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七十三章 誰敢惹我 文 / 劉天軍
七十三章誰敢惹我
此刻的陸恆,再也不是剛才那個輕袍博帶,嬉笑自若,從人群中緩步走出的少年,而是一條毒蛇,一條揚著頭,吐著信子,發出「嘶嘶」聲,欲撲人而噬的毒蛇,是一頭凶獸,一頭猛然睜開雙睛,露出白森森牙齒,發出低沉咆哮,充滿危險嗜血**的凶獸。
陸恆身上散發出來的凶悍氣息,甚至使溫暖的春風,也有了冰川的寒意。
剛才還有著各種雜亂聲響,並竊竊私語,在四周圍抱著看熱鬧心情的眾人,這一瞬間,都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本來在心中,對陸恆,還有著這小子自不量力評語的人們,驚駭的發出,他們以為是綿羊般軟弱,並可以任人宰割的人,其實是一頭絕不能招惹的猛獅。
陸大和陸二幾乎同一時刻裡,在心中對自己發出警告:這是一個危險的傢伙!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傢伙!!!
「來啊!來啊!!」
陸恆叫囂,他的猖狂,他的喊叫,就如鐵錘全力擊打著新鍛出來的刀鋒時,飛濺而起的點點耀眼火花,炙烤著對手的心靈。
死士,就是明知必死也絕不退縮的人,何況,還不知道究竟是誰殺死誰呢!
你狂個屁啊!!!
陸大和陸二壓抑著心中的憤怒,兩人牢牢的盯視著陸恆,那眼神,就如雲海中若隱若現的山峰,有著悲涼,也有著漠然,更有著一種視生死為等閒的蒼桑,他們身上頗為寬大的衣襯霍然崩裂,在精壯而肌肉盤結的身軀上,分別刺著兩頭仰天嘯月的惡狼,唯一的區別是惡狼仰頭的方向不同。
此刻,這兩頭惡狼從兩側望著陸恆。
陸大和陸二舉起了木劍,分左右兩邊向陸恆靠了過去,一個邁左腳,一個邁右腳,腳步之間,彷彿有著一條透明絲線牽繫般,充滿了和諧之感,他們手中的木劍輕輕顫抖著,傳達著隨時都有可能發出全力一擊的意向。
陸恆沒有再站在那裡,他斜伸著木刀迎了上來,踩踏在青草上的腳步,沉重有力,發出「霍霍」聲響,有如正在奏響激越澎湃的鼓點。
空氣似乎也變得滯重,瀰漫著濃濃戰意,嘴角扯出的弧線,使臉上的那道疤痕,就如在陽光下張牙舞爪的惡龍。
陸恆似乎有著這樣一種奇特的本事,那就是,只要他願意,他的一舉一動,自然而然的就會成為目光交匯的中心,而眾人的目光,又越發襯托出他的璀璨,有如群星托月。
而月亮的明潔尚可凝視,陸恆的耀眼,在凝視時,卻會給人一種目光刺痛的感覺。
殺!殺死他!!
