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百一十二章 戰爭的開始 文 / 劉天軍
二百一十二章戰爭的開始
無論是大齊帝國的正史,還是野史,都習慣性的把昭泰二年新年之夜的殺戮,稱之為京都血夜。
『昭泰二年新年之夜,戍時,汝陽王李越叛亂謀逆,定遠將軍陸恆奉順宗皇帝之旨,集各部軍旅,將其格殺在京都東門,並對叛黨進行清剿,天明時分,清剿完畢,各部軍卒與臣民齊呼萬歲。』
在這短短的幾句話裡,埋藏了太多歷史的真實,但從中也透露出來了幾個重要信息。
奉順宗皇帝之旨
當時,以相國陸平的威勢,以定遠將軍陸恆的凶蠻,雖然敢擅自專權的殺死汝陽王李越,卻也還是要打著順宗皇帝的名義,從而佔有大義的名份。
集各部軍旅
在昭泰二年年初時,陸氏父子便已基本把在京都周圍的軍事權力,全部掌控到手中了。
並對叛黨進行清剿,天明時分,清剿完畢
關於這場清剿,究竟殺死了多少人,沒有人做過具體統計,但大概數量還是可以估算出來的,應該是在兩萬人之間,或者,更多一些,京都的皇族勢力幾乎被剷除乾淨。
在第二日城門再開之時,首先出城的,就是無數板車,在板車上面,橫七豎八的壘滿了屍體,未凝的鮮血淅淅漓漓的滴撒了一路。
這些屍體被拉到了城郊的灘涂上,足足用了二天的時間,才全部火化完畢,據說,至少有近千人,是無辜慘死者,還有一百多人,是清剿叛黨的軍卒。
這一百多名軍卒中,有五十多人並不是光榮戰死的,而是在清剿叛黨的過程中,因為私藏財物被發現,觸犯軍法而被斬首,其中有七名校尉,二名都尉,還有一名雲麾將軍。
近三萬人的隊伍,之所以只有五十多人被抓獲,是因為這五十多人太過明目張膽,便是那些軍卒,有很多也是高級將領的護衛,他們仗著有所依靠,所以肆無忌憚的私藏財物。
當秦翔把這五十多人綁在了校場上,在準備行軍法的時候,有很多人前來求情,有更多的人表示不服,險些造成嘩變。
雖然恆少爺授權你來指揮,但,你才是幾品官?你有什麼資格行軍法?這些軍卒將領來自不同的軍事系統,要處罰,也是應該由我們這些上官來處罰啊?殺人?沒必要吧?!打幾下軍棍就很可以了
吵吵鬧鬧之間,卻見陸恆披著輕甲,帶著一臉新婚之夜後,男人特有的意氣風發走了過來,於是,大家便讓恆少爺來給評評理。
「嗯,是有些過分了」
聽到這幾個字,那些求情者,還有不服秦翔的人,便要歡呼喊叫起來,卻不了,張著嘴還沒有發出聲,卻聽陸恆繼續說道:「今天,是少爺我的新婚大喜,在殺之前,無論怎麼著,也要先給他們喝碗酒啊。」
於是,有很多人,變成了公雞打鳴時,欲出聲卻還沒有出聲,便被人一把攥住了脖子的造型,喉間湧動著怪異的腔調,呵出的白色霧氣,在冬日的晨曦中分外顯眼。
「誰不服?是誰不服啊?」
在陸恆目光灼灼的掃視下,沒有一個人敢跟陸恆對視:「既然我授權給秦翔來全權指揮,那麼,秦翔,便代表我陸恆!」
有些人的兇惡霸道形與表面,而陸恆的鐵血,則是來自骨子裡的威嚴。
於是,在被斬殺的隊伍中,又多了幾名剛才叫嚷最凶的將領。
在行刑前,陸恆發表講話:什麼是戰友?什麼是袍澤?戰友就是可以把後背交給你的人!可以把生命交給你的人!可以為你去擋刀為你去死的人!你們私拿財物,你們背叛了你們的戰友!因為這些財物,是每一個參加戰鬥的戰士都有份的,更包括在戰鬥中死去勇士者的撫恤,不殺你們?不殺你們就對不起每一名忠勇的戰士!
