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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十四章 軟禁 文 / 劉天軍

    三十四章軟禁

    風竹軒和晨露閣,都位處太尉府的東院,除了太尉大人陸平,其他男人未經允許,是不能輕易進入的。

    風竹軒是太尉大人陸平靜修之所,要知道,太尉大人陸平妻妾眾多,就算是一天和一名妻妾同房,當一夜之新郎,恐怕一個月也不會有重複的,但陸平自己也知道,他年歲已高,身子更不是鐵打的,自從陸恆出世以後,這十多年來,他再無子嗣,府內藥師更毫不諱言的說:太尉大人,您的精氣已絕。

    於是,便有了風竹軒,用來靜修養性,逸淡而對天年,軒中竹木深深,綠意盈盈,有風吹拂而過,萬千竹葉輕吟似歌。

    而晨露閣,則是府中歌舞姬們居住和練習技藝的地方,在大齊帝國,各大權貴之家都豢養有歌舞姬,娼者賣身,姬者買藝,而被豢養的歌舞姬,地位則在這兩者之間,屬於權貴者的私人財產,可以相互贈送,侍奉賓客,生殺予奪,半分由不得自己作主。

    車騎將軍龐休,有一次年關擺宴,朝中各位大臣幾乎都請到了,每人身邊都有兩名歌舞姬侍候,在酒宴中,一直與車騎將軍龐休有隙的宗正李壽,無論誰來敬酒都不喝,以此來表示自己對龐休的鄙視,車騎將軍龐休當場便把那兩名,負責向李壽勸酒的歌舞姬給殺了,席間傳首,罪名便是勸酒不力,接著,又讓兩名新的歌舞姬繼續去勸酒,而李壽還是堅持不喝,於是……

    那場宴席,當場斬殺了八名歌舞姬,李壽一直沒有端起那杯,承載著生命之重的酒杯,如果不是司徒大人勸解,殺戮還會繼續上演。

    龐休的狠和李壽的冷,在那場宴席上,鬥了個不分上下,而歌舞姬者卑賤的身份地位,也有此可見。

    正所謂,花開似晨露,隨風即消溶。

    陸恆是在回府的當天下午,和貼身丫環萍兒、芷筠肉帛相見,大戰一場後,自己晃晃悠悠走入風竹軒,開始了他的軟禁生涯。

    萍兒和芷筠都沒有起身送他,不是不想送,而是起不來,在外面打了幾天獵,猛然回來的陸恆,彷彿也沾染了山林野性,就像飢餓已久的猛虎一般凶悍,無論是萍兒還是芷筠,最終都躺在床上,覺得自己彷彿被什麼重物碾壓過了一般,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身子酥軟的像水,沒有半分筋骨存在。

    「爺,您就再收幾個丫環吧。」身子嬌弱的芷筠是最先告饒的。

    「是呵,是呵。」平時活潑、精明的萍兒也是一臉又羞又懼的神情:「再收三個……不……不夠,再收五個……」

    陸恆神情得意的笑道:「就算是再收八個、十個,你們也是逃不脫我的手掌。」

    他的兩隻手掌,此刻正分別大力揉捏著那一團雪膩,又一路順延而下,感受著路程中的絲般滑潤,在經過了那一片已經狼籍之地後,停頓了下來,壞笑道:「在去打獵之前,我正好看到一個花式,叫隔江欲唱後庭花,據書中所說,別有異趣呢,等我從風竹軒放回來,再與你們拭練。」

    兩個小丫環,勉力抬著細汗如珠的俏臉,頗為不解的看著陸恆,卻感覺到在自己身下,陸恆有如靈蛇般的手指,在自己菊門處重重一點,登時明白了其中含義,本來就燦若紅霞的容顏,一時間,更如塗上了一層紅脂。

    「爺……」

    這同時發出的嬌嗔聲,又酥又柔,又軟又嗲,讓陸恆心中那股本來已平熄的黑暗之火,再一次熊熊燃燒起來。

    向母親傅氏請過安後,在傅氏又是關愛,又是擔心的目光注視下,陸恆便一人走入了東院的風竹軒,從小到大,十多年來,雖然生長在太尉府中,但這東院、這風竹軒,他還是一次來呢。

    看門的健婦諂笑著為陸恆開啟軒門,首先看見的是擺著花花草草的照壁,大麗菊在下午的陽光中,開的分外燦爛,轉過照壁,在萬千桿隨風搖曳的修竹中間,有一座很精雅的小樓隱藏其中,樣式古樸別緻,仔細一打量,整座小樓竟完全是用竹子製造出來的,在一些竹子的關節處,兀自還留有,幾片隨風飄舞的枯黃竹葉。

    踏著鵝卵石鋪就的幽徑小路,緩緩而行,秋風拂過,蕭蕭落木有如天籟,讓浮躁的心靈也不由跟著寧靜了幾分。

    登樓而上,更見巧思。

    巨大的牆壁,竟是用萬千種不同色澤的竹片,拼出來的一幅遠山靜思圖,樓中的桌椅,都是用天然樹石製作而成,不遠處便是流香內湖,湖中更有一高大水車,嘩嘩轉動,竹節引水,從半空飛流而下,形如瀑布,無數細小飛舞的水珠,在下午金黃色的陽光照射下,如煙似霧。

    樓中另外的一面牆上,擺放整齊的是,從古到今的各類兵書戰策,不下千餘本之多,在桌上還放有幾本翻開的兵書,能看見墨色猶新的標注。

    其它的事物,卻很是簡單明快,可以看出,仍然保持著軍旅生活中的那種實用作風,唯一的飾物,便是臨窗處掛著的一柄長刀和細帛條幅,陸恆定睛打量,只見條幅上寫著的是一首五言詩句。

    霜刃亙天南

    壯志拭寶刀

    蒼鷹瞰天地

    碧血猶衝霄

    看看落款,寫得卻是~~陸平自題並書~~

    陸恆用鼻子不屑的哼了一聲,心想,詩差字更差,還有人說老爺子,是文武雙全的一代軍神呢,根本就是溜鬚拍馬的奉承,就這詩,韻都押的不對,也就是打油詩的水平吧,字呢,更跟螃蟹爬得相似。

    相比而言,陸恆對那口掛著的長刀更感興趣,伸手拿了過來,只覺刀身沉重,用手一按壓簧,隨著「嗆啷」一聲暗啞的金屬摩擦聲,長刀已彈射出鞘,看到的卻是斑駁刀身。

    拔刀而出,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口長刀很是破舊,在刀刃處佈滿缺口,有些地方更捲了刃,那斑駁的痕跡,透著暗紅色澤,有著淡淡腥氣,竟是無論怎樣擦拭,也不能抹去的斑斑血痕。

    持刀在手,恍然間有如身臨戰場之中,感受著「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的悲壯,此刻再打量那首寫在條幅上的詩句,只覺墨韻濃厚,氣度雄峻,每一撇捺,都如刀似劍,而淋漓墨跡,更似鮮血飛濺,陸恆忽然覺得,他有些明白自己的老爹了,那在自己印象中平庸肥胖的身軀,此刻想來,竟是蘊藏著鬱鬱不得志的壯烈胸懷。

    這百戰之餘的長刀,這條幅上縱橫的字句,還有兵書上的簡評標注,原來都是老爹回憶往昔