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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六百七十六章 打探 文 / 雁九

    第六百七十六章打探

    直到回到曹家別院,十六阿哥仍是憤憤難平,對曹顒道:「一畝茶園多出二、三兩,說的好輕鬆。爺那邊每年的出息攏共才多少?一年五十斤,一頃地十斤,勻下來一畝茶園二兩不到。這奴才好大的膽子,生生地貪了一半還多。」

    曹顒這邊,也是意外。

    十六阿哥在宮裡,不知生計,那個姓李的又是側福晉李氏兄長,借勢貪上幾斤茶葉,不算什麼稀奇的。

    奇的是,不只一家。雖不曉得其他五家,還有誰家的茶流出來,但是若是留下幾十斤,每年就是幾千兩銀子的利,誰能不動心?

    十六阿哥說了一番,嗓子有些緊,端起茶盞來,剛要飲,想起方纔的冬茶還沒買,對趙豐道:「去將那茶館的半斤冬茶買來,爺也要走走『禮』。」

    趙豐應聲下來,十六阿哥冷笑一聲,道:「欺上瞞下、算計主子的東西,爺容得,有人容不得,我總要出了這口惡氣才好。」

    「財帛動人心,利字當頭,有幾個能把持住的?十六爺還是想開些,別惱了。」曹顒見他如此,開口勸道。

    十六阿哥橫了曹顒一眼,道:「感情沒你的事兒,除了稻香村,你不是在南邊也有買賣麼?天高水遠,小心你也被坑了。」

    曹顒笑著搖搖頭,道:「早年的本錢,賺回來幾倍了。剩下的,就是隨心,多賺少賺也沒什麼。」

    其實,早在前兩年,當年的十年之約滿了後,曹顒就給魏信去過信,提及廣州買賣之事。

    雖說是曹顒的本錢,但是十來年都是魏信在張羅,功勞甚大。早先的利潤,是四六分,魏信四,曹顒六。

    曹顒的意思,是送六成股給魏信,酬謝他這些年的效力。

    畢竟,以魏家的財力,想要單拿出一份銀錢做生意,實不算什麼。當初魏家不拿銀子出來佔股,就是不願明著分這份利。

    魏信這邊,只肯接受四成。他去廣州小十年,也攢了不少銀子,加上江寧老家那邊的地產,幾輩子都花銷不了。

    如今,他做生意不是為了銀錢,只是喜歡廣州那邊的生活自在罷了。

    曹顒這邊投桃報李,就托了關係,給魏信弄了個候補知府的頂戴。雖不是實缺,但是換了一身皮,身份地位就不一般。

    連著魏信父母那邊,都有了誥封。

    魏家是江寧的土財主,有什麼還有比功名更體面的?

    魏信那邊,越發盡心,將買賣做的越來越大,每年送回來的利潤越發可觀……

    京城,曹家,東府。

    靜惠扶腰而行,春兒帶著個小丫鬟,捧著禮盒跟在後頭。

    兆佳氏見了,撂下煙袋,道:「都預備齊當了?」

    「是,太太。」靜惠轉過頭,叫人將捧盒擱在炕桌上,親自打開來。

    裡面放著一對紅緞荷包,還有累絲寶項圈一隻,龍鳳金手鐲、金耳鉗、寶石指各一對。

    兆佳氏瞅著這禮也算體面精緻,點了點頭,問道:「如意呢,怎麼沒見?」

    靜惠遲疑了一下,道:「太太,庫房那邊倒是有幾柄如意,金的磨了花紋,還有兩柄三鑲點翠的看著也有些舊了。」

    兆佳氏聞言,不由皺眉,指了指另外一個捧盒,道:「這裡頭裝的不是如意,是什麼?」

    「回太太的話,媳婦想著四叔的親事許是也近期定,就預備了兩份。」靜惠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另外一隻捧盒,裡頭同前面的大致差不多,只是項圈與鐲子的樣式稍有不同。

    兆佳氏撇了撇嘴,道:「偏生這如意又是少不得的,換做大太太在家,咱們還能去跟她張羅張羅。不過是個禮數罷了,誰還拿這個吃喝不成?找個匠人,挑著用不著的金器,化上幾件。左右過些日子放大定,也要用首飾。除了兩柄如意,剩下的金首飾頭面也要打些。」

