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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六十五章 文 / 舍人

    第六十五章

    楊陸順興沖沖到了「四海」煙酒批發部,就直問小標在不在,那櫃檯售貨員春妹子是認得楊陸順的,趕緊甜笑著請楊主任上了二樓辦公室:「楊主任,您先請樓上喝茶,不湊巧,我們楊老闆出去有事了,您看是不是等會他?樓上電視、錄像都有,還有雜誌小說,實在嫌悶,我就陪您說說話。」不過再怎麼笑靨如花也難掩飾內心的慌張,楊陸順邊四下打量打著肚官司上了樓:雖然來得次數少,就算小標不在,總有猛子、鐵子等在管事,這會一個為頭的也不在,門面上幾個女營業員妹子個個眼神慌亂,她們這是慌什麼慌呢?

    春妹子麻利地沏了上好毛尖,又拿了盒加長紅塔山,還殷情地拆開來替楊陸順點上,還熟門熟路跑裡間用洗了幾個蘋果用小盤盛著,倒讓楊陸順有種錯覺,彷彿是到了這春妹子家做客一樣,不禁就笑道:「謝謝春妹子了,你這麼手腳勤快,肯定是你楊老闆的好幫?」

    春妹子邊削蘋果邊解釋:「楊主任,我是頭一批跟楊老闆的,算算也有兩年多,下面姐妹們換了幾茬,只有我沒挪窩,也算瞭解楊老闆的心性,知道您是他的恩人,再者楊老闆也叮囑了,您和您愛人不管什麼時候來,都要我們用最認熱情的服務來接待。」卻是答非所問了。

    楊陸順哦了聲,心裡還是著急自己的大事,就說:「春妹子,你看你都成內掌櫃了,你楊老闆去了什麼地方,你不會不知道,能電話聯繫得上不?催催他,我有急事。」春妹子有點猛醒,連忙支吾著說不是很清楚,稱樓下在盤帳得下去,楊陸順自然不好留她,便耐著性子在樓上看電視。

    春妹子幾步竄下樓,打開虛掩的庫房門道:「猛哥,楊老闆的乾爹楊主任不知怎麼來了,說是有急事找楊老闆,這不在樓上等著,你看是不是要」裡面傳來低沉地聲音:「知道了,春妹子你只管去招呼生意。你們幾個從樓頂翻出去,在外面留神盯好,也叫外面的弟兄集中精神,馬虎不得半點。記得把傢伙藏掖好,別他媽的一看就都曉得你是打架鬼!」

    春妹子自然心神不寧地守櫃檯,幾個人鬼鬼祟祟就上了樓,經過窗戶時還貓下腰,硬沒讓楊陸順覺察半分。楊陸順在樓上也是坐立不安,他一本分人突然要搞別人的小動作,心裡也惶然得很,也知道這事至關緊要,關係著他和老謝兩個人的前途命運呢,哪裡還看得進電視,不停走到臨街的窗口張望,這麼幾望幾望也察覺樓下人群中有幾個人神情不太對,或與人聊天或假裝買賣東西,但眼睛老是盯著批發部的大門,活像了老電影裡的特務在盯梢。

    楊陸順自然不會想得太遠,暗暗好笑這莫非是小標怕人搗亂,故意安排得似鬆實緊不成?足足等莫約兩小時,雖然春妹子時不時上來添茶倒水,聊幾句解悶,眼見到了中飯時分,還不見小標轉回,楊陸順也按捺不住了:「春妹子,你楊老闆究竟在不在縣裡,要他不在,我就先回了,麻煩你轉告他,說我有急事找。」那春妹子也不留,倒似乎巴不得他走呢,楊陸順悻悻地出了門,卻在街口子上碰到了小標,確切地說是小標在輛掛公安牌照的小車上喊住了楊陸順,開車的竟然是侯勇。

    再進批發部,春妹子等人見楊老闆回來,頓時露出了輕鬆的神情,特別是春妹子小鳥一樣依在小標身邊,欣喜溢於言表:「標哥,你總算回來了,看把楊主任都等得生氣了,可不能怪我招呼不周,實在是等得太久了。」