陸大和陸二發出裂帛般的怒吼,他們不懂得什麼比武,他們只懂得殺人。
在萬眾屏息待有聲的時候,雙方的腳步忽然加快,然後撞在了一起,陸大雙手舉著木劍,對著陸恆的眉心處,用力劈下,木劍劃破空氣的嘶叫聲,有如鬼嘯,而陸二則是一記攔腰橫掃,他的木劍,和陸大的木劍相交錯,形成一個有殘影的十字光輪,在光輪的中心,便是陸恆衝上來的身形。
陸恆倒在了地上,以一種極不文雅,近乎懶驢打滾的姿勢,快捷無比的倒在了地上,十字光輪幾乎是貼著陸恆脊背輪空了。
很少有人想到,陸恆會主動倒地,以這種難看之極的姿勢,閃避攻擊,因為武者,講究這樣的尊嚴,寧肯站著死,也不倒地生,所以,周圍的人們,都以為陸恆是被擊倒,這主要也是因為,陸大和陸二聯手一擊,看上去確實駭人耳目。
就在所有人都睜大著眼睛,歎息或者是歡呼,還沒有來得及發出的時候,便看見陸大的身子,像蝦米一樣的倒飛了出去。
陸大是被來自地上的一腳,斜斜的踹中了小腹,這一腳力量之大,使陸大彎曲的身子,在半空中足足滑行了一丈多遠,才摔落在了草地上,又在草地上,像球一樣,滾出了頗遠的距離,才在一個坑窪處停了下來,青草掩映之間,隱約可見,陸大面容扭曲、瞳孔放大,咧著嘴,發出的吸氣聲,就如炸了音的竹哨。
沒有人看清楚,陸恆是怎麼倒下的,同樣,也沒有人看清楚,陸恆是怎麼又從地上站了起來。
陸恆提著木刀,站在那裡,和陸二對視著。
此刻,陸二的眼神完全變了,沒有了漠然,沒有了冷靜,有的只是凌亂,彷彿是一隻受傷的野獸,下意識的想逃避,卻又知道無路可逃時的絕望,明明比陸恆高出一頭的健壯身軀,給人的感覺竟然是ˍˍ我是一隻小小小小的小鳥。
明明是陽光普照,春風送暖,圍觀的眾人卻偏偏感覺到了,讓血脈凝結的寒冷。
特別是陸石武,他聽見了自己牙齒上下交擊時,發出的脆響。
陸二像夢游者一樣,舉起了木劍,他的動作呆滯而僵硬,身上的肌肉不能控制的抽動著,舉在空中的木劍,擺動的幅度就像牆頭上,被旋風吹的東搖西晃的草叢。
死士,死士是什麼?
死士就是明知是死,也要……也要……
陸恆的臉上,仍然是那種漫不在乎的神情,但動作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向陸二衝了上去,接著,兩個人的身子便碰在了一起,陸恆手中那柄,泛著淡黃色澤的木刀,硬生生的從陸二的肩窩處刺入,又從寬厚的後肩透了出去,長長的木刀刀鋒,已經變成了棗紅色,鮮血象小溪一樣順著刀尖流淌而下。
「啊……」
發出叫喊聲的,是圍觀的眾人,特別是其中的幾個女孩子,叫聲尤為清脆尖銳,連遠處桃林中的鳥雀,也受到了驚嚇,一大群的騰空飛起,帶著片片粉潤的桃花花瓣,在空中曼舞般飄來,這本是浪漫到了極點的迷人境致,但此刻,卻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感覺到,飄風在空中的,那裡是花瓣?分明是點點鮮血。
承受著巨大痛苦的陸二,也想喊叫,也想痛嗥,但他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脖子,被陸恆的另一隻手掌,牢牢的卡住,手掌上傳來的力道,是如此的強猛,讓他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他的喊叫、他的痛嗥,在這隻手掌的扼殺下,最後從嘴中冒出的,已全部變成了一個個帶著腥紅色彩的氣泡。
陸恆面對面的近距離注視著陸二,他的目光很冷,全然無視陸二的掙扎,然後他把那只木刀,緩緩的從陸二的肩窩處拔了出來,由此而引發的強烈痛疼,讓陸二的身子象上岸的魚一樣,拚力的掙動著,而他無論如何掙扎,也掙扎不脫陸恆攥住他脖子的手掌,口中向外冒出的氣泡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陸恆在陸二的嘴邊,努嘴輕輕一吹,十多個腥紅的氣泡飄飛在起,升到了半空,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萬千異彩,竟是說不出的艷麗。
此刻,陸二已經眼睛翻白,氣若游絲。
圍觀的人群中,傳出了不能抑制的乾嘔聲。
那些家族的游春少女,剛才還因為陸恆要面對兩個人高馬大的壯漢,而對他抱有一份同情,此刻,同情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轉為了說不出來的驚懼,『殺人魔王!』『這就是個殺人魔王!』的聲音以快捷無比的速度,在人群中傳遞著,這個綽號,對於眾人來說,以前只是一個抽像的意念,一段傳聞,一份猜想,但此情此景,對這個稱呼,所有人已有了再具體不過的認識。