    靜惠應了,兆佳氏想起一事,皺眉道:「怎麼還沒聽說董家接姑娘回去?這過小定,也不能過到西府啊。這說的是董家的姑娘,也不是咱們大房的。」

    靜惠這邊,心裡也奇怪,只是不好意思說什麼。

    兆佳氏說了兩句,覺得心煩,對靜惠道:「給大太太寫封信,問問到底要如何應對……」

    正說這話,就聽到院子外「蹬蹬」的腳步聲,隨後就聽外頭有丫鬟道:「五爺……」

    話音未落,已經有人挑簾子進來,正是滿頭大汗的曹頫。

    「這怎麼鬧了一腦門的汗?」兆佳氏瞧了,不禁心疼,忙吩咐紅梅投帕子給他擦臉。

    曹頫的眼睛落在打開的捧盒上,看著裡頭的荷包與首飾,他臉上漲得通紅,皺眉對兆佳氏道:「母親,不是說先給四哥說親麼?怎麼好好的,又輪到兒子定親?」

    「早說晚說都得說,也到了年紀了。」親事落定,兆佳氏也失了先前的興致。

    曹頫使勁拳頭,跺腳道:「那說誰不好,為啥說了她?」

    「她怎麼了?堂堂內務府總管的嫡長孫女,你以為誰都能說得的?」兆佳氏雖對這門親事不算滿意,但是董殿邦升了總管,也覺得臉上多了幾分體面。

    在京城,官員不能說多如牛毛,也不算稀罕物兒。三品的內務府總管,論品級確實不高,但是貴在是天子近臣。說起來,並不比六部尚書權利小。

    「一個宮女罷了,有什麼稀罕?」曹頫急赤白臉地說道。

    兆佳氏心裡原也挑這個,但是見兒子如此,反而為素芯添了幾分不忿,訓斥道:「這叫什麼話?曹家才抬旗幾年,你忘了自己的祖宗,充起主子了?要不是走了關係,你姐姐、你妹子,也是宮女兒。老太太生前就是宮裡的嬤嬤,你大伯打小就是皇上的伴當,你就是個小奴才秧子,還真當自己金貴了?」

    「可是……」曹頫瞪著眼,還要再說。

    兆佳氏已經聽得不耐煩,擺手道:「親事是你大伯定的,要說找你大伯說去。我一個婦道人家,做不得你的主。」

    曹頫聽提到曹寅,這才顏色好些,猶豫了一下,問道:「母親,大伯怎麼就將她說給我了?要是就要說咱們家,不是還有四哥麼?」

    兆佳氏瞪了一眼,道:「你當這娶媳婦是市場上挑南瓜,想誰買就買!還不是因你我肚子裡出來的,還佔了這個便宜。沒良心的種子,聽說董家子侄眾多,往來的親戚不乏高門大戶,你還想說個什麼樣的媳婦?」

    曹頫聽了,臉上神情變幻,湊到兆佳氏跟前,懇求道:「母親,左右小定還沒下,咱們去跟大伯商量商量,還是將那位說給四哥吧?」

    兆佳氏見他還這般說,拉下臉,道:「混說什麼?你大伯是同董家長輩那邊說定的,哪裡還有換人的道理?這當人家姑娘是什麼了?」

    曹頫見沒有轉機,神色悵然,看著旁邊站著的嫂子,忍不住開口道:「嫂子見過那位,倒是是什麼樣的人?」

    靜惠聽了,不由奇怪,道:「五爺老過去大太太那邊,沒有見過?前些日子大太太起身去熱河時,五爺不是也去了麼?」

    「就碰著一次,也沒見她抬頭。」曹頫小聲嘟囔道:「打扮的老氣橫秋的,跟根柱子似的。」

    靜惠怕曹頫心裡留下疙瘩,往後新婦進門,夫妻兩個有嫌隙,稍加思量後回道:「董姑娘品貌都好,性子又柔順,大太太很是喜歡她,說是當閨女疼,還念叨著捨不得看著她出門子。大老爺親自促成這門親事,許是為了這個緣故。」

