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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五十七章 暗流 文 / 劉天軍

    五十七章暗流

    金色的陽光,斜斜的從窗欞間照射進來,議事大廳的檀木桌案,泛著鐵石般的清冷光澤,太尉陸平端坐在多寶格的陰影中,那張老臉,有著雷打不動的沉穩,看見陸恆從門口走了進來,談談的說了一句:「回來了。」便低頭品茶,再無言語。

    「是的,老爹,我回來了。」

    喜悅激動的心情,因為父親這一句平常的問話,而變得凝定下來,陸恆掃了一眼放在太尉陸平身前的紅泥小爐,水氣氤氳,正是「如魚目,微有聲」的最佳之時,便伸手取壺,為太尉陸平身前空了的茶盞續上新水。

    茶道之事,一舉一動都是極有講究的,陸恆這一出手,時機恰好,不但不覺突兀,反到透著一股隨意自然的從容,太尉陸平不由抬眸瞄了他一眼,心想,看來蹲蹲天牢還是很能鍛煉人呢,這孩子,可比以前有眼力見了。

    相比太尉大人陸平的沉穩,老狐狸方仲行面對陸恆的歸來,則顯的熱烈和激動的多:「恆少爺,你知道麼,這次為了救你,送禮,加暗中運作,足足花了十多萬兩黃金啊,你現在,就是一根汗毛,掉在地上,都是『叮鐺』的響,還是十足真金的那種,你以後做事,可一定要考慮清楚了,咱們太尉府,是再也拿不出二筆錢來讓你折騰了。」

    陸恆咧了咧嘴,不知道應如何來接這話,卻聽太尉陸平說道:「仲行,我知道你這樣說,是想把我的火氣引發出來,恨恨的痛罵這混小子一頓,免得把對這混小子的恨意和責怪,壓在心中,以後再慢慢找他算帳,讓他吃更大的苦頭。」

    「你這個師傅,對恆兒還真是寵溺呢。」

    「其實,這件事,你卻是誤會我了,我的心中,並不怎麼怪恆兒,在我十七歲從軍時,族中的一名長老曾經跟我說,年輕人做事,最主要的就是要做到ˍˍ不要怕,百無禁忌,率性而為,只要認為是對的,便堅持到底,絕不妥協,反到容易成就一番大事業。」

    「如果瞻前顧後,思慮再三,什麼事都要考慮個平穩周全,有時候就會把握不住,如白駒過隙般的機會,而世故、圓滑、收斂,雖然能夠保證處身立世的安全,但也因此缺少激情,很難會有更大作為,歷朝歷代的開國君主,大多數都是,膽大包天之徒,並在三十歲以前奠定基礎,他們唯一的依仗,便是這ˍˍ不要怕ˍˍ三個字。」

    這番話,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不但陸恆聽的熱血沸騰,就是相交多年的方仲行,也是一次聽到太尉陸平,說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一時間瞠目結舌。

    「不過,」太尉陸平目光森森的看著陸恆,語氣中,沉沉有著金石之音:「那位長老還說了,年輕時,要做到的三個字是ˍˍ不要怕,而年老時,也要做到三個字,那就是ˍˍ不後悔!」

    看著父親投射過來的目光,陸恆徒然感覺到了,一股歲月凝滯的沉重,~~不後悔~~要做到這三個字,何其難也,便是老爹陸平,在午夜夢迴,回首往事時,也不一定能夠心緒平靜吧。

    大丈夫在世,不能五鼎食,那便寧肯被五鼎烹,否則人生一世,還有何快意而言。

    方仲行適時開口問道:「恆少爺,你可知道,皇上詔令,把你逐出京都?」

    陸恆應道:「我在馬車中,已聽趙總管說了。」

    「我琢磨著,」太尉陸平用手指敲著桌子,顯得他此刻的一言一語,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皇上把你逐出京都,有兩個意思,一個是,以這種放逐的處罰方式,來警示眾人,皇家的尊嚴還是不可侵犯的,雖然這樣的處罰警示,缺少震懾力,但多少可以維護些臉面。」

    「另外,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昨夜楚王在上元佳節宴上被逐,表示皇上搖擺不定的立儲之心,已經有所選擇,京都各派馬上就要開始新的一輪傾軋了,皇上可能擔心你會投到楚王陣營中,要知道,恆兒,你現在也算是有點名頭了,凶名遠播啊。」

    最後這句話究竟是誇獎還是斥責?陸恆一時間便已認定,這是對他的讚賞和能力的肯定,臉上飛揚的自負和拔扈,讓方仲行白眼狂翻~~跟這小子現在的臉皮,比自己這個當師父的,可是厚多了,青出與藍勝與藍啊~~

    「我打算讓你回江北,那裡是咱們陸氏起家的地方,我身為太尉,雖然被架空,並無實權,卻也不能輕易離京,已有多年沒有回去了,那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現在想來,既模糊,又清晰可見……」