這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凶殘和冷酷,是最讓人感到可怕的。
木刀完全抽了出來,鮮血染紅了陸二的半邊身子,淡淡的血腥氣息,在空氣中瀰漫開來,陸恆的另一隻手,也鬆開了陸二的脖子,陸二象團爛泥一樣,倒在了地上,他的下巴已經脫臼,所以發不出半點聲響,如果不是他的身軀,還在間接性的抽動,所有人都會懷疑他已經死亡。
站在場地中央的陸恆,就跟傳說中的魔鬼一樣,挑著嘴角,神情平靜無波,他抬起頭,目光從周圍人的臉上掃過,每一個被他注視到了家族子弟,都下意識的躲避他的眼神。
正因為所有人都在躲避,所以才使那張,無所畏懼望向自己的容顏,顯得分外醒目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穿著淡綠的春衫,手中拿著盛放桃花的花枝,人在桃花之後,人面桃花相映,竟是說不出的美艷無儔
那剪水般的雙眸,為什麼,為什麼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個女孩是誰……
當陸恆巡視的目光,最後鎖定在,站在自己對面,惶然不知所措的陸石武身上,兀自還滴著血滴的木刀,緩緩抬起,直直指向陸石武的鼻尖:「不是要切磋麼?來啊,陸石武,你也上啊,咱們倆也好好的切磋切磋!」
「我……」
陸石武就知道,陸恆會找到他頭上,他萬分後悔剛才沒有即時撤退。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陸石武的腦海,就如高速旋轉的風車,臉上的表情,更如走馬燈般的變幻不定。
上去拚命?不行,那根本就是送死!現在再撤退?不行,已經來不及了!跪地求饒?這太丟面子了,也許能夠保住性命,但,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麼?
從陸石武臉上的神情,所有人都能清楚的讀懂,他內心激烈的掙扎,只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這個在陸氏老宅中,向來橫行霸道,不肯忍低服軟的陸石武,最後竟然擠出了一臉,從來沒有人見過的諂笑。
要知道,陸石武就是對他爺爺陸賓,也從來沒有這樣的笑過。
如果長老陸賓此刻在場,看見陸石武這付沒有出息的樣子,十有**會氣的休克過去。
「……恆……恆叔,你……你是我的族叔啊,我怎麼敢跟你老人家過招呢,那不是以下犯上麼……」
對於陸石武這忽然的轉變,陸恆也同樣沒有想到,族叔,這到也不錯,論起輩份來,陸石武雖然比自己大上那麼一兩歲,但確實應該喊自己族叔,只是,現在才想起來喊自己族叔,是不是晚了點。
陸恆仍然以那種傾洩暴力的眼神,盯視著陸石武,指向陸石武鼻子的木刀刀尖沒有絲毫的移動。
「……恆叔……」
汗流滿面,汗濕重衣,不過,陸石武也曾威風過,也曾剿滅過不少小型的少年暴力團伙,算得上是經歷過風浪,他深知在這一刻,做為勝利者,最喜歡聽到是什麼樣的言辭:「恆叔,我以後就跟你混了,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鹼水泡、油鍋煎……侄兒我也在所不辭……」
陸石武指天指地的詛咒發誓,還真為他帶來了轉機,陸恆想起了潛龍營中,人手匱乏的情況,這小子的身板看上去,還真挺不錯呢,如果自己把他打個半殘,確實有些可惜了。
而且這小子手下,好像還有點人手,最好能一齊整到潛龍營去。
有了這樣的想法,再看陸石武那佈滿諂笑的豹頭環眼,便覺的耐看了許多,陸恆把手中的木刀緩緩收回,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氣息漸漸隱沒。
「恆叔!!」
這一聲叫喊,充滿了那種絕處逢生、拔開烏雲見明月的歡喜,陸石武立刻屁顛屁顛的跑到了陸恆的身後,擺出忠心耿耿的造型,他看出來了,周圍很多人,在這時瞅他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和不屑,這些人中,甚至還包括他的部分手下,陸石武心中大怒:難道我剛才被陸恆打死了,你們才覺得心裡舒坦不成。
「誰敢惹我?!」
「誰敢惹我??!!」
陸石武目射凶光,神情亢奮,向那些流露著鄙夷和不屑眼光的人們,挑釁般的喊叫道。
站在陸石武身前的陸恆,斜眼瞅了陸石武一眼,冷哼了一聲,這一聲冷哼,讓陸石武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誰敢惹我們倆?!」
「誰敢惹我們倆??!!」
陸石武繼續大聲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