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三十九 爾虞我詐之三 文 / 劉天軍
一百三十九爾虞我詐之三
說到這裡,熊野的憤怒已經到達了頂點,原本就短的髡發,像火焰燃燒般豎立而起,質問道:「你們陸氏族兵,手中拿著的大麻袋,個頂個的塞的鼓鼓囊囊,金銀財寶裝都裝不下了,有人還把馬車也給趕了出來,而我手下這些兄弟呢,不過是按照雙方聯手時的約定,跟著發點小財,想不到竟會遭到如此污辱,恆少爺,你說,這」
「打住!打住!」
陸恆豎起手掌,示意熊野不要再說下去,然後他的臉上露出奇怪表情:「協議?什麼協議?」
這句反問,噎的熊野差點沒有背過氣去,他看著陸恆,不能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之人,接著,他反應過來了,陸恆這是在裝傻!
陸恆為什麼要裝傻?
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彷彿潮水般席捲而來,原本的憤怒在這恐懼的侵襲下,轉眼間消失無蹤,熊野的臉上,出現了人類忽然面對巨大危險時,那種愕然難以置信和肌肉下意識的繃緊。
說實話,當熊野知道,自己手下的馬賊,竟被陸氏族兵以武力脅迫的方式,把身上的財產洗劫一空,熊野第一個反應便是,這定然是某位陸氏族兵的統領,眼紅馬賊們得到的財物,所以才做出如此不友好的舉動。
只要向陸恆舉報,那個膽大妄為的統領就受到嚴懲,如果自己把憤怒的聲勢再造的大一些,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補償呢。
不是有這樣一句話:會叫的孩子才有奶吃。
但此刻,陸恆表露出來的的態度,顯示這分明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只是,這樣的認定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因為無論如何,在這個時候,玩弄這樣的陰謀都顯得毫無必要。
如果真的打算殺死自己和自己手下的這些兄弟,完全可以採取忽然動手的方式,以陸氏族兵的人數和戰鬥力,把自己這些人解決並不費事,而強行搜身,然後再找事由動手,反到容易引發更大的變數,這位恆少爺,究竟想幹什麼?
「恆少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熊野一字一句的問道,他的聲音很冷,綁繫在手腕上的鐵鉤,下意識的微微揚起,閃爍著暗紅光澤的尖銳鉤尖,就像是毒蛇猛然露出的嗜血獠牙。
此刻,陸恆身邊並無護衛,那些剛才圍上來的陸氏族兵,也被陸恆驅散,相反,跟隨熊野一起來興師問罪的,還有三四名馬賊,呈半圓狀站立著,感覺到了這種火藥味極濃的對峙,一個個握緊兵刃,瞪著陸恆,直似要撲將上來。
雖然陸恆只是孤身一人,但那如標槍般站立的身形,是如此的傲氣逼人不可一世,給眾人的感覺卻是更加強大更加危險。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現象,似乎,人數佔優的熊野和那幾名馬賊到成了弱者。
場面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陸恆的目光從每一名馬賊的臉上掃過,那眼神就如錐子,其中的挑釁,讓包括熊野在內的每一名馬賊,都感受到了心靈的刺痛。
這時候,整個氣氛就如火山即將爆發時的前夜,很可能會因為一根稻草的份量,而引發滔天烈焰。
「熊野兄,你竟然還有臉問我是什麼意思!」
如果說熊野剛才的問話冷的象冰,那麼,陸恆此刻的語氣,就像是侵在那冰水中的刀鋒,凜冽而瀰漫殺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咱們雙方在商量聯手合作時,可是熊野兄你自己說出來的財寶先由我們陸氏族兵拿取,拿不了了,拿不動了,你們馬賊再拿怎麼,當初說出的話是放屁啊?還是熊野兄你誠心想賴帳?」
熊野一呆,這時他才想起,自己當初確實這樣說過,不過,當時這樣說,也就是為了顯示雙方合作的誠意,而故做大方,任誰聽了,都會明白,那只是客套之詞,想不到今日,竟成了陸恆駁斥他的理由。
再說了,當初說那話時,誰有會的知道,這些陸氏族兵,洗劫起金銀財寶來,竟然個個都是『八把叉』『一掃光』的秉性,這穹廬山城便是金山銀海,也不夠他們搬的啊!