    楊陸順就感覺他們之間並非老闆僱員那麼單純。楊小標就再次賠罪:「爹,真對不起,您難得來一次,偏生我又辦事去了,路上湊巧遇到了侯哥,中午就陪您多喝幾杯消消氣。」

    楊陸順呵呵笑道:「我氣什麼,只是等得不耐煩,倒是猴子真趕巧,是不是不想回去見四妹子啊?」侯勇把大蓋帽放肆地扣在春妹子頭上說:「好久沒吃春妹子燒的牛蹄筋了,欠呢。」

    楊陸順就罵道:「你小子規矩點,別褻瀆了帽子上的警徽!」春妹子怕也是經常個侯勇開玩笑,把帽子正正一挺胸脯:「侯哥,你看我這形象不比你們局子裡的女警察差吧?」

    侯勇就苦著臉說:「我的天,女人什麼工作都做得,千里那婆娘天天拿我當犯人審!」楊陸順一肚子心事又怎麼來的心情開玩笑,眼睛就看著電視不言語,小標似乎察覺到了,暗暗一搡春妹子,兩人就下了樓,閃進了庫房,門閉得死死裡不知在密謀什麼事。

    楊陸順見小標似乎與這春妹子關係不簡單,就憂心關關,侯勇劉霞這兩口子就是榜樣,不知是感情不深厚還是原本就是利益結合的婚姻,長期冷戰,但願小標與關關以後能幸福美滿!中午飯果然是春妹子親自下廚,確實也燒一手可口的菜餚,不比飯店裡的差。但看到春妹子系的圍裙如女主人一樣問楊主任飯菜是否合口味,楊陸順就如吃了蒼蠅樣膩歪,卻笑著對侯勇說:「這麼豐盛的飯菜,我們仨一定要喝個痛快,不把猴子的紅屁股挪個地兒不罷休!」一句話就剝奪了春妹子同桌進餐的資格。

    小標心裡猜著乾爹所急何事,於是兩人連手,把侯勇灌了個爛醉如泥,真把猴子的紅屁股挪臉上了,等清靜了,楊陸順就直問老謝的事查得怎麼樣了。小標搖著頭說:「爹,不是我沒用心,實在這事關係重大,我們明明曉得基建工程最有油水,可得了好處的人也曉得這是判刑做牢的違法事情,那還不行事隱蔽嘴巴閉的死死的?新平鄉接觸基建方面的人我不敢打聽,一打聽保證壞事,而不接觸基建的人就兩眼一片黑,再怎麼揭發檢舉都是無憑無據。你說人家建材的以次充好,可外面又看不出分毫,總不能敲開水泥去檢查吧?還有其他一些可以找到問題的,如設計圖紙與實際施工情況,可這些東西要查,得有手續才行」

    聽了小標這些話,楊陸順頓生無力的感覺,確實,很多東西不能靠簡單的懷疑就有效果,需要的是真憑實據,而證據的獲取自然得司法機關用正規手續去查取求證,倒是太高估了小標的手段,苦笑著嘟囔:「看來真是拿笑面虎沒轍了。他現在正走紅,怕是什麼匿名信也不起作用喲。」小標不禁煩躁起來,發狠道:「爹,乾脆我把那嚴疤子的嘴撬開,我就不信他是鐵齒銅牙!」

    楊陸順看著小標凶像肆意,不禁一哆嗦:「你怎麼去撬?難道用非法手段不成?我們是在檢舉揭發罪惡,而不是再營造新的罪惡!」小標尤自瞪著發紅的眼睛說:「嚴疤子我們奈不何,乾脆我喊叫個弟兄把那笑面虎廢了,只要在他頭上來一傢伙,嘿嘿,不就什麼都結了?!」

    楊陸順一拍桌子喝道:「胡說八道,越說越不像話,你把我當做什麼人了?為了自己的前途利益就可以草菅人命肆意妄為?」小標嘿嘿一笑,頂撞道:「總好過那笑面虎橫豎與你為難吧?」

    楊陸順至此就真正覺得他與小標不是一路人,再怎麼勉強也不能強扭到一條路上,不論是不是小標喝多了幾杯說酒話,就連想也不應該,與人命相比,一點工作上的衝突一些私人恩怨何足道也?