說罷,陸恆一揮手,在每名被殺者的面前便都多了一碗酒,隨著酒被飲盡,一通鼓響,五十多顆人頭同時落地。
有人說,大齊帝國軍隊中,日漸敗壞的軍紀,就是因為有這五十多人鮮血的澆灌,而再次變得神聖莊嚴。
清剿完畢,各部軍卒與臣民齊呼萬歲
清剿完畢後,正是新年第一天的朝陽初升之時。
陰了許多日的天空,竟罕見的變晴了,一丸紅日從地平線處跳躍升起,樹梢城碟屋頂的積雪,折射出萬千光華,艷麗非凡。
陸恆下令:分錢!
同時決定,從繳獲的錢財裡面,提出部分來,買成糧肉,給每一戶的京都市民都送去,既是壓驚,也是拜年。
於是,軍卒與臣民齊呼萬歲,昨夜沒有敢燃放的煙花爆竹也被點燃,一時間,在爆竹的炸響聲中,和硝煙瀰漫裡,新年的繁華再次呈現,彷彿盛世景象。
盤旋在京都上空的血腥氣息,似乎也變得若有若無了。
而那些大臣們之所以歡呼,是因為參加昨夜婚禮大典的他們,剛剛被允許從內城回家,擔驚受怕了一晚上,猛然看見家人俱無大礙,便也忍不住隨之歡聲喊叫起來。
據說,順宗皇帝在正月十五的時候,用親戚之間私宴的名義,把陸恆又招到了皇宮之中,共賞元宵花燈,在宴席上,順宗皇帝拐彎抹角的提出,他這個皇帝,窮啊!!!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陸恆吃肉,朕這個當皇上的,多少也應該有點湯喝啊。
卻不了,陸恆瞪著眼睛瞅順宗皇帝,連一個愣神都沒有打,便干蹦利落脆的說道:「沒錢!」
順宗皇帝差一點沒跳起來,靠!你陸恆沒錢?!騙鬼啊!雖然朕深居皇宮內院,卻也知道,你陸恆這次剿滅叛黨,繳獲的金銀財寶那是滿屋滿院,你這也太小氣了,太不把朕這個當皇上的放在眼裡了。
自從順宗皇帝登基,相國陸平主政,雖連嚇帶騙的從各州府要來了部分歲賦,但相國陸平就像是摟錢的鈀子,只進不出,皇宮的用度都被削減了一半,順宗皇帝現在連獎賜後宮嬪妃的錢都拿不出來了。
何昭儀有錢,何昭儀的背後,是好幾家門閥豪族呢,現在皇宮中最窮的,就是順宗皇帝了。
順宗皇帝想發怒,想拍桌子顯露一下龍威,但手抬起來了,卻又沒敢落下。
想了想,還是裝可憐最為穩妥,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現在雪花飄飄,天寒地凍,朕的屋子,卻只能擺放五盆炭火,冷的要蓋三床被子才能御寒啊!」
「皇上,你就知足吧,你的屋子,還有五盆炭火可擺,臣的屋子,卻連一盆炭火都擺放不起呢,臣在家中呵一口氣,剛出嘴唇就變成冰珠了。」陸恆一臉痛苦的說道:「臣現在晚上都不敢睡覺,怕睡著了,就會被凍成冰柱。」
之所以削減皇宮用度,是因為有太多的地方需要用錢,別看陸恆在賞賜軍卒時,賞賜的豪爽無比,瀟灑大方,那其實是為了在短的時間裡,拉攏軍心的無奈之舉,重賞之下的重罰,才能達到恩威並施的最佳效果,再說了,便是被削減一半的皇宮用度,也足夠順宗皇帝日常支出的了,讓順宗皇帝的手上有太多的錢,既沒有必要,也不是一件好事。
陸恆心中明白,順宗皇帝向自己要錢,其實是在要一個規矩,要一個制度,如果這次給錢了,允許順宗皇帝分一杯羹,那麼,以後再出現類似情況,給,還是不給?
