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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百四十章 仇恨 文 / 劉天軍

    一百四十章仇恨

    「證據?」

    陸恆冷嗤道:「這種事怎麼可能會有證據呢?」

    原本顫抖的身子忽然停止了抖動,熊野的瞳孔下意識的收縮,滿是驚證,接著,他呼呼的喘著粗氣,就像是剛剛交配完了的公牛,神情複雜的看著陸恆,一時間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靠,原來沒有證據,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不過,做為一名馬賊的首領,你要是連這樣的陰謀詭計都想不出來,那也夠笨的了。」

    熊野哭笑不得。

    陸恆看著熊野,嘴角緩緩上挑,臉頰的傷疤出現跳躍般的抽動,就像是無聲的獰笑:「同樣,做為一名領軍者,我要是連這樣的小伎倆都看不透,而被別人意外殺死,那也太丟人現眼了。」

    微微放鬆的心靈又一下崩緊,熊野張嘴欲辯。

    「也許你仍然會覺得冤枉,也許你真的就是冤枉的,但,熊野,有的事情是不需要證據的,你要明白,我寧肯把你的手下全部錯殺,也不會讓我們陸氏族兵,陷入可能會出現的危險之中,所以在我們中原的兵法書中,有一句『慈不掌兵』的精義,說得就是這種情況。」

    完了,完了,竟然是莫須有,看來是說什麼都沒有用,這回死定了,熊野的瞅向陸恆的目光,流露出英雄遲暮的悲涼,和我要發飆的瘋狂。

    「不過,熊野,在這裡我也告訴你一句實話,其實,你和你的那些手下,都還有生存的機會,不但有生存的機會,甚至還有可能發展壯大,開拓疆土,成為草原上的王者,當然,這個機會也要看你是否願意把握,和你是否肯相信我」

    「相信你?」

    這一刻的熊野,就像是患病一般,心靈在遭到連番打擊之後,他目光凌亂,身子忽冷忽熱,在海水與火焰中遊蕩,難受之極,他算是明白過來了,任何偽飾的言辭,在陸恆面前都是沒有用處,這位恆少爺,有著一種,把一切可能發生的危險,都堅決扼殺在萌芽狀態的可怕。

    而且,還是神經質的。

    同時,雖然面臨死亡的威脅,熊野仍然覺得,陸恆竟然要求自己相信他,這怎麼可能呢,在經歷了今日這樣的事情後,現在的自己要是能夠得以生還,寧願跟魔鬼打交道,也不願意再跟陸恆有半分牽繫,這位恆少爺,可是招惹不得啊。

    「如果你肯相信我,我將把這次攻陷穹廬山城,所獲得的金銀財寶分成四份,你們馬賊可得其中之一,也就是說,你們馬賊的每一個人,都將和我陸氏族兵享受同樣的待遇。」

    「如果你肯相信我,我將使你和你的部屬,半數以上配備跟我陸氏族兵一樣的武器裝備,另外一半的武器裝備,還有精鐵盔甲內甲,等我陸氏族兵安全回到大齊帝國境內後,我也會為你配備齊全,你隨時可以派人到大齊帝國境內領取。」

    「如果你肯相信我,我將說服大齊帝國的軍方高層,允許你和你的手下自由出入邊境,這樣,當你在草原上,被匈奴鐵騎圍剿的不能立足時,你就可以到大齊帝國境內來躲避災難,休養生息,重整旗鼓。」

    「如果你肯相信我,我將」

    從陸恆口中蹦出來的一句句話語,對於熊野而言,簡直就像是從九天擊落而下的雷霆,把他心中的堅持瞬間擊為灰燼,這些條件,實在是太優厚了,就是做夢也不敢想像啊。

    熊野覺的,他整個人,現在就是一團面,被陸恆搓來揉去,忽扁忽圓,那種上下不靠的空落感,讓人鬱悶欲死。

    長生天啊,你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如此的折磨我?

    「熊野,你要明白,我今天不殺你,還給你更好的機會,一是因為我年輕,還有仁慈之心」

    你恆少爺有仁慈之心?信你我不如撞牆

    「二是因為我陸氏族兵,現在身處的境地確實危險,確實需要你們馬賊的幫助,所以,你要好好把握,如果你再有絲毫不軌的舉動,你會連申斥的機會都沒有而被殺死,當然,在再次合作的過程中,我也會採取一些必要的防範措施,希望你不要多心。」

    「從相互提防到相互信任,總是需要一個過程,熊野,我防範你,其實正是給你信任的機會,你是一個聰明人,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這時候,熊野才真的相信,陸恆確實饒過了他的性命,同時也饒過了他手下的那些兄弟,而且開出的合作條件是真誠的,一直背負著的,關於生死存亡的巨大壓力驀然鬆懈下來,反到讓熊野站立不能,他跪到在地,雙手向天,失聲痛哭。

