,楊陸順自然感激。
老袁笑呵呵地說:「楊主任,你莫怪小秦嘴巴不牢靠,我們財務上都曉得你今天生日,就派我和小林做代表,禮物是生日蛋糕一個,多的沒了。」把小秦在一邊鬧了個大紅臉,不滿地說:「袁科,楊主任沒追究誰洩密,你主動坦白什麼嘛!」惹得大伙好一陣笑,小林在一邊說:「楊主任,祝你生日快樂!」楊陸順笑著說:「在家裡就別主任主任的叫了,看得起叫我聲六哥,我比你大兩歲。還有袁科,你也叫我六子吧。」
飯後女人們一桌麻將,侯勇吵著要玩「三摳一」,沙沙上了桌,端茶倒水的任務自然就是楊陸順的,袁科平常也好玩幾把,今天不知怎麼推說頭疼支使小林頂了缸,見楊陸順也閒了下來,笑著說:「六子,去你書房看看,上你家幾次都沒去見識過,是不是裡面藏了什麼寶貝?」
楊陸順一聽知道袁科有話不方便說,並不是知道他真藏了四件青花瓷器,而且來幾次談工作上的事都是在書房裡,便笑著說:「我哪裡有什麼寶貝,反正房子大就附庸風雅搞了個書房,其實也就是平常回家加班的辦公室而已,袁科好奇我就領你去參觀參觀。」
進了書房很自然關上了門,其實關不關門都無所謂,大伙全在桌子上奮戰,沒心思去留意他們兩,袁科擰著他那厚重的呢子大衣,從裡面摸出個厚厚的信封,在楊陸順詫異的目光下啪地丟在書桌上說:「這裡是五千塊錢,你的年終獎金。」
楊陸順說:「袁科,到底怎麼回事,該發的不都已經發了麼,還有什麼五千獎金?」袁科說:「這是老規矩了,以前老江當主任時就定了下來的,其實各個科室的科長們都還有工資表以外的額外獎金,主任副主任三千兩千不等,主要看財務費用的用度來發放。今年財務上費用卡得緊,自然節餘了不少,反正都是在預算內的,沒理由返還財政局吧?我們本著是多有多發,少則少發。」
楊陸順遲疑著問:「這錢老謝他們都有嗎,金額是不是一樣?科室科長們又是什麼標準?」
老袁高深莫測地一笑說:「老謝他們肯定有,但金額肯定是不一樣的,這個尺度則由我來掌握了。其他科長們也沒什麼具體標準,能分他們一筆就不錯了,還會追根問底那麼多?也沒人會問,本就是忌諱大著呢。」
見楊陸順狐疑地神態,趕緊又解釋道:「本來我應該跟你商量著定的,不過你一直跟著馬書記起早貪黑的跑下面,我也要關帳什麼的,都忙昏了頭。也去探了下老謝的口風,他只是說按財務上的老規矩辦,不要請示他了。我在行財多年,縣委領導們去地區拜年的物資費用我都一清二楚,基本也都是我一手經辦的,早就熟悉得很了。你平常把行財交給我,也不具體詳問,我是明白人,知道楊主任是用人不疑,我雖年紀大幾歲,也不是不懂事理的人,你敬我一尺,我老袁必定回敬一丈。我心裡很敬佩楊主任的為人處世,雖沒事無鉅細地請示匯報,但也沒隱瞞什麼。人貴交心,老哥哥我哈哈」說著遞了個眼色,似乎盡在不言中。
楊陸順可就笑不那麼大方了,財務那塘水究竟有多深,他幾乎不知道,不是他不願意插手,而是不怎麼好插手,管過了怕老袁有意見,他聽了老袁這番話,就更堅信老袁雖為科長,其實便宜行事的權力比他這副主任要大得多,其實這樣也有好處,少知道點好,免得不留心犯了某個書記副書記的忌諱,只要行使好他的簽字權,做到不出紕漏就ok了。