    且不說楊陸順怏怏不樂離開了四海批發部,楊陸順也是一屁股的麻煩事,他在南平道上老大的地位受到空前的挑戰,雖然他知道這是躲不掉的,可實在是來得太快了。事情的起因看似乎很偶然,但楊小標認為這如同香港電影裡黑道火拚要師出有名,無非是找借口。

    前兩天在葉祝同的電子遊戲場裡,有兩個穿著邋遢的青年人玩撲克牌機,一天一夜輸了五千塊錢,自然輸得冒了火,認定電游老闆在機子上做了手腳,任憑老葉怎麼解釋甚至願意退他們一千元息事寧人,可那兩個青年人飛彈不聽勸,反而覺得是老闆是心虛,竟然要全退五千元,你說不是挖老葉的心頭肉,話不對頭就吵了起來,進而那兩人操起折疊椅砸機子。

    這下就輪到楊小標看場的弟兄出面,難得遇到一次鬧事的,加之葉老闆對他們不賴,幾個人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兩人打翻在地,下手還蠻狠,大牙滿地飛,指不定哪裡還斷了骨頭。萬沒想到被打的人有一個是城西搬運社四哥的舅子,第二天就放出話來,要麼賠償三十萬,要麼照樣打廢那幾個弟兄!

    有人說這搬運社不都是幾個賣勞力的苦哈哈,怎麼也敢鬧事?實際不然,這四哥年紀莫約三十出頭,卻是打架玩命四進宮了的,從初中進少管所到成年判了五年有期徒刑,三十年倒有十年時間在牢裡過的,前年釋放頂他爸的職進了搬運社後不思悔改,糾集一群無業青年,漸漸把南平幾個碼頭佔據了,南平四面環水,大量的建築物質及民用煤炭、農副產品等基本都是水運,真正賣勞力的要給錢他們,那些船老闆也得給保護費,把香港電影是活學活用了。你說公安局不管,管啊,可那些船老闆怕背時,小錢換安寧,那些賣勞力的苦哈哈更是無奈,不給錢怕一月下來的收入還不夠吃藥的。有錢了勢力就開始膨脹,就想把手伸到標老大的地盤,怕這就是個由頭!

    楊小標跟關關把戀愛關係確定了,那心思一半在生意上,另一半就全在關關身上,甚至就想給他們母女倆置大房子,好在何醫生人病但不糊塗,關關更是竭力反對,這哪是婚姻,純屬象交易買賣一樣,心裡憧憬浪漫愛情的關關更反感渾身銅臭匪性十足的小標,避之惟恐不及,不知道在半夜流了多少傷心淚,小標同樣也難免也不放心,甚至還派弟兄盯著關關在學校的舉動,那些愛慕關關漂亮的男同學,只要稍微接近關關,那免不了飛來橫禍,好在小標是真愛關關,也還在潛意識裡保持了農村的習俗,沒強佔了關關的身子,甚至還允諾關關,只要高考上線,把何醫生一起送到她就讀的城市養病,對於這份情義關關又由衷地感激,可惜感激代替不了愛情!

    這次搬運社四哥突然發難確實搞了楊小標個措手不及,但小標勝在他與公安局派出所的關係一直很好,這是四哥這個憎恨執法機關的勞改犯所不能比的,許了侯勇等人的好處,就帶著不多的幾個弟兄去談判,為了避免談判時被操了老窩子,這才有猛子等能打的弟兄埋伏在庫房裡,這也就是春妹子惶惶不安的原因。

    有了持槍的公安保護,小標也就大膽放肆地去了搬運社老窩子去談判,那四哥是存心要開打,總咬死三十萬醫藥費不鬆口,小標自然是不答應,任憑四哥他們如何恐嚇威脅,就是搖頭不點頭,怒不可遏的四哥欺負小標人少,就操傢伙開打,卻被侯勇等人用黑洞洞的手槍比住了頭,而且還全部錄了音,如果不按小標的規矩行事,那就對不起,四哥不四哥先烤起來再說。

    面對公安的手槍,再凶悍的匪徒也只能就範,沒傻到用棍棒對付子彈的。雖然這次勝在出奇不意,但不保四哥明的不來耍陰的,所以小標也頭痛得很,有心與之聯手,又怕尾大不吊,總不能叫侯勇當他的私人保鏢吧?而且他的煙生意還真玩不起心跳!可面對乾爹的處境,他又恨自己不能替乾爹解決問題,有些事確實也不是他能妥善處理得好的,兩件事使得一貫在乾爹面前安分的小標也不禁酒後失態,嘿嘿,真要把個縣委辦主任的腦殼開了瓢,不啻於攪得南平地動山搖!