    「咱們陸氏,有家族子弟數千人,有四長老,八執事,十六堂的權利架構,今年,正是十六堂中,鷹揚堂爭奪堂主位置的時候,你去把這個位置給我奪來,看了那麼多年的兵書戰策,可不要白看了……」

    「兵書戰策?不就是家族中的一個堂主之位麼,難道還要動刀動槍,領兵打仗不成?」陸恆很是不解的問道:「孩兒更希望能到軍營中去歷練歷練。」

    「唉,你是不知道,爭奪鷹擊堂的堂主之位,跟領兵打仗也差不了多少。」方仲行在一旁解說道:「來來來,聽我把這裡面的事情,仔細的跟你說說……」

    十大門閥的任何一個家族,都有百年,或者更加長久的歷史傳承,能夠支撐這種傳承和發展延續下去,是核心權力結構的合理性,和新血力量的補充能力,每一個家族都有每一個家族獨特的方法。

    有的家族,有家主或閥主這樣的領頭人,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來決斷家族事物,這樣的家族,如果領導人優秀,再加上運氣好的話,一時之興盛並非難事,但同樣,如果領頭人昏聵,做出重大的錯誤決定,整個家族勢力的轟然崩潰也並非不可能。

    所謂的『其興也勃,其亡也速』,便是如此。

    江北陸氏家族,是十大門閥中,傳承歷史最久遠的家族,沒有家主和閥主這樣的職位,重大決策,由四名終身制長老決定,每個長老有一票否決權,一年一輪的值日長老多出半票,使投票結果,不會出現相持不下的局面,太尉陸平便是江北陸氏家族終身制長老之一。

    長老會的下面,有八大執事,長老會做出的決定,交由八大執事完成,這八大執事,除了一名戒律堂的執事外,其它七名執事,分別代表著七脈子弟,如果執事犯有錯誤,長老會可以撤消,和對其加以懲罰,該脈子弟便需再選出一位,能夠代表本脈子弟的人選,來接任被撤消執事的權力。

    每脈子弟們的收入,跟執事的能力有很大關係,所以都會選擇本脈中,能力最強的人來擔任執事。

    那七名執事下轄兩堂,而戒律堂的執事則下屬一堂,還剩有一堂,便是鷹擊堂,這一堂口,是專門為了讓新血,證明自己的能力所設,任何一脈三十歲以下的子弟,都可以參加每五年一輪的堂主競選,只要能夠成為鷹擊堂的堂主,便大有可能成為戒律堂的執事,再進一步成為長老會的終身長老,是年輕人證明自己,進階權力核心的最佳方法。

    其爭奪的慘烈,手段的陰詭,都是難以言表的,陸恆的大哥陸雄,二哥陸傑,都曾參加過鷹擊堂堂主之位的爭奪,但都失敗了,這對好強自負的太尉陸平而言,實乃是一大恥辱。

    既然陸恆被逐出京都,那麼,便索性讓陸恆回江北陸氏老家去,參加鷹擊堂的競爭,為自己找回面子。

    同一時間,知道陸恆從北詔獄司的天牢中,安然無事走出來的,還有禁衛軍大營中的一批激進軍卒。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雖然太尉陸平是大齊帝國的一代軍神,但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對於一些新近的士卒來說,太尉陸平已是傳說中的人物。

    而陸恆,這位太尉府的小公子,殘忍殺死的卻是,與自己朝夕相伴的袍澤,所以,一定要用他的鮮血,和生命來償還。

    這些激進軍卒心中的仇恨,因為陸恆的無罪釋放,達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在三名校尉的串聯下,有二十多名武藝高強的禁衛軍低級軍官和士卒,成立了暗殺團,分拔派人到太尉府去盯梢,找尋適當出手的機會,他們都知道,陸恆被放逐,即將離開京都,也就是說,他們能夠出手暗殺的機會,並不多了,而且暗殺這種事情,如果一次出手不能成功,對方就會加以防備,再難下手。

    對於這二十多名禁衛軍士卒的想法,身為禁衛軍總統領的尉遲勇,心中是一清二楚,但他故意不聞不問,因為他自己也覺得,有些愧對那些死去的禁衛軍士卒,既然這些下屬想要報仇,那便讓他們去報仇好了。

    如果強制阻攔,到有可能使自己的威望受損。

    只是在北詔獄司的天牢中,見過陸恆一面後,尉遲勇隱隱覺得,要想成功的把陸恆殺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暗殺失敗,這些士卒估計都會被陸恆殺死。

    如果暗殺成功,太尉大人陸平必然會追究,這些士卒也會被處死。

    這,就是政治的陰暗啊。

    發出輕聲歎息的禁衛軍總統領的尉遲勇,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在參加暗殺陸恆的人中,還有他的愛子,被稱為『小尉遲』的尉遲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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