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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四十七章 文 / 舍人

    第四十七章

    又至年關歲末,縣委辦的工作繁忙起來,楊陸順這副主任自然也要忙,老江沒把他閒著,凡是縣委大型點的材料都交由楊陸順牽頭負責,要寫材料還得聽主要領導拿調子定方向,幾乎天天總要旁聽縣委領導們的碰頭會,甚至還要個別去聽領導的面提耳授,雖然跟縣委領導們接觸得勤密,可他絲毫不大意,沒花太多的心思去乘機拉關係活絡感情,時刻支稜著耳朵,惟恐把領導的意思聽岔了。

    得了指示則又馬不停蹄地回科室佈置任務,著手安排人手加班加點,往常小工作還與何華強有商有量,為的是不想造成官漲氣大的印象,但他頭一次親自接受縣委劉書記等領導的指示,絕對是不想出任何差錯的,也就顧不上什麼情面,該怎麼寫、該什麼時候出稿都全按照他的意圖去搞。他這一嚴肅,何華強還好點,廖紅霞幾個就有了緊迫感,多少還有點不習慣,但也都曉得輕重,不敢在這時候稀里馬哈,特別是小游,要還是原來何華強這樣咋咋呼呼,早就不情不願發起牢騷來,怎麼著還要挑肥揀瘦討價還價,不過自打楊陸順主事後,著實得了不少實惠,到外面單位去收集資料情況也比以前有面子得多,而且他還惦記著副科長職位,那還不捨死命去搞工作啊。

    其實楊陸順自己也不輕鬆,這人就是怪,一出了名,好像只要是他楊陸順寫的材料講話稿就是精品就是上佳,不僅要寫幾個書記副書記的東西,就連政府的副縣長、人大政協的主任主席都找上門來,嘴巴裡是喊幫忙,其實那口氣實在不容拒絕。明明有些東西楊陸順並不瞭解也不很熟悉,可就是要他捉筆,而且都還容不得馬虎,都是寫要上報地區上級部門的。楊陸順也不想惹這麼多事情,可來的都是年紀一把職務相對比他高的老資格,人大臧主任說得好:你小楊的東西那就是好,我老頭子念起來也順口,比我手下的幾個人強得多,要不是劉書記也離不得你,我就真想把你挖到我人大去!就這樣的情況,還能不答應,還能不盡心盡力?!最令楊陸順哭笑不得是,一些行局的頭頭紛紛也把局裡筆桿子寫好的材料拿來請他修改完善,也不管楊陸順到底是不是熟悉是不是瞭解他局裡的工作情況。

    面對這種狀況,楊陸順頭痛心裡暗暗竊喜,人與人的交情不是天生而來的,是結交的,這次你痛快地幫了人家,下次你去求人時肯定也不得碰釘子。不過他也存了個心眼,不是個個都答應,多少也掂量了來人的底細,他知道他跟縣委領導接觸得多,不少人是籍機探領導心意摸領導意圖套取點有利情報,那些朝不保昔的人才懶得去理會,口風也緊得很,總是面帶神秘地哼哈著,而那些好單位敢許好處的,則一副急朋友之所急,如郵電局年底城區開通程控電話的上報材料,他就很是上心,因為那副局長許諾這次開通的門子不多,萬一縣委不能分配給他就由郵電局免費安裝一台。

    楊陸順曉得在家裝電話不僅是方便,更多的代表著一種權力,縣裡家中有電話的屈指可數,這次開通程控電話,分配給縣委政府的數額早就瓜分一空,還真輪不上他這年輕的副主任。對程控電話,他很心儀,那玩意兒真是高科技,只要撥幾個數字就通得全國各地,根本沒了搖把子還要呼總機的麻煩,更難得是通話效果好,不用大聲喊叫,也不會聽到話筒裡絲絲地電流聲。

    於是楊陸順白天在機關辦公室和科室裡的人忙分內的事,晚上還要點燈熬油趕其他人的,美中不足的事沙沙老開牌局,書房根本沒法清靜爬格子,只好挪到名義上隔壁小標的那套房裡寫,可也總比到外面這招待所那賓館的好,稍晚一點,四姐就會送上可口的夜宵,往他腳下的小火桶裡添幾塊白碳,說上幾句關心倍至的話,總是讓他心裡暖暖的。