要是換了老江是主任,他也就沒那麼顧慮,想到笑面虎的陰險,不由堅持問道:「袁科,謝主任彭主任到底是多少?」老袁說:「老謝是正主任,三千;老彭是個不管事的,一千。至於為什麼給你五千,是我個人的主意。自打你分管了行財出台了新制度,你比誰都嚴格要求自己,沒報銷過任何費用,就連進館子吃飯也少。六子,不論什麼制度,都只是管理下面人的手段,而不是革自己的命,你這麼堅持原則,人家並不認你的好,反而落下埋怨最多的卻是你這個最堅持原則的人。老謝聰明,把財務交給你,他正好放肆用錢,為什麼,不用他簽字,他愛怎麼花就怎麼花,想用什麼借口就用什麼借口。而且老謝鬼得很,他的費用都是顧書記秘書小曹經辦的,我也側面跟顧書記說過,也許顧書記無暇計較,但我也看得出顧書記對老謝是有看法的。還有老諶幾個,明明是別人請客,他們也敢報餐拿空發票報銷。各有各的道,其實誰都清楚,只是不去計較而已。我相信你在機關多年,也是心知肚明的了。這也是我最敬服的地方。不容易啊,你年紀輕輕就如此穩重,我可以理解為明哲保身,但如果過頭了,反顯得欲蓋彌彰,是吧,要是傳出去你楊陸順接管行財後沒報過幾次費用,人家會信?我怕猜測更多。所以我看不過意,我就擅自做主發你五千獎金,說來真是黑色幽默。下級給領導發獎金!」
楊陸順忍不住嘿嘿笑出了聲,沒人不愛錢,只是有個度而已,敬了老袁一根煙說:「袁科,你說得好,人貴交心,我也不瞞你,這錢我收一千,拿個副主任的標準。我知道你會做平這筆開支,也感謝你對我的關照,可我只是個副主任,不能超標準,真要老彭主任拿五千,我自然也心安理得拿五千。」老袁還要勸說,楊陸順話題一轉問:「袁科,你行財科的小金櫃究竟有多少錢?是不是顧書記知道具體數字?你別在意,我只是好奇。」
老袁猶豫了下說:「大概十三、四萬吧,顧書記有指示,沒找財政局追預算就夠意思了,總不能把自己省的錢退回去吧。所以今年的數字比較大點。」其實他也是逢人只說三分話,真正有多少錢,他也不很清楚,但絕對不會少於三十萬。
楊陸順聽了耳朵裡就不同了,十幾萬的小金櫃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一個稍微活泛點的行局估計也不止這麼多,設小金櫃基本也是一把手的意圖,便微笑著說:「只要顧書記心裡有數就成,袁科,我一個年輕人能走到今天這步確實不容易,可以說戰戰兢兢,生怕行差踏錯就萬覆不劫。你也看到了,我不求有功,只求無過,不知道的以為我這正科級副主任威風八面,你老哥最清楚,我是如履薄冰,上也是領導一句話,下也是領導們一句話。再者我跟謝主任多少有點隔閡,不敢絲毫大意,還請袁科多體諒了。」說著從信封裡數出一千元,其他的就推到了桌子邊上。
老袁呵呵一笑,感慨著道:「楊主任,我真服了你。都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我看你比我還精明。」心裡卻暗暗好笑,你越是膽小謹慎我就越好辦事,還真怕你這原則先生插手我財務上的事,這下我就更放心了,心裡想著臉上的笑就益發燦爛。
其實楊陸順何嘗不想多點收入?他堂堂縣委辦副主任名聲在外,得有多少應酬招待,莫看人們背後嘀咕他這事那事,偏生有點什麼生慶喜事,沒個不緊巴巴地送請柬甚至登門三請四催,畢竟頂了個那麼大的光環在頭上,而且機關裡請不到些領導捧場,則是很沒面子的事情,身為人們嘴裡的縣委領導出手肯定不能寒磣,怎麼著也要有縣級水平吧?饒是沙沙會持家也覺得經濟緊張,基本入不敷出,沙沙在穿著上也不願輸於他人,正是應了那句「死要面子活受罪」,偏生這罪還得笑咪咪地去受。兩口子沒人時一合計,工資帶獎金基本姓了別(就是送禮全是別人家的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春節期間,他有幸成為馬書記的隨從,開始周遊全縣。