    曹頫聽了,眼睛不禁發亮,湊到靜惠跟前,拉著她的胳膊道:「二嫂,伯娘真是這樣說的?」

    靜惠點點頭,道:「自然是真的,我聽了不止一遭。大太太還說,將蘇繡的手藝,全都傳給董姑娘呢。大太太說,這原是想傳給福晉姐姐,福晉姐姐打小就愛書,不愛這些;想要傳給三姑娘,三姑娘性子活潑,這是個細心活,也沒有全。」

    曹頫聞言,臉色兒方好些,歎了口氣,帶著幾分遺憾,道:「既是大伯定的,那我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按照宮裡的規矩,宮女不識字,再好又能如何?是個睜眼瞎,可惜了了。」

    兆佳氏原是以為兒子愛面子,嫌董素芯是宮裡當過差的,不如養在深閨的小姐體面;沒想到鬧騰了半天,是嫌棄董素芯不識字。

    她自己也是不識字的,聽到這話,不由勃然大怒,站起身來,提起手中煙袋鍋子,就往曹頫的肩上抽了下去,道:「混賬東西,活了半輩子,我倒是不曉得,自己何時成了瞎子了……」

    曹頫疼得直呲牙,連忙避閃,道:「母親,兒子不是說您……」

    兆佳氏正惱著,哪裡肯鬆手,追著打下去。

    母子兩個鬧得歡實,靜惠站在炕邊,看著捧盒裡的東西,想著還沒進來就遭到丈夫嫌棄的董素芯,心裡歎了口氣……

    熱河,曹家別院。

    李氏與初瑜原是定在本月二十五到淳王府園子那邊做客的,還預定了戲班子,打算五月二十九天慧過生日時,回請淳王府那邊的女眷。

    不過,卻沒有成行。

    因為,康熙病了。

    五月二十,從三阿哥那邊遊園回來後,康熙「偶染風寒」,龍體有恙。

    開始還沒人說什麼,但是一連三日連大士與內大臣都見不著聖駕,就有人開始揣測起來。

    康熙今年六十三,恰逢「暗九」年,雖然沒人敢說什麼,但是都各自算計起來。

    其中,以三阿哥為甚。

    他心裡,已經是後悔莫及。

    若是聖駕真是因「幸王園」,有了閃失,他哪裡跑得了干係?

    別說是儲位,怕是頭上的這個和碩親王也保不住。

    阿哥在京,要是得了消息,活動起來,手上有銀子,軍中還有十阿哥母族的勢,成問鼎之勢。

    想到這些,三阿哥顧不得自責,整日裡留在行宮這邊,同幾個領侍衛內大臣一道,暗自裡封鎖康熙臥床的消息。

    四阿哥這邊,倒是沒有什麼異樣,只是越發沉默寡言,留在行宮裡的時辰也越來越長。他本就有些苦夏,這些日子熬得越發清減。偶爾碰到曹顒,他的態度也是不冷不淡的。

    曹顒這邊,對四阿哥自是沒別的,還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氣氛有些壓抑,武百官們也都有些慌亂。

    皇帝離京不怕,怕的是萬一駕崩在外頭,沒留下遺詔,那還不知會如何。

    朝廷若有變更,他們這些武官員,固然會有些人因押對寶飛黃騰達,說不得也有人受了牽連,送了性命。

    連十六阿哥這邊都有些沒底,變得沉默寡言,先前信誓旦旦說要抓幾個「大蛀蟲」發發財,如今也沒了動靜。

    待到兩人走到湖邊,四下裡無人之時,他才對曹顒說實話,道:「孚若,我怕了。往後,我會如何?」說到最後,已經帶了幾分迷茫。

    他雖寵康熙寵愛,但是身上沒有爵位。真要變天,還不曉得會如何。

    曹顒見他如此,笑著說道:「十六爺忘了早年我給你相看的,十六爺是王佐之才,要富貴得富貴,要權勢得權勢。」

    十六阿哥聽了,白了他一眼,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拿這個來哄爺?我問過額娘了,這幾日後宮也中也沒人被傳召過……宜妃娘娘請見,也沒有見著……」

    聽到這裡,曹顒有些擔心,低聲對十六阿哥道:「十六爺還是少做打探之舉,這容易犯皇上的忌諱。」

    十六阿哥點點頭,訕訕道:「我也是沒法子,心裡害怕……」

    曹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十六爺就放寬心吧,說不定過幾日皇上就該好了,還胡思亂想這些沒用的做什麼?」

