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衝突(中)! 文 / 曾經的約定
原來如此!
太史慈心中大定,知道袁紹的軍事弱點已經被自己找到了,至於政治弱點,那是人所共知的了,自不必多言。
突地有所察覺,太史慈轉頭看向與自己坐在一席上僅僅隔著一個管寧的郭嘉,只見這精才絕艷的年輕人正在緊緊盯著曹操。顯然從這件小事情上看穿了曹操的驚人謀略。
太史慈暗叫不妙,偏又毫無辦法。
曹操絲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自己歷史上的頭號謀士審視著,此刻他正在發愁,像他這麼心思縝密的人,豈會察覺不到袁術的離間計?問題是袁紹偏偏願意中這種卑劣的計策,自己也是無可奈何。
要知袁氏家族在這代家主的人選上問題比劉氏宗族的還複雜,簡單的說,就是作為大兒子的袁紹偏偏是小妾生的庶出,而小兒子袁術卻是正妻生的正出,無論立哪一個,都有點名不正言不順,所以袁紹和袁術的鬥爭從來沒有停止過,一有機會兩人便互相詆毀。
今日之事,便是袁術在算計袁紹了,只可惜怒火沖昏了袁紹的頭腦,讓這位本初公弄錯了敵人。
不過曹操心智極快,心念電轉下,呵呵笑道:「公路說笑了,你還不知道嗎?我那是對本初公與我結識前誤信人言作了一個小小的報復而已。」
像是生怕太史慈聽不懂似的,對太史慈笑道:「那時我與本初公素不相識,不知道本初公聽誰說的,說我為人飛揚跋扈,又因為祖父的原因,本初公任俠心起,竟然在半夜派人從窗戶外面向我的床上投劍,差一點就要了小弟的性命!要不是我被驚醒後把身子貼在了床板上,那第二支劍恐怕就要了我的性命了!」
袁紹聞聽曹操此語,才清醒過來,狠狠瞪了袁術一眼後呵呵笑道:「如此說來,你我還是扯平了。」
曹操哈哈笑道:「對、對,有驚無險!」
頓了一頓道:「不過本初公這種任俠的精神還是令我佩服非常,否則豈會有你我今日的交情。」
袁紹這才真正的高興起來,和曹操對飲了一杯。
曹操搖頭晃腦道:「故孔夫子有言曰:『黨同伐異』。」
袁紹更加高興起來。
在一旁對一切洞若觀火的太史慈心中叫絕,這曹操果然有一手,竟然能在如此形勢下翻雲覆雨,還把兩人早年的荒唐事說得如此地冠冕堂皇。
不過能看出這一點的並非只有太史慈,在一旁的永樂少府、太僕、衛尉楊彪見其氣氛不對,馬上轉移話題,開始就著曹操的這句「黨同伐異」開始談論起了儒家經典。一時間妙語生花。
太史慈知道這個楊彪的妻子就是袁術的妹妹,那個後來被曹操殺的楊修便是這楊彪和袁術的妹妹生的兒子。所以楊彪在袁紹和曹操針對袁術前打圓場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個楊彪是經學大家,時代禮樂詩書文采風流,和孔氏家族都是蜚聲海內外的經學世家。
看著眼前的這些在日後無一不是領過兵打過仗、此刻卻宛如學究一樣的人物在一起興高采烈的談經論道,太史慈突地感到就在此刻自己離他們很遠。
原來如此。
太史慈突地看穿了一切。
曹操說黨同伐異。那麼這個「伐」字作何解?
哼!說穿了就是打擊異己
太史慈清楚的知道了什麼叫做「門閥」了。
入門為學閥,出門為軍閥!
難怪這些梟雄都拿道德說事兒,因為在這時代誰掌握著道德誰就有了殺人的屠刀!袁紹在與曹操作戰前不就是讓陳琳寫討曹檄文嗎?
看看袁術,人家聯姻楊氏家族,成了天下聞名文章道德家,所以,在治世時,就是三公九卿的大臣,在亂世時就是割據一方的諸侯。
這時代的思想統治果然厲害!
要想打破世家的寡頭政治,就得先從世家的寡頭文化下手。
在想得遠一點,即便是在後世,「閥」的思想何曾斷過?不僅中國人這麼幹,西方人也這麼幹。
什麼叫做「品牌」?說穿了就是一種可以教大眾滿意的使用習慣!許多的東西未必是最好的,但他的流行卻是因為他最實用!
這就跟經營策略有關了。
古人,由學閥而軍閥,
今人,由學閥而財閥。
第一流的人物總是創立標準!