    且說楊陸順無果而返,仰天長歎,莫非這老謝是他命中注定的剋星不成,猶如困獸般在家裡來回踱步,苦思對策,可惜頭髮都抓掉了一把,也沒可行良策,頹然坐在沙發上,想著老謝居然敢假傳顧書記的話來壓制自己,顯然是想把我往死裡整,只要應對不妥,怕真又再次栽在笑面虎的手裡。第一那是自己思想單純幼稚,加之滿腦子文本教條,那是吃了大虧也學了不少東西,雖然學費昂貴得令人扼腕!第一次跌倒是不小心,但再次倒在同一個人手裡,嘿嘿,那就是愚蠢了,我楊陸順大學都考得上就不是蠢人,我就不信沒個解!猛地想到他老謝敢假傳聖旨無非就是琢磨透了人的心思,那我何不仿而效之,你會琢磨人心,嘿嘿,我也同樣會琢磨人心。

    又是照例的碰頭會,老謝望著越來越笑得深沉的楊陸順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要說心裡話,他還是比較欣賞楊陸順的,但楊陸順所具備的優勢卻令人眼紅的牙癢癢,正牌大學畢業,連自己的兒子也是長江大學畢業的,讀了書有高等知識的人就是與眾不同,而且猶如鳳凰傲立雞群一樣顯眼,不俗的儀表、高雅的談吐、還有使人耳目一新的想法觀點,無一不展示著現代高級知識分子的風采,可正是那沒有尊卑氣勢凌凌的眼神能把一個人所有的外殼全剝光,在他那深邃的眼睛幾乎直刺進了內心最隱秘處,是的,他確實有資格驕傲,有資格用種悲天憫人的眼神去俯視無知的鄉民,但他不能忽略我,一個領導一個長者的尊嚴,老衛確實是慧眼識人材,要是我提前發現了,也會毫不猶豫地委已重任,可偏偏就是不該那麼年輕就走上領導崗位,要是能在低層打磨幾年,磨掉那些稜角銳氣,老衛欲速而不達,那小子眼裡不僅沒有我,就連有知遇提攜之情的老衛,怕也沒怎麼放在眼裡,為什麼是老衛提撥的呢?這怕也就是命中注定的冤家啊。

    可惜這小子沉不住氣受不起我的磨礪考驗,你哪怕晚走那麼幾個月,我都會對你推心置腹重歸於好,可惜你太愛面子,你終究是沒把我這曾經的教導主任放在眼裡,要不你怎麼會昂著腦殼頭也不回的走了呢?要說我的打磨還是卓有成效,要不然怎麼一帆風順地爬到縣委辦副主任位置呢?想當年我三十歲時還在唯唯諾諾地任憑人家擺佈,莫說當官,領導給我個笑臉就足夠我激動好半天的,他卻成了正科級幹部,多少人拚搏一輩子才在退休前享受這麼個待遇!你小子也是不長記心,得志就猖狂,你賀新屋我托老周上人情,也就在示弱,難道非得我年紀一把在你面認錯道歉,你才滿意?你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要不怎麼我就又成了你的直接領導、老闞就突然中風了呢?你小子還真是個災星,誰用你誰倒霉,當初老衛現在老闞,誰說『共產』黨的幹部不迷信?我把這風給放出去,看誰還不要身家性命去重用你!不過這小子確實老練了很多,學會了不動聲色,看來拿顧書記也嚇唬不住你,你卻不知道你一屁股屎!以前造謠說你是老衛的便宜女婿,人家不怎麼信,這會你心急火繚地幫那小妹子解決工作,這下怕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嘍!偉大領袖毛主席說過,人與人斗、其樂無窮。哼哼,楊陸順,我就跟你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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