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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代號:復仇者!(14) 文 / 風悠雪

    如果,伊籐四郎不顧生死要見的人真的是龍朝陽的母親……

    想到這裡。舒愨鵡琻鍾紫兮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伊籐四郎。

    伊籐四郎苦著臉,視線卻始終都在龍朝陽母親的身上。似乎,只要她在這裡。他就會一直這樣看著她。

    然而,龍老太太卻對伊籐四郎不冷不熱。更是甩開了想要來攙扶她的一個和服女孩兒。艱難地移動著腳步。慢慢地走到了鍾紫兮的身邊。

    「姑娘!你還記得我嗎?」老太太笑了笑。笑容裡更多的是憔悴。

    「記得!」鍾紫兮點了點頭。「您是龍朝陽的母親!」

    「也是一個拾荒的老太太!」龍老太太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姑娘,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到房間裡來陪我聊天吧!一直躺著,我很悶!」

    鍾紫兮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的表情。最後,點了點頭。

    現在,龍老太太是這裡最「大」的。伊籐四郎順著老太太,她和老太太在一起,伊籐勁松更不敢動她。這是一種自保,對此她更應該感謝的人就是龍老太太。

    她不是個傻瓜,不知道龍老太太的用意。

    伸手,扶住老太太。她和老太太往大廳旁邊的房間走去。

    關上紙門。

    龍老太太示意鍾紫兮坐到她的身邊去。

    房間裡很暖和。和她之前呆的那個房間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級別。老太太將一杯茶遞到了鍾紫兮的手邊:「姑娘!喝茶!」

    鍾紫兮謝過,接過茶慢慢地喝了一口。

    「姑娘!」老太太看鍾紫兮終於有些暖和了。這才慢慢開口:「你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

    老太太的聲音很平緩,甚至平緩地有些異常。

    鍾紫兮抬頭。看到老太太的眼裡只是一片漠然還有……悲傷。

    就在鍾紫兮想要開口安慰老太太的時候。老太太苦笑,眼中的淚水慢慢聚集。鍾紫兮想拿紙巾給老太太擦淚。卻發現自己只穿著浴袍加風衣。兜裡哪裡有紙巾?

    老太太眼中的淚慢慢滴落在她的腿上。那濕濕的印記慢慢擴大……

    鍾紫兮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老太太。她比誰都明白。這種時候,老太太不需要安慰。她只需要有個人傾聽。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當個稱職的聽眾。

    「那年……」老太太用記憶的鑰匙,打開了那段被歷史塵封的悲慘歲月。用緩慢,悲傷的嗓音將那段歲月從腦海裡複述出來……

    「我叫龍靜嫻,祖籍海華市,龍頭村。這是解放前,我的出生地。我的家族在當地算是小有名氣的望族。再就是,龍頭村附近還有幾個自然村。在我小時候,那裡是個世外桃源。各家各戶都生活地很平靜。後來,有一天村裡來了很多日本軍隊。說是來搜查躲在村裡的抗戰士兵傷員。你想想,這對於那些世代居住在村裡。過得很平靜的人們來說是多麼可怕的事情?他們不知道什麼叫抗戰。也不知道哪些人才是抗戰士兵。那些日本軍隊派人將龍頭村和附近的村子全部控制住。然後,將龍頭村的村民聚集到龍頭村的大曬壩上。幾百村民……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還有抱在懷裡的奶娃娃。曬壩四周全部是機關鎗。那個日本指揮官和翻譯在曬壩高台上。高聲問:有哪個曉得抗戰士兵傷員在哪裡的?知道的就揭發出來。並賞大洋十塊。要是知情不報,就拉出去砍頭。」

    龍靜嫻說到這裡。摀住嘴,搖著頭,哭泣了起來。聲音嗚咽:「我二大伯被那幫狗崽子不分青紅皂白就拉到高台上。一刀……一刀下去……頭掉了下來,滾下了高台。那血……那血噴的……上幾天啊!還有懷身大肚的女人,肚子被挑開,把孩子活生生從肚子裡拉出來……你是不知道……不知道啊!」