一個管帽子的黨群書記隨便走在哪裡都只次於縣委書記,馬崢嶸利用春節前迅速到地區給領導們拜年後,就要求顧書記派他春節期間到鄉鎮去探望不休息值班的工作人員,顧書記怎麼會不清楚老馬的小九九?但體諒他在地委機關抑鬱多年,給了他這麼個機會,但就是有點不倫不類,縣委政府的領導都分片分線佈置好了慰問組,而且都還帶著慰問品,獨獨老馬空手周遊全縣而且空手套白狼。
楊陸順本安排在機關值班巡視,做夢也沒想到天大的好事就落在他頭上,當然這與老馬的御下之術分不開,當初楊陸順在房子上幫了大忙,只是隨便請人吃了個飯,反而楊陸順提來的禮物夠在外面館子裡大吃幾桌,接下來兩個月楊陸順給他精心準備了幾次大會的發言稿子,很合胃口,感覺小伙子做人本分老實,處處收斂謙遜,是個比較理想的隨從。也沒帶司機,馬崢嶸自己開著三號車就下了鄉鎮。
楊陸順見馬書記悠哉悠哉開著車,有點心不安,歉意地說:「馬書記,真抱歉,我沒學過開車,真是慚愧呀。」
馬崢嶸有點詫異,本來他開車是有癮的,也覺得年輕人個個都樂意學車的,這楊陸順有如此好條件怎麼沒學開車:「那你學啊?你管司機班的,拖個人教你開車還不是小意思?」
楊陸順說:「我都沒想過要學車,我家舅哥就是開小車的,看著馬書記如此瀟灑地駕駛,我還真心裡癢癢了。」
馬崢嶸呵呵一樂,賣弄了下技術,呼嘯著連超3輛客車,喇叭按得刺耳欲聾,說:「現在學還來得及,要不就拜我這現成的師傅得了,我可是有五年駕照的老資格司機了。地委司機班的車我全開得上手,要說這車,還是日本車好,動力好,盤子輕,還穩當,小桑拍馬也趕不上喲,不過日本車屬於經濟型,不大氣,我開過奔馳車,那傢伙真是富貴車,外貌笨拙很是內秀,我敢說那奔馳撞小桑,都不帶掉漆的,唉,我們國家起步太晚,除了模仿外國人,自己難得造出真正是國產車」
楊陸順心不在焉地聽著,心裡卻想著電話聯繫的兩個鄉,一再強調了馬書記只是下來慰問值班人員,不收任何煙酒禮物,萬一鄉里的同志不聽招呼準備了禮物,還不知道馬書記會怎麼批評,到底南平的鄉級公路路況不好,接連顛簸了幾下,馬書記倒也不敢胡亂快車,話題一轉又說到了公路,喋喋不休地說北方的公路好,小車開到130都不嫌快!這麼聽著就到了與臨江搭界南平最邊緣的洪港鄉,這裡鄉鎮企業情況比較好,鄉財政比較富裕。
小車一進鄉政府院子,等候多時的幹部們馬上燃起鞭炮迎接,馬崢嶸下車稍微整理下,很有派頭地跟書記鄉長們握手寒暄,等鞭炮聲停,馬上揚起手說:「同志們,春節好!」大伙忙不迭回應:「馬書記春節好!」馬崢嶸又吆喝了句:「同志們春節堅持值班,辛苦了!」大家有心喊「為人民服務」的口號,卻感覺這馬書記畢竟不是真正的首長級別,要是地委書記還湊合用得上,於是忍住笑亂糟糟地回答:「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應該的!」
進了政府辦公室,馬崢嶸很隨和地看了看值班地點,關切地問了值班人員的伙食情況,少不了還給了幾句注意春節防火安全指示,就起身說:「我還想去看望堅守在值班崗位的其他同志,你們這裡有個供銷系統的棉麻儲運倉庫吧?我去看看防火值班情況,雖然春節不能跟家人團圓,但國家財產更要保護好。」
因為沒帶司機,楊陸順這唯一的隨從進門就被鄉里副書記拉到一邊,愁眉苦臉地輕聲問:「楊主任,你說馬書記大老遠來一趟不吃飯的,又不讓我們意思意思,真是過意不去呀,我們知道馬書記為人和氣,也是不想給我們添什麼負擔,但我們心裡不是滋味呀?」