    這哭聲,既有悲憤屈辱怨恨,同時又有著輕鬆接受和對新生活的美好憧憬。

    昭泰二年,初夏,六月一日。

    血狼樓班率領他手下的萬名金帳狼騎,在接到穹廬山城被襲擊的消息後,晝夜無眠的趕來,終於在山城被屠戮的第四天黃昏,出現在悉達山口。

    前方,那昔日繁華的匈奴聖地,此刻已變成了鬼域般的寂靜,在縱橫交錯的屍體間,殘留的草叢,彷彿旗旛一般飄搖著,撲鼻而來的是腐臭的氣息和變質的血腥氣味。

    自從五月二十八日夜晚的白毛風結束後,連續四天都是烈日高懸的晴天,入夏時令的高溫,讓每一具屍體都開始腐爛膨脹,怪異的形狀令人作嘔,無數只黑壓壓的蒼蠅,被金帳狼騎的到來的馬蹄聲所驚,隨著一聲海嘯般的轟鳴,便飛舞而起,在夕陽的照射下,跳著歡快的舞步。

    數量之多,有如忽然升起的黑色雲霧,一時間連穹廬山城的城牆都看不見了。

    一隻隻禿鷲在天空盤旋,發出尖厲的鳴叫,在它們利爪上,有著撕食下來的骨肉,膿水如雨撒落。

    雖然每一名金帳狼騎,都是征戰殺戮的好手,甚至,視殺人為勇武,視殺人為歡樂,但在此刻,也不由神情僵硬,目光呆滯,這景象,實在是太慘烈了,也太出忽意料,而這些被殘忍殺死的人,可都是自己的族人,流淌著和自己相同的血脈啊!

    如果不是因為雨季,如果在不知不覺中,血狼樓班的臉已扭曲到了極點,這些人的死,是對他的嘲諷,是對他的羞辱,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他用力一揮手,率先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所有人都跟著跳下馬來,撕下衣衫的下擺,用水囊的水淋濕了,纏在口鼻間,以此來防止空氣中傳播的可怕瘟疫,然後小心翼翼的向前方行去。

    雖然纏了多重濕布,卻仍然能夠聞嗅到惡臭的氣味,到處都是形狀怪異的屍體,蒼蠅就像是此起彼伏的波浪,發出讓人心煩意亂的噪音,在殘破的穹廬山城門口,近百個交錯放置的頭顱,向小山一樣擋住了眾人前行的腳步。

    可以清楚的看見,一條條肥胖的白色的蛆蟲,在流淌著膿水的五官中蠕動著,忙忙碌碌,使頭顱形成一個個變幻的表情,這詭異的樣子,一時間超出了許多人生理和心理承受的極限,嘔吐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血狼樓班走上前去,一腳一個,把那些擺放的頭顱踢飛,他悶聲嘶吼道:「你們怕了麼?!你們怕了麼?!」

    接著,他怒氣沖沖的走入城門,當從幽深的門洞走出的那一瞬間,血狼樓班下意識的站住了腳步。

    在夕陽下,眼前的所有的景物,都被塗上了一層血光,吹拂而來的風,冷的澈骨,讓每一個人都失魂落魄,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昔日錯落有致的房屋,都已化為廢墟,便是那雄渾威嚴的祭祀大殿,也一樣成了殘垣斷壁,到處都是豎立的木桿,彷彿森林,在每一根木桿上面,都懸掛著一具屍體,此刻正用高度腐爛的眼球,注視著到忽然到來的眾人。

    這場面,實在是太太怕是有上萬具屍體呢,在風中滴溜溜的轉動著。

    這些屍體有老有少有婦人有孩童,如果說,從城外那些散落的屍體上,還能看出戰鬥的痕跡,那裡,城裡的這些屍體,則是有組織的被屠殺。

    「萬騎大人,你看,那邊那邊有一面旗旛。」一名狼騎喊叫道。

    其實,不用他叫喊,血狼樓班也看見了,因為那面旗旛實在是太顯眼,太醒目了。

    那是一面黑色的主旗,在風中飄舞曼卷,腥紅的旌帶,讓夕陽都失去了顏色,旗面上寫著幾個血色大字,有著說不出的張狂和囂張。

    「那上面寫的是什麼?」血狼樓班咬牙切齒的問道。

    一名識得中原文字的狼騎,竭力辯認著,並緩緩念出:「犯天威者,雖遠必誅!」

    「落款落款是:江北陸恆。」

    「陸恆,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血狼樓班雙目赤紅,發出狼嗥般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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