    到底是忙,楊陸順腦子的弦緊繃在工作上,匆匆進出科室為的是談工作佈置工作,不像原來那樣跟廖姐幾個說說笑笑,偶爾發現他們幾個神氣異常,也只是認為自己把他們逼得太緊張有點不滿情緒,心裡還暗暗琢磨等閒了,接他們幾個上家裡好好玩一次。就連小秦似乎都好像有什麼話說,又一副想說不想說的尷尬,怕是跟燕子談愛遇到什麼麻煩了吧?等閒了是要好生撮合撮合,這小子不錯,是燕子的理想對象,楊陸順如是想。

    楊陸順早就想請江主任上家裡吃飯,聊表謝意,不過江主任推了幾次說忙得很沒答應。楊陸順知道江主任是真的忙,縣委裡大小事基本都離不開這主任,他總結了江主任的工作,這麼幾句足夠概括「會議材料搞一搞,大小會議到一到,有空出門跑一跑,領導活動跑龍套。」說起來是簡單,可往深裡一想,其實也不簡單,說穿了江主任也真是劉書記的大管家,時刻要盯著劉書記的一舉一動,要隨時出現在領導最需要的地方。但楊陸順有時候還是認為當主任比當辦事員容易,反正只動嘴不動手,還真是君子,只有「君子動口不動手」嘛,這麼一想自己豈不成了只動手的「小人」?看來人人都想往上爬是正確的,畢竟上去了就是君子,上不去永遠就只是小人咯。

    一晃元旦過了,就迎來了一九九零年,這年北京將舉行第十一屆亞運會,會標熊貓「盼盼」早已經通過電視深入了全國人民的人心。國家舉辦如此重大的體育盛事早在申辦成功開始就在努力營造聲勢,可惜去年春夏之交的事件使得黨政機關把重心轉移到了加強黨員幹部的思想作風上,就連浩浩蕩蕩的改革大計也漸漸冷了許多。

    大氣候決定小因素,正值地委行署人事變動頗大,縣委劉書記借南平縣舉辦元旦晚會幾次去地區請領導下來與民同樂,主要是乘機打探形勢,非但沒請來任何領導,什麼有用的情報也沒打聽得到。那廂古縣長沒閒著,地委動了班子怕是下面縣裡遲早也得動,也是鑽山打洞的,不求進步至少也要保全目前的位置吧,可惜也是不得要領,地委彷彿一夜間成了銅牆鐵壁,硬是針插不進,越是神秘就越有名堂。

    新任地委書記孫福民的扶正令不少人大跌眼鏡,算起來他的地委排名第四,而且才滿五十歲,原先很是看好的三把手萬副書記竟然沒上去,而且省委為了新班子更好展開工作,還把萬副書記挪了地,新任行署專員王智泓則更年輕,才四十五歲,省經委下放來的。這就印證了前些日子傳言的領導幹部要年輕化,當然更多的人則嘀咕是去年立場堅定的原因,不管怎麼說,都是抓住了機會的人。

    劉書記古縣長心不在焉,哪還有什麼興致去搞慶祝?領導既然不熱心,下面的人都會看臉色行事,居然就這麼冷火秋煙地過了個最不熱鬧的元旦。

    為前途擔心的人悶悶不樂,不為前途擔憂的則心情愉快。楊陸順目前算是愉快的人,他考慮到自己才新提拔不久,只要不犯錯誤就算南平縣委的領導全換了也不得撤了他,當然也不得再提拔,還沒見到誰一年時間連升三級的,當然那個什麼張好古不算,只是說書人講的玩笑。南平縣也有不少傳言,路透社的消息是五花八門,說什麼的都有,楊陸順也不當真,這些事情還輪不到他來操心,不過他還是側面探了探闞書記的口信,知道闞書記調地區的事又黃了,表面唏噓不已,心裡卻偷偷地樂,他能有今天全靠闞書記,也理所當然地被人劃成了闞書記的人,就是再有想法也不敢跟其他領導走得太近乎,都是保持著場面上的禮節。

    縣委領導心思不在工作上,三天兩頭往地區跑,下面的人就輕鬆了不少,楊陸順忙活了小半月,是到了為科室春節福利物質奔波的時候,也就三天兩頭往行局鄉鎮溜躂,推杯換盞地好不快活,當然也帶著其他目的,如何華強老二的事情,早先是江主任提出看能不能幫忙給那孩子解決招工指標,宋姨本就是勞動局的,勞動局的人都曉得他與闞書記的關係,只是請了桌飯就解決掉了,體恤何華強負擔重,那錢還是做科室的費用報銷的,沒想老何領著他家老二又上了門,提了點點東西請就他幫忙看能不能進城,現在的妹子找對象都眼刁,在縣城的不說了,就是下面的開口條件就是進城後才扯結婚證。看在老何父子倆苦苦請求的份上,不得已才答應幫忙,要曉得進城的多麼的難,那何家老二一沒文憑二沒特長,蠻好的單位那是想也莫想,最後楊陸順提出進供銷系統的單位,何華強琢磨著也行,先進了縣城再說。