    聽到這裡,鍾紫兮將頭撇開。真的太疼了……這疼是老太太的感受……她能感覺到。可是,心真的太疼了。

    老太太哭泣了許久。終於將心緒平靜了下來。摀住胸口長聲一歎:

    「後來,日本人嫌一般性殺人太麻煩。也惱怒於老百姓不肯說出抗戰士兵傷員下落。那個指揮下令讓所有機關鎗全部對準村名掃射。幾百個人啊!就這樣倒了下去。我被父母和祖父母緊緊抱著。染了滿臉血,沒有死,卻比死了更難受。所有的親人啊!就在自己的面前一個一個的倒了下去。你不知道,當時我真的希望自己能馬上死。後來到了半夜,那些狗崽子將整個村都點成了一片火海。天要亮的時候。終於走了。我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整個村裡就我站在曬壩上。你可能永遠都無法想像那種悲傷。」老太太捂著臉。再一次嗚咽了起來。

    鍾紫兮小心地看了一眼老太太。觀察著老太太的情況。她發現老太太的臉看上去有些蒼白。可是,她雙眼中卻閃爍著一種異樣的神色。這種表情裡飽含了一種可怕的決心。這讓她看的有些心驚。

    她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想要做什麼。更不知道老太太和伊籐四郎到底是什麼關係。很顯然,老太太並不趕時間講完這個故事。

    老太太嗚咽了許久,這才抬頭繼續剛才的故事:「後來,我從龍頭村逃了出來。原本是想逃到山裡去躲難的。可是,在半路上卻遇到龍頭村附近的張家村的村民。這些村民被一隊日本軍隊趕著往梳妝崖方向走。我被拖進了隊伍裡。到了梳妝崖,我又看到周圍樹林裡都是機關鎗。當我再次聽到機關鎗響的時候。我的噩夢又再次重現了。這次,我腰部被子彈擦傷。肩膀被打穿。日本人害怕你不死,有漏網之魚。就用刺刀東刺一下,西刺一下。遇到沒有死的。就剝皮,抽筋。我被蓋在死人下

    頭。刺刀沒有刺到我。後來,壓在我身上的死人越來越多。越來越重。那些血啊!就像水一樣把我泡著。這就是書上所謂的『梳妝崖慘案』。

    人要死啊!不管怎能著,都逃不過。這不死的,不管想怎麼死都死不了。」

    老太太深呼吸一口氣,仰天眨巴著眼睛。可是,依舊無濟於事。她的眼淚始終沒有停過。有時候,鍾紫兮甚至有種老太太的生命,正在隨著這些眼淚而流逝的錯覺。

    這樣的錯覺讓她從心底裡打了個冷戰。

    「親身見證了兩場大屠殺。到最後,我還是沒有死。後來,我逃難到了東海市。我就想啊!既然我父母,祖父母都保護我不要我死!那我就好好活著。活著,才能為他們報仇。為了活著,我在那裡,當一名乞丐。這乞丐也不好當啊!尤其是兵荒馬亂的時候。飢餓和寒冷是其次。最叫人擔驚受怕的是每天會在街上看到很多軍隊。只要經歷過的,其實都怕軍隊。尤其是怕日本軍隊。怕!也恨!不瞞你說,有一次東海市陷入了華夏軍隊和日本軍隊的巷戰。我就偷偷撿了一些槍,手榴彈手1ei一類的武器。不知道怎麼用。就自己在廢墟裡摸索。那時候也是不怕死。什麼都敢摸。一心就想著報仇。後來,我成功了。」說到這裡。老太太傲然一笑。