楊陸順也不知道馬書記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是咬定馬書記有指示,不收煙酒禮物。那副書記急得直搓手,猛可裡靈機一動,轉身匆匆跑了出去,一會在門口招手示意楊陸順出去,楊陸順出門就被拉到一邊,那副書記塞給他兩個信封,笑嘻嘻地說:「我們堅決執行馬書記的指示,不拿煙酒禮物,但一點誤餐費是應該的,楊主任你沒理由拒絕吧?」
楊陸順一捏信封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心說煙酒都不要還會收紅包?萬一馬書記生氣就不好了,他可不想在春節就挨剋,兩人在門口打太極呢,馬書記出門見樁就問怎麼回事,楊陸順磕磕巴巴不知道怎麼說,那副書記理直氣壯地說:「楊主任也太見外了,一點誤餐費也推推拖拖的,是不是我們洪港鄉招待不周得罪楊主任了?」
馬書記微一皺眉,左右看了看擁簇在身邊的同志們,勉為其難地說:「那就不囉嗦了,下不為例。」楊陸順忐忑不安,心說自己這隨從沒當好,出洋相了。等到了棉麻儲運倉庫,在眾人陪同下巡視了一圈倉儲,楊陸順又收了兩個信封的誤餐費。告別了熱情地洪港鄉同志,在前往下個鄉鎮的路上,楊陸順拿出四個信封擺在儀表台,羞赧地說:「馬書記,您批評我吧,我沒落實好您的指示。」馬書記呵呵一笑說:「你看看信封裡多少錢?」
楊陸順拿起個封皮上有楊主任三個字的抽出來一看,好傢伙,硬刮刮三張百元鈔票,再打開儲運倉庫的信封,同樣是三百元,一思索似乎屬於馬書記的信封還要厚實點,瞥見馬書記一臉笑容,猜不出會怎麼處理,忽然靈光一閃,假裝囁嚅道:「馬書記,這誤餐會還真豐富,那、那我就收下了。下面同志們的心意嘛。」楊陸順這樣算用心良苦了,要是馬書記想收,那自己就不能先說不要,你個下級都這麼清廉,叫領導如何有臉收下呢?即便馬書記真不想要,最多挨個批評,問題是馬書記不像是拒不收禮的人物,早就聽到傳言議論馬書記搬家後就收了多少多少禮物。
果然馬崢嶸輕輕嗯了聲沒再繼續這話題,馬上又開始炫耀他的車技見識,滔滔不絕起來,楊陸順一邊敷衍著,一邊把信封裝進手剎旁馬書記的小文件包裡,不過馬書記目不斜視,渾然不覺得。
就這樣,一天四個鄉鎮,馬書記花了四天時間跑完,而楊陸順就前後收到五千多元錢的誤餐費,可想而知馬書記應該更多。楊陸順感慨萬千,難怪陞官發財,就這樣既不違反紀律又名正言順地發財,還真難為馬書記想得到呢。沙沙開始還撅嘴說六子沒陪他們母子倆過年,看到一疊散發著油墨清香的票子,什麼怨言也拋到了腦後,聰明的女人眼珠兒一轉,過了初八就竭力邀請馬書記夫婦上家裡吃飯,飯後組織一場家庭麻將,由關關四姐陪客,一下午三人輸了三千多給唐麗萍,稱呼自然就改成了沙妹子,沙沙也前一個嫂子後一個嫂子叫得甜蜜,算正式攀上了馬書記。
事後唐麗萍說起嘖嘖讚道:「老馬,這沙妹子不僅僅是會交際,而且為人慷慨大方,我估計南平換了其他堂客們,還沒誰有沙妹子那麼大是手筆,一下午輸得出三千多而且依舊笑得忒甜,我也曉得這錢他們來得容易,可要這麼容易吐出去,還真要下得狠心呢。那個六子的姐姐,早就心痛得臉上皺紋一大堆了。」馬崢嶸哈哈大笑道:「這個婆娘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