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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八十六章 夜深沉(上) 文 / 劉天軍

    八十六章夜深沉(上)

    夜色深沉,天正寅時,孤月峰有如一彎殘月,在諸峰之間,形狀尤為特別。

    風很大,把萬千樹木吹得此起彼伏,松濤陣陣,就如巨龍在漆黑的夜色中發出的吟嘯,隨著一道裂破長空的閃電,接著是一聲炸雷,在炸雷的餘韻仍然在群山之間飄蕩時,「辟啪」作響的暴雨,就這樣忽然降臨了。

    炙熱的夏日夜晚,來一場涼爽的暴雨,能睡一個踏實覺,是最安怡不過的事情。

    齊老三縮了縮脖子,閃避著從瞭望塔木板縫隙間滴落的雨水,孤月峰的寨門,本來是由二個人為一班,在夜間把守,前些日子,不知總瓢把子怎麼想的,又加派了兩人,成為了四人一班,而且一再告誡,要打起精神,不得疏忽,否則寨規處置。

    隨著四五個月的太平無事,所有人都漸漸忘記了總瓢把子的叮囑,此刻,其他三人,都鑽進了齊老三身後五步遠的小屋中,打瞌睡去了,唯留下齊老三一人,在這裡盯著。

    龜兒子的,看老子老實,好欺負嗦,就讓老人一個人盯班

    齊老三也準備打個盹,這樣大的暴雨,就算前方三百米處的暗哨傳出消息,自己也看不見,再說了,這鬼天氣,再加上山路崎嶇,也不會有什麼人來山寨。

    眼睛剛瞇上,便看見俯臥在他腳下的阿黃「呼」的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抖動鬃毛,鼻子發出唔唔聲,接著又「汪汪」的叫了兩聲,便不再叫了,鼻子繼續發出唔唔聲,那神情似乎頗為困惑。

    這時,便聽見「啪」的一聲鈍響。

    媽媽的,打個盹都不讓安適嗦,不知道是那個龜兒子半夜回來了

    對於這種天黑下暴雨,暗哨和寨門信號不通的情況下,忽然回來的人,都會扔塊石頭打在寨門上,表示是自己人,只是阿黃為什麼忽然會叫呢,一般只要是寨中的人從外面回來,阿黃是不叫的。

    齊老三迷迷瞪瞪的從瞭望塔中站起身來,準備去把寨門打開,但口中還是習慣性問了一句:「口令!」

    「口令個錘子!是齊老三嗦,這娃快把寨門打開,好大的雨噢,快點!快點!」

    外面的人喊叫道,那聲音聽起來到也耳熟,再加上能準確的叫出自己的名字,齊老三藉著手中的油紙燈籠,向外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中,如注的暴雨下,隱約可見三個裹著蓑衣的人站在門口三個人,就算有意外,能有好大的事

    齊老三口中應著,便走了下去開門,口中罵罵咧咧的:「深更半夜的,搞鬼啊!」

    「吱丫」

    沉重的寨門緩緩的開啟,又有一道閃電掠過長空,為首的那個高大的身影,把頭頂帶著的頭笠向上掀起,在閃電的餘光中,對著齊老三笑著,那笑容很特別,在溫文爾雅中,傳遞著讓人窒息的寒意。

    閃電一閃即隱,接著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齊老三的意識還停頓在:這人究竟是誰呢?真的很面熟啊!一隻大手以一種強大不容抗拒的力量,猛然卡住了齊老三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寨門的木柱上,齊老三手中的燈籠掉落在地上,他四肢拚命掙扎,連呼吸一時間都感覺到了困難。

    暴雨被風吹的,如鞭子一樣,斜斜抽打在臉上,此刻,齊老三的大腦除了驚駭、恐懼,便是一片空白。

    這時候,齊老三看見了一道匹練似的黑光,帶著讓他脊樑發冷的凜冽殺氣,從另外一個人的腰間呼嘯升起,跟隨他一起從瞭望塔走下來的阿黃,才發出半聲犬吠,聲音便驀然中斷,再接著,齊老三便感覺到臉上,除了冰冷的雨點,猛然間,還多了數滴溫熱的液體。

    濕冷的空氣中,也徒然間有了股淡淡的血腥氣息。

    齊老三瞳孔放大到了極限,他拚命的掙扎著,但他越掙扎,那只卡著他脖子的大手就越是收緊,轉眼間,他就像一隻上了岸的魚,張著大嘴,卻失去了掙扎的力量,就在他眼冒金星,等待著死亡降臨的時候,那隻大手卻放鬆了下來,讓他能夠游絲般的喘息。

    「齊老三,你真的沒有認出我是誰來麼……」

    那人似乎在歎息,只是,隨著歎息聲,齊老三感覺脖子上手指的力道又開始收緊了。

    是誰?是誰??是誰???