熊野臉色通紅,張嘴便想反駁,但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後說出的話語竟是:「那那,就算我當初這樣說過,那麼,我和我手下的這些兄弟,大不了把這次攻陷穹廬山城後,所獲得的戰利品,通通拿出,交還給你們陸氏族兵好了,可你們陸氏族兵呢!強行搜身,稍有反抗,便拳腳交加。」
熊野睚眥欲裂:「我和我手下的兄弟,都是在馬背上討生活,居無定所,有今天沒明日的主,所以歷年劫掠的財寶,從來都是隨身攜帶,你們陸氏族兵搜身時,卻把我們多年的積蓄也一併給搶了,這,這也太過份了吧!」
「這都是因為你們先不遵守協議,所以我的手下才會強行搜身,所以就算有錯,也是由你們先引起來的,現在麼,大家說開了,只是一場誤會啊,這樣吧,你說個數目出來。」陸恆很大氣的一揮手。
「這個,」
熊野轉動著眼珠子,他算是看出來了,陸恆這傢伙,是那種有屁都憋著,回家用來吹蠟燭的主,想從陸恆手中獲得賠償?那是連做夢都不能想的事情,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如何才能逃離此處,逃離出穹廬山城,跟陸恆打交道,太危險了,一不小心就會送命的。
這個仇,早晚會報!
心中這樣盤算著,熊野的臉上,卻露出了緩和下來的神情,他微抬的鐵鉤也垂落了下來,顯示出接受陸恆開出條件的妥協:「我這就去和我手下的兄弟們商量商量。」
熊野轉身便走,他竭立使自己的步伐不要走的太快,並顯得從容一些,已免得被陸恆看出破綻,卻不了,還沒走出兩步,背後便傳來陸恆的招呼聲:「熊野兄,請留步,我還有點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熊野的心『格蹬』一下,有種不妙的預感,他極力控制,才使自己轉過身來的神情,保持心中無鬼的泰然。
卻見陸恆的臉上,帶著一種貓戲老鼠的笑容,說話的語氣很平淡:「熊野兄,當初你我訂立協議,只是訂立到雙方聯手攻打穹廬山城,然後就無內容,現在,穹廬山城已經打下來了,不知道熊野兄你下步有什麼打算啊?」
陸恆意味深長的看著熊野:「你們馬賊,是否還願意跟我們陸氏族兵繼續合作呢?」
孫子才願意跟你們合作呢!!!
心中是這樣想,但此刻,最主要的就是暫時虛與委蛇,脫離險境再說,熊野臉上鬍鬚的抖動,可以見證他笑容的勉強:「這個,當然,我們唯恆少爺你馬首是瞻。」
讓熊野想不到的是,這樣近乎效忠的話語,換來的竟然不是褒獎,而是陸恆臉上笑意的漸漸隱沒,接著,陸恆的整張臉,在幽暗的大殿中,彷彿忽然間帶上了金屬的面罩,有著說不出來的冷硬。
「熊野,我原本還挺看重你的,覺得你算得上是一個人物,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你機會,想不到你竟如此不堪,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你以為我真的就不敢殺你麼?!」
這話語聲,就像是從地獄裡掠過的陰風,讓熊野的心臟有種猛然被攫緊的感覺,他的血液都幾乎凝結。
熊野既恐慌,又茫然:「恆少爺,這,這是從何說來呢?」
這時候,熊野才發現,整個祭祀大殿已是一派狼籍,剛才那些還忙碌萬分的陸氏族兵,已經把一切能夠攜帶的財寶收拾妥當,站立在那裡,正用咄咄逼人的凶悍目光瞅著自己,接著,這些陸氏族兵在陸恆的拭意下,走了上來,用手中的刀槍,幾乎貼著皮肉的把跟隨熊野一起來的那幾名馬賊押走,然後,那些陸氏族兵也退了下去,整個大殿中,唯有自己和陸恆遙遙相對。
陸恆的眼眸深邃莫測,似乎有幽暗的火焰在其中跳躍。
「什麼意思?熊野,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盤麼?你以為你真的就能瞞天過海麼?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陸恆冷哼道:「聯手攻打穹廬山城,這個提議到是不錯,只是,熊野,你要求馬賊當預備隊,怕就沒安什麼好心吧,如果不是因為偷襲意外的順利,我陸氏族兵折損不多,恐怕現在,在這穹廬山城中,就要上演你們馬賊來圍殺我們陸氏族兵的事情了。」
「沒有!這是沒有的事情!」熊野大聲喊叫道,面對陸恆的指責,他的臉上,佈滿了能讓六月飛雪的冤屈。
陸恆沒有理采熊野,繼續說道:「如果穹廬山城打下來了,我陸氏族兵又折損不多,你們馬賊沒有吞噬實力,於是,雙方各得金銀財寶,隨後的日子裡,匈奴鐵騎定然會追擊而來,你們馬賊可以仗著地勢之利,來個不告而別,飄忽遠去,而我們陸氏族兵則成了犧牲的餌食,這樣的想法,也不可不謂狠毒啊。」
「以上兩個算計,勝敗兩方面都考慮到了,可算是萬無一失,而我陸氏族兵呢,則是不能逃避的犧牲品,難怪你熊野能縱橫草原十多年,真是盛名無虛啊。」
「污蔑!這完全是一面之詞的污蔑!」熊野再次喊叫道,他渾身顫抖,似乎在忍受巨大的憤怒,看向陸恆的目光,無辜的就像是一個受到他人陷害的孩子。
「恆少爺,你說這些話,可有什麼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