無恥的人見多了,但還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呢,順宗皇帝滿身的肉都在顫抖,小眼珠都瞪綠了:「陸愛卿,朕現在都瘦了!」
「臣,從來就沒胖過!」
「朕現在頓頓都在吃青菜,已有三四天不知道肉味了。」
「皇上,你還有青菜可吃」陸恆一聲淒厲長號,手抓住衣襟一分,露出肩膀上的傷疤玉琉公主新婚之夜所咬的,現在還沒有完全長好呢:「臣都有三四天都沒有吃飯了,餓狠了,臣便自己咬自己。」
順宗皇被氣的,連話都不會說了:「你,你,自己咬自己?你夠得著麼你?!」
「夠不著臣便站在凳子上!」
「啪!」
高懸在半空的那一掌終於落下,擊打在席案上放出一聲巨響,周圍環侍站立,聽得目瞪口呆的太監們被嚇得,『撲通』一聲便都跪到在了地上,渾身簌簌發抖,低頭俯首的臉上,皆是一幅似哭又似笑的苦怪表情。
這些太監,個個都是靠眼色吃飯,他們可是深知,在這個時候有絲毫聲音發出,都有可能會被順宗皇帝遷怒處死。
空氣壓抑的彷彿凝固一般,靜得落針可聞,陸恆的聲音悠悠響起,那平靜的腔調,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陛下,你請臣來飲宴,怎麼還不上菜啊?這些太監,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也難怪陛下你生氣發火呢。」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激烈的能夠迸濺出火花,這是順宗皇帝繼位以來,兩人之間的第一次對抗,順宗皇帝要錢,其實要的是皇室地位的尊祟,而陸恆的拒絕,則表示他根本就不認帳,以前形成的制度,到了他恆少爺這裡,便都是要更改的。
片刻之後,順宗皇帝的目光退縮了,從陸恆的眼眸中,他除了看見譏笑嘲諷,更看見了血腥,看見了殺戮,看見了浸在冰水中刀鋒一樣的寒冽,他,害怕了。
順宗皇帝像一灘爛泥一樣,坐在了椅子上,隨後,他又掙扎著坐起,伸出短粗的手指,從桌案上面,摁起了一顆芝麻。
這顆芝麻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掉落到了桌案縫中,因為剛才他的那一巴掌,而被震出到桌面上順宗皇帝還是有些不甘心,他要做最後一搏。
「便是在這皇宮中,也沒有隔夜糧啊!」
順宗皇帝感歎道,兩顆黃豆大小的淚珠奪眶而出,他伸出手指,把手指上的那顆芝麻展示給陸恆看:「陸愛卿,便是有這樣一顆芝麻,朕也覺得很是快樂滿足啊。」
沒有想到順宗皇帝會來這麼一出,這跟跪下哀求也沒有什麼區別了,看著順宗皇帝那淚水漣漣的胖臉,還有那顆極不起眼的芝麻,陸恆露出有所觸動的神情,他喊叫道:「陛下!陛下!」
努力保持著臉上的痛苦,順宗皇帝在心中暗暗歡喜,看來自己的悲情攻式終於起到作用了,只要陸恆肯答應,剩下的,便是討價還價的事情。
卻見陸恆從兜中拿出一個銅錢,『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同時是一臉的豪氣干雲毅然決然:「這可是臣的全部積蓄,今天,便把它奉獻給陛下你吧,臣已無心用餐,請陛下允許臣先行告退。」
走出宮門的陸恆,兀自還能聽見順宗皇帝聲嘶立竭的低嗷:「便是看猴戲,也不能給這麼少啊?!這這,這是在打發要飯的啊」
昭泰二年春,二月二十五,長沙王李實,桂陽王李亥,新都王李亮,同時上表,拒絕入京朝賀新皇。
大齊帝國開國至今,有五十多年的歷史了,到順宗皇帝繼位,已歷三代,皇族子弟被封為王者,共有九人,其中六人,雖有封地,卻也長期居住在京都之中,還有三人,則在地方上鞏固發展勢力。
如果說汝陽王李越,是京都皇族勢力的領袖人物,那麼,長沙王李實,便是地方皇族勢力的最強者。
昭泰二年春,三月初八,長沙王李實,桂陽王李亥,新都王李亮,同時傳檄天下,說要率領十萬大軍入京,斬殺奸臣陸氏父子,清君側。
所謂戰爭,便如那吹拂而來的風一樣,在不經意間,已撲面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