太史慈突然覺得自己在此時應該做點什麼,要知自己理想的實現也需要用學閥而軍閥的途徑來實現啊!要想名正言順的打擊別人,就要有自己言之成理讓人信服的理論!
是該提出自己的學說的時候了!
此之謂「閥」。
太史慈想得入神,卻沒有聽見曹操呼喚自己的聲音。管寧在幾下推了太史慈一把,太史慈才驚醒過來,茫然向眾人看去。
只見眾人都瞪著眼睛看向自己,正不知所措時,孔融在旁道:「孟德說得有理,若是說到五德終始說,還是聽聽子義的妙論才好。凡是到過臨淄的人想必沒有人會反對我的話吧?」
不少人紛紛點頭。
太史慈這才恍然,原來大家說到了五德終始說。不過太史慈也大感頭疼,自己對於五德終始說根本就是只懂得皮毛,眼前這些人無一不是治經大家,就比如曹操,人家有一段時間就是因為「能明古學」才朝中當上了以經論政的議郎。還有那個袁紹,也是家學淵源極深,此人七世祖袁良以學《易經》起家,在西漢時曾為太子舍人,他將學術傳於孫子袁安。就因為這個原因袁安舉孝廉,為郡太守,為司空、司徒。自此沒有一個袁家子孫不是東漢顯官。
所以太史慈根本不敢在這些人前談論什麼五德終始說。
管寧見他不說話,卻誤以為太史慈初到洛陽,又因為自己的學說大異常人,所以不願意與這些人爭辯。不由得心中大急,要知今天的宴會雖然看似隨便,但絕對有來品評太史慈的的意味,在這種場合,太史慈退不得。
也好,既然自己的主子有所顧慮,我這作屬下的就代為出手,讓自己的主子由今日起變成一位經學大家!
想到這裡,管寧呵呵一笑道:「太史將軍車馬勞頓了一天,又才剛剛見過聖上,不若就由我這作從事的下屬來試言太史將軍心中所想如何?那可是我與太史將軍徹夜長談的辛苦成果。」
太史慈聞言大喜,在目下看來,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不過他卻不知道管寧的誤會,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五德終始說這方面是個外行人的事實。
其他人當然無從反對,因為管寧作為當世大儒,說出話來有著無比的份量。更何況從管寧口中說出的道理一定有其精彩的地方。因此無不聚精會神的注意聆聽。
管寧顯是經過大風大浪,絲毫不因自己成為眾人的焦點而慌張,緩緩道來:「那是去年,我與太史將軍徹夜長談,雖然太史將軍並未明言心中的主張,但我卻揣摩到了一二。可以說太史將軍的心胸浩如煙海,根本就是發現人所未發,管寧自歎弗如。」
在場所有人聽到這話時,眼中紛紛露出不信的神色,要知管寧何其淵博,根本就是一大宗師,怎會對太史慈如此地五體投地?
就連曹操這樣對太史慈甚為佩服的人都有點不信,更何況是他人了。
貪杯的蔡邕和孔融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定定看向管寧。
管寧掃了眾人一眼,又道:「簡而言之,世人都只知五德終始,盛衰無常,卻忘記了先人說過的『君子配五德』這句話。」
在場人聞言後,無不心頭一震,彷彿把握到了管寧心中的意思,卻又說不清楚。
管寧續道:「何為『配五德』?那是說真正的君子實際上是在『五德』之外,又可把握五德、並且因為深明五德的生生不息而與五德物我合一。」
眾人齊齊一怔,這個觀點絕對的新穎,但卻有絕對的符合「君子配五德」這句話。
管寧不理眾人的反應,自顧自的說下去:「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剋,缺一不可,天意本如此,自古以來,王朝的更替也正是緣於此,正因為舊的王朝失去了五德中的某一種『德』,使得天下的五德無法正常的運行,才會被新的王朝所代替,而新王朝之所以可以代替舊王朝,就是因為他得到了舊王朝丟失的那一種『德』,並且這種『德』重新扶上他應有的位置,使得五德再一次的正常循環。這君子配五德就是說君子可以掌控五德,讓五德正常循環的意思。」
眾人被管寧的話引入了深思。
管寧侃侃而談道:「比之如我先皇劉邦得『土德』以興,那是暴秦先失『土德』,遙想秦末,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百姓揭竿而起,農民忍受不了秦朝的暴政,而農民在大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是上天給與的命運,如果農民無法耕種,那豈非是暴秦失了『土德』,我先皇終得天下,富有四海,豈非是因為那『休養生息』使得天下百姓有地可耕?正因如此,先皇才把『土德』扶上了他在五德中應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