    楊陸順就通過農行雷副行長認識了管人事的縣供銷聯社彭副主任,那彭副主任是非常客氣熱情,從見面開始就喋喋不休地誇讚楊陸順,從文才到人才,聽說有事想求,連說你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直喊沒問題。果然也行動迅速,沒三天就把何家老二的編制檔案轉進了供銷系統,只是遲遲沒能分配下去,停在了縣聯社人事政工科,何華強那個急啊,帶著兒子跑了好幾次縣社,人事政工科的人還是蠻熱情,都說知道這事,問題是全系統年初有一批人等待分配,領導們還在研究方案,定下後再統一發調令。何華強又只好去找楊陸順。

    楊陸順拿著何華強也沒脾氣,只得再找彭副主任,那彭副主任似乎就在等楊陸順再來,聽說何家老二還沒安置好,抱歉連連,說什麼這幾天為了他侄女轉幹的事在忙活找熟人,然後猛地說:「哎呀,我也是急昏了頭,你楊主任是縣委辦副主任,應該跟人事局熟嘛,我那侄女在下面鄉鎮搞脫產幹部蠻多年了,要說能力硬是沒得二話,就是還沒解決幹部編製,要不是早當上婦女主任了。楊主任,你看能幫幫我不?」

    楊陸順聽了暗想:你本來就是搞人事的,莫非還跟人事局的人不熟悉,擺明了是想利用我弄個幹部指標,鬼曉得你是不是真的有個侄女在鄉里啊,但也故意皺著眉毛說:「熟人總還是有幾個的,可都只是見面點頭的朋友,說說是可以,那就不包一定成。你那侄女叫什麼名字在什麼鄉鎮啊?」彭副主任趕緊把那人的簡歷寫下來交給他,呵呵直笑說:「你楊主任還有什麼辦不成的事?那我也懶得跑了,乾脆全拜託你老弟,我就只等解決了,帶著侄女登門道謝!」

    話到這裡,楊陸順曉得不跟彭副主任弄個指標,那何家老二的事就不曉得拖好久,看了那認得簡歷,回辦公室打了個電話下去問詢了下,還真是那麼回事,就轉頭就去找職稱辦的老孫,老孫吧唧著嘴巴說:「現在據我所知,今年才開始,指標還沒來,要說其他副局長們怕都指望不上,米局長手裡肯定還拽著幾個,這是他的老習慣,不急的話,等到了下半年,我都可以給你弄一、兩個,沒多大難度。」

    楊陸順哪裡還等得下半年,那老何還不叨叨死啊,他跟米局長又沒多大交情,真要這麼直接去求他,不一定好話說盡還奏效,人家米局長什麼人,實權派。好在還有燕子,燕子本是人事局的人,又是闞書記的外甥女,有她帶著去,總要好得多。聽他這麼問,燕子眨巴著眼睛說:「六子哥,我聽說人家米局長這幾個指標是過年用來打點各方面關係的,怕是不容易搞到,那人是誰呀,你這麼急?」

    楊陸順自認為跟燕子關係夠好,也沒打算隱瞞,原原本本把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最後唉了聲道:「你說好笑不好笑,明明不關我的事,誰料到幫人會這麼麻煩,知道這麼難,以後我真不得再答應別人了。」

    燕子嘻嘻一笑說:「六子哥,看你難為成什麼樣兒了,雖然說起來是聽麻煩,可你也沒吃多大個虧啊,這年頭不都是你求我,就是我求你的,既幫了人自己也熟絡了朋友。你們男人這些道道,我清楚得很吶。」