    就是這一笑,讓她整個人似乎年輕了二十歲。從她身上,迸發出了一種和年紀極不相符的颯爽氣韻。這讓鍾紫兮對眼前這個老太太有了更多的認識。

    「告訴你吧!我殺過人!殺過日本人。」說著,她伸手撫著胸口。似乎很累。等喘過氣了,她才繼續道:「你很驚訝吧?」

    「不!」鍾紫兮搖了搖頭。輕輕道:「換成是我。我也會那樣做。」

    老太太聞言燦然一笑。滿臉風乾橘子般的皺紋瞬間變得有了一種另類的活力。

    「你這孩子真有趣!」說著,老太太歎了口氣:「真像我年輕的時候啊!年輕真好!」

    「年輕也有很多煩惱!」鍾紫兮苦笑。

    老太太看著她的眼神微微一閃。卻繼續說她的故事:「後來,我伏擊了十個炸死五個日本鬼子之後。腰部中了一顆子彈。可能你不知道槍傷的恐怖。前頭是一個子彈孔,後邊可能就是個窟窿。我以為我死定了。哪知道,後來被華夏軍隊送進了軍地醫院。再後來,被留在了軍隊。從事一些後勤方面的工作。也就是參加工作第二年。日軍投降了。而也就是那一年,我在港口見到了一個被餓得皮包骨頭的男人。我救了他,後來和他相戀了。可是,有一天他卻神秘消失了。不管我如何尋找都無濟於事。

    一個人,就這樣神秘出現,又無聲消失了。到他消失了我才猛然發現。我甚至不知道他的老家在哪裡,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不知道他的家人有哪些……很可笑啊!

    後來,我沒有再動過結婚的念頭了。撿了一個孤兒陪在身邊。這孩子也是命苦。他母親是個慰安婦。這樣的身份在農村很不光彩。她的家人和她徹底決裂。死生不想往來。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懷著一個被強暴之後的產物。後來,難產死了。死了之後,孩子生下來了。孩子剛一生下來。就被人拎著丟在了馬路上。我正好因為工作關係路過。將孩子撿了起來。從此,這個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了。我沒有孩子,他就是我的

    孩子。」

    「這孩子……」鍾紫兮沒有將答案說出來。

    「就是朝陽!」老太太很平靜地點了點頭:「其實,即使我不說。周圍的人也會說。朝陽小時候,就有孩子嘲笑他是鬼子的雜種。然後,我就去理論。不管他父親是誰。是什麼人。他是個孩子,都是無辜的。其實,那時候的我的一些想法放在我當乞丐那會兒的時候。是難以想像的。那時候,我痛恨日本鬼子。只要和鬼子有關聯的人我都恨。更別說是鬼子的孩子。可是,後來經歷了太多生死。看到了戰爭的醜陋面。我徹底改變了我的想法。因此,我試著放棄一些偏執的仇恨。直到我在路邊看到新生的朝陽對著我笑。那一刻,我發現我必須要當這個孩子的母親。」

    老太太對自己的一些想法的剖析,讓鍾紫兮看到了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那種,深沉,無私的愛。同時,在回憶起龍朝陽對母親的尊敬和愛戴的時候。也終於明白了龍朝陽的「mm集團」那兩個字母代表著什麼了!

    mm——媽媽!

    這是一個兒子對母親的致敬!

    龍朝陽就這麼做了。

    「說到這裡。你可能在想。我曾經愛戀過的那個人現在在哪裡?到底是活著還是去世了?」老太太笑著搖了搖頭:「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應該已經猜到了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了。我今天之所以告訴你這些。就只是想單純找個人說說心底的話。畢竟,很多話都藏了幾十年了。有些不能告訴朝陽,有些不忍心。如今,再不說出來太累了。我看得出,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也是個稱職的聽眾。我的故事……壓根就是個悲劇……而我生命中的唯一亮點。現在就只剩下兒子朝陽和孫子景卿……而我之前……覺得是生的希望……的那個亮點……卻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最大的……諷……諷刺……」說到這裡,老太太狠狠地摀住胸口。

    「噗!」一口鮮紅的血從她的嘴裡噴出來。

    隨後,緩緩向後倒。

    鍾紫兮眼疾手快起身一把就將老太太扶住。大聲叫門外的人。

    紙門拉開,那個叫伊籐四郎的老先生爬進了房間。跪在老太太的身邊。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趕緊開始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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