    十六阿哥見曹顒氣定神閒,心裡也納罕,道:「外頭的人,有幾個不怕的,孚若就這麼淡定?」

    曹顒抬起頭,看了看晴朗碧空,道:「十六爺忘了我會夜觀天相了?老天爺最是不會掩飾,若是要變天,少不得山崩地裂,警示世人。今年京畿雖少雨,但是端午過後,斷斷續續的,也下了不少,算不得什麼。皇上只是做慣了皇帝,如今英雄遲暮,不願大家見他病後孱弱的樣子罷了。要是真有不對,不會這般太平,就算回不得京城,皇上也會使人將皇子阿哥們都傳召來的,否則豈不是要出亂子?」

    十六阿哥才不信曹顒會「夜觀天相」這番說辭,不過對於後邊的話,卻是點頭不已,連聲稱是。

    十六阿哥不過是當局者迷,想明白其中關鍵,心就放回肚子裡。

    想著之前的打探之舉,落到康熙耳朵中,還不曉得會作何想,他不禁有些後怕。

    「走,孚若,看來咱們還得忙幾日,將我這兩日的異常遮過去,省得叫小人留下把柄……」十六阿哥思量一回,對曹顒說道。

    曹顒這邊自然是沒有意見,真要是如十六阿哥所說,抓幾個「大蛀蟲」,充盈內庫,也省得康熙老打他的主意。

    他畢竟不是個商人,佔著穿越的便利,偶爾借用後世的一個點子還能湊合,要是一門心思摟銀子,也未必能有多少收益。

    在衙門裡忙了半日,曹顒回到別院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進了二門,還沒到東院,就聽到李氏與初瑜的說笑聲,其中還間雜著「咩咩」的羊叫聲。

    曹顒有些好奇,進了院子,就見李氏與初瑜都在廊下站著。廊下柱子上,拴著兩隻小羊羔。天慧站在一邊,輕輕地摸著一隻小羊羔的背。

    「哪淘換來的?」曹顒見了,臉上添了笑意,快走兩步,問道。

    「寶格格使人送來的,說是給天慧的生日禮。除了這個,還有兩對兔子,剩下的就是些金玉首飾。天祐與恆生那邊,是每人一隻小馬駒。」初瑜見丈夫相問,笑著回道。

    曹顒看著這跟狗差不多大小的羊羔,想起一件事,轉過頭問李氏道:「母親,那個珍珠皮是不是就是羊羔皮?」

    「那是沒落地的羊羔,才能出那樣的小皮子。」李氏說著,不由搖頭,道:「真是造孽,也不曉得是誰琢磨出來的。」

    天慧聽到父親回來,仰著小腦袋,衝他們說話的方向「望著」。

    原想著給跟父親說話,沒想到接下來說得是「羊羔皮」,她的小臉不禁有些迷茫。

    曹顒已經俯下身子,伸手將女兒抱起來,問道:「好閨女,要過生日了,跟阿爹說,想要什麼。就算要摘月亮、夠星星,阿爹也費心思弄去。」

    「聽戲。」天慧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回道。

    眾人聽了,都有些奇怪。天慧還小,怎能會想起這個?她偶爾被帶著出去一次,也因年歲小,沒有聽戲的機會。

    「天慧愛聽戲?」曹顒問著,心裡琢磨著,是不是之前在京城時聽妞妞說的。

    天慧使勁點了點小腦袋瓜子,道:「聽戲。姨母……愛聽戲……叫人,聽了……傳回去……」

    她就不是愛說愛鬧的孩子,難得說這麼長一句,又是這般懂事。

    曹顒這邊,已經忍不住誇起自己的女兒,這般懂事聰明有人情味兒,太招人稀罕了。

    李氏與初瑜見曹顒洋洋得意的模樣,都忍不住失笑。

    李氏對初瑜道:「有其父必有其女,血脈是騙不得人的。顒兒小時候也是人精子,小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打會說話,就會哄人……要不然老太太也不會疼得跟命根子似的……等後來遭了些事,這才話少了許多……」

    初瑜已是曉得丈夫小時遇及的變故,望著丈夫的眼神,多了幾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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