    楊陸順見她開起了玩笑,也笑著說:「喲,燕子,感情這男人的道道,是不是小秦教會你的?」

    燕子橫了他一眼,心裡說不清楚啥滋味,原先竟然還傻忽忽地喜歡上了他,可說心裡話到現在還是一樣喜歡,不過有些事就這麼說不清楚,總不能去第三者插足吧,何況不見得插得進去呢,要比張樣兒還真差了沙沙不是一籌兩籌,好賴小秦個方面都還行,比六子哥差了幾分,總也算是個善解人意的小伙子,想是這麼想,未免總還是很遺憾,就幽幽輕歎了聲,說:「不跟你開這號沒意思的玩笑。米局長對我還是蠻和氣的,我知道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要不這樣,我們一起去找米局長,你就這麼這麼說,他應該會答應的。」

    楊陸順聽得目瞪口呆,說:「燕子,你那主意不好吧,萬一」燕子又是嘻嘻一笑說:「什麼不好,我看最好,我就不信米局長會去找舅舅對質。答應我就幫你約米局長,不答應就拉倒,犯不著為了別人的事我捏白扯謊。」楊陸順直勾勾地望著看似簡單實則不簡單的燕子,半晌才點了點頭。

    第二天上午不到十點,燕子就把電話打去楊陸順辦公室,叫他來人事局。進了米局長辦公室,寒暄了幾句,楊陸順就把預先跟燕子排練好的話說了出來,而且表情也恰如其分:「米局長,今天來是有件事兒麻煩您。」

    米局長笑咪咪地說:「哦,那你說來聽聽,看老朽能不能幫上你這小楊主任。」

    楊陸順不安地瞅了瞅燕子,說:「其實說到底也不是我個人的事,是闞書記有點點小事。」

    米局長也隨著楊陸順的眼光看了看燕子,心說莫不是這小丫頭片子想在局裡謀個小職務,老闞就派他的心腹來當說客,只要不過分,萬事好商量。臉上的笑就更深了:「哦,是闞書記叫你來的啊,那你趕緊說。」

    楊陸順搖了搖頭:「不是闞書記叫我來的,是我覺得吧,做為下面的人,理當為領導排憂解難。您知道闞書記一向很講原則的,不但嚴格要求自己,還很約束家人親屬,米局長您跟闞書記多年的老朋友老知交,一定很清楚闞書記的脾氣。」

    米局長連連點頭說:「小楊,你說得很對啊,這年頭象闞書記那樣大事講原則、小事講風格的領導,不多咯,不多咯!」

    楊陸順說:「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在闞書記家匯報工作,忽然來了對夫婦,沖闞書記夫婦叫姑爹姑媽。闞書記的習慣是不處理完公事是不休息的,隨便跟那夫婦打了個招呼就領著我進了裡間。沒想那夫婦在客廳跟宋姨不知道說啥事,竟哭哭啼啼的,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就請闞書記先去安慰那夫婦。沒想闞書記唉了聲,說這表侄女在先面鄉鎮搞婦女工作,可惜一直是沒解決的脫幹部,就想開後門來解決,可南平急待解決的何止三五百?那得靠工作出成績了,按照程序來,年年給了各鄉鎮指標,她要真能耐,她鄉鎮的領導自然會解決的,還輪得到我去說好話?」

    燕子趕緊幫腔說:「米局長,這事我知道,那人我應該是叫姐的,是我舅媽娘那頭的親戚,為這事找了我舅舅很多次,我那姐從村裡到鄉政府,那全都是靠個人的努力,我舅從沒替她說過半句好話,甚至還不准她在外面胡亂打旗號,要求也實在太嚴格,米局長,你也可以去瞭解,我那姐確實很不錯的,只是文化低了點,其他方面都不錯呢。」

    米局長聽他們倆一說,心裡多少清楚是什麼事了,暗笑老闞死要面子活受罪,怕是受了老宋的白眼才暗示這兩個小傢伙來說情的,卻也很嚴肅地說:「闞書記這樣嚴於律己的風格真讓人欽佩呢,我也真替辜燕的表姐不平,既然是個有能力的同志,該解決的還是要解決嘛,總不能解決就是照顧領導親屬嘛。你們這兩個小傢伙做得不錯,特別是小楊,老是讓那侄女去打擾闞書記,怕影響領導的工作和休息嘛。我支持小楊,你趕緊把那人的基本情況告訴我,我這就著手去解決。」

    楊陸順心花怒放,沒想真如燕子所言順利地解決了,可他強抑著興奮把戲演到底:「哎呀,那真太感激米局長了。可、可萬一讓闞書記知道了,怕會嚴厲批評我多嘴多舌呀,想到闞書記的嚴格,我就心裡直打鼓呢。」