    齊老三的腦海快速轉動著,忽然,一個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名字,福至心靈般的出現在他的記憶中,讓他忘記了掙扎,不能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高大身影二寨主秦翔

    這時候,齊老三看見無數個黑衣人影,從秦翔的身後幽靈般冒了出來,沾著泥水的臉,看上去極為猙獰,就如從地獄中忽然竄出來的魔鬼,散發著可怕的氣息,雖然夜色漆黑,暴雨如注,但他們手中拿著的兵刃,仍然如暗夜中遊走的瑩火,閃爍著幽幽冷光。

    暴雨打在刀身上,傳來了琴鳴一樣的輕吟,竟是說不出的悅耳動聽,只是,要多少把刀同時被雨水敲擊,才能發出這樣清越的聲音啊?!

    齊老三在心膽俱寒的同時,他注意到了一點,雖然這些人很多,但彼此行動卻極為默契有序,甚至相互之間的距離都很講究,不但沒有絲毫吵雜聲,連兵刃無意間碰撞的聲音也沒有。

    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壓抑的喘息聲,彷彿火山既將噴發前,傳出來的那種毀滅一切的低嘯。

    雷聲、雨聲、風聲,越發大了起來。

    「齊老三,我離開寨子已經大半年了,對於一些新增加的防衛並不是很清楚,你願意帶著我的這些兄弟,去跟大家問個好麼?」

    黑暗中,秦翔說話的聲音很平和、很親切,但摔落在地上,被引燃的油紙燈籠,讓齊老三在這一瞬間,看見了一雙放射出一**殺意的雙眸,那油紙燈籠的火焰轉眼間,就被一隻大腳踩熄,但那一**有若實質的殺意,卻仍然如巨浪一樣,衝垮了齊老三脆弱的心靈。

    我能不願意麼?!我傻啊?!齊老三點頭如搗蒜。

    幾乎連懸念都不存在,秦翔的忽然出現,他本身就在山寨中,有著極高的人望,再加上夜黑暴雨的掩飾,隱龍衛的精銳,和稍有反抗立刻便被斬殺的凶厲,使剿滅招降行動進行的異常順利。

    在天色微明的時候,孤月、摩天、西觀、攬勝四峰都已被成功拿下,有些盜賊一邊交出自己手中的兵器,一邊喊叫道:我早就認為張大巴子不配當總瓢把子了,唯有二寨主,才是我心目中值得追隨的英雄啊。

    做為了一個,有著三十多年匪齡的資深盜匪頭子,張大巴子對危險,有著一種近乎野獸般的感知本能,雖然外面下著傾盆大雨,驚雷在耳邊一聲聲炸響,風聲淒厲如嘯,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山寨夜雨響動,但張大巴子還是從床榻上驚醒了過來。

    沒有任何原因的忽然驚醒。

    張大巴子呆怔了片刻後,神思漸漸凝定,他鬆了口氣,一邊覺得自己純粹是在胡思亂想,一邊又覺得口乾舌燥,夢中的刀光劍影,血流成河的景象,似乎仍然在腦海中不停的變幻,這種夢魘的情況,以前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張大巴子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水缸邊,用水瓢瓢了一瓢涼水,拿到窗台處去喝,清涼的水流順喉而下,讓張大巴子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那種把他從睡夢中驚醒的恐懼感,似乎也隨著飲下的涼水,遠離到九霄雲外去了。

    下雨天,睡覺天。

    張大巴子打算再睡個回籠覺,順便在夢中想想,再過幾個月,自己能夠獨吞多少錢,用這些錢,又能賣多少地,多少珠寶,相信這個回籠覺一定會分外香甜。

    張大巴子和一般盜賊不一樣,一般盜賊喜歡金銀,喜歡金銀那種亮閃閃、沉顛顛的實在感覺,而張大巴子則喜歡賣地,喜歡賣珠寶。

    賣地好呵,地是不同產,只要有地契在手,便享受官府的保護,還能收地租,張大巴子在蜀中,擁地近萬畝,除了幾名心腹手下,沒有幾個人知道,張大巴子不但是蜀東的盜賊瓢把子,還是蜀中最大的地主之一。

    珠寶好啊,不但價值高,而且便於藏匿,如果有什麼意外情況,自己一個包袱卷,便能達到錢款轉移的目的。

    張大巴子一向都認為,他是一個有文化、有理想、有算計、有謀略的四有型盜賊首領。

    喝完了水,張大巴子在回身去床榻之前,向窗外看了一眼,這一眼讓他身子倏然僵直,手中的水瓢也「匡啷」一聲,摔在了地上。

    此刻天色微明,暴雨似乎也小了很多,十丈以外的景物隱約可見,一群彎腰伏低了身子的黑衣人,如幽靈一般,急速卻無聲的向自己居住的小樓呈扇面包抄了過來,他們手中的刀光、奔行的速度,還有偶爾閃露出來鷹隼般銳利的眸光,都讓張大巴子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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