    米局長笑著用指頭點了點楊陸順說:「小楊主任,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挨批評的,你這是做好事嘛,怎麼能讓你受委屈?」心裡就暗道難怪這楊陸順爬得這麼快,還真會見縫插針地替老闞排憂解難,還曉得找個可靠的人來佐證,這樣的手下,真是打著燈籠也難得找呢。

    彭副主任手腳也不慢,得知他的事情有了眉目,當即就把何家老二的調令叫人事政工科發了,而且還是目前比較好的生資公司城關站,還請了楊陸順吃飯喝酒,不住拍著楊陸順的胳膊說:「我就說嘛,南平還沒有難得著你楊主任的事兒,我好歹也算老搞人事的了,這面子著實比不上你楊主任喲,以後老哥遇到了難題,第一個就會麻煩你楊老弟,到時候可別推辭喲。」這話好是好聽,可楊陸順肚子裡嘀咕著千萬莫來麻煩我,也願你老彭事事順利!

    沒想那解決幹部編製的女脫產幹部居然兩口子登門去謝謝楊陸順,感謝話說了一籮筐,臨走還硬塞給小旺旺五十元錢買零食吃,還約好請楊主任領他們夫婦去米局長家道謝,當然也是想拉上縣委辦副主任的關係,她畢竟是在鄉鎮工作。楊陸順倒不怎麼興奮,可極大的滿足了沙沙的虛榮,等客人走了,還直問楊陸順她是不是沒失態,是不是有那麼點點領導夫人的派頭。相比何華強只用嘴巴道謝,就寒磣多了,這倒不是楊陸順稀罕那點東西,畢竟為了幫他兒子解決進城問題,走了多少曲折道路,賠了多少笑臉好話,這也難怪為啥要送禮,無非就是讓人感覺到謝謝的誠意嘛。

    不過通過幫何家老二的事,使得楊陸順又結交上了彭副主任,跟米局長加深了感情。最主要的還是從中品嚐到權力帶來的另一番滋味,在別人眼裡多麼多麼難辦的事居然他楊陸順就可以很輕鬆地去辦到,被人用敬仰虔誠的目光注視真是令人滿足,而能與那些平頭百姓眼裡高高在上的領導們把酒言歡、稱兄道弟,這就是權力給他帶來的優越,不是麼,一年前老何還可以隨意指揮他做任何事情,一年後完全就掉了個個兒,他這後生子指揮起老字號了,而且是指哪就打哪,絲毫不得含糊,為啥,憑的就是職務的高低,權力的大小,憑的就是他楊陸順能辦成老何辦不成的事!這也使得楊陸順靈機一動,以前都是別人找是上門來請他幫忙,如果主動去發覺別人的困難主動去幫忙,豈不更得人心,就想幫廖紅霞愛人那樣,那還只是解決了個臨時治安員,如果要給他正式解決了,怕是廖紅霞倆口子會把他當活菩薩供起來呢,但他轉念又想,即便幫廖紅霞愛人解決了,最多也只是得到他們口頭上的感激,他們根本不能幫上其他忙,看來還真當沙沙說對了,幫人還得看人來!

    就在楊陸順沾沾自喜陷入陶醉時,猛地就想起句話「有心為善,其善不善!」更不能「勿以善小而不為」,不禁就懊惱得很,何時自己世故到開始搞陰謀詭計了呢?從前毫無雜念滿懷同情心的自己究竟是為什麼變成如此齷齪不堪呢?是這些年歷經了滄桑還是環境的潛移默化?可、可有今天的風光,不就是隨大流跟著感覺走的緣故,莫非要做個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人,就要重複以前的老路?!可究竟這條路又要怎麼樣走呢?

    此刻的楊陸順矛盾重重、瞻前顧後、患得患失,他想做回從前熱血滿腔的楊陸順,可不願意失去目前擁有的一切,他想繼續隨波逐流,可又禁不住良心的拷問,難道真要到四十歲才不惑?為什麼三十歲就不能徹底明白這紛繁的塵世呢?

    是的,就在楊陸順即將三十而立的時候,開始茫然起來,何去何從他毫無把握,更無法預知未來的一切,「在也不能這麼過、再也不能這麼活」,他心裡是這麼吶喊,但要如何過、如何活,他依舊是沒想好,生活就得前思後想,想好了才能走,可沒想好的楊陸順,不也得繼續摸索著走下去麼,生活還沒大度到隨人所願,所以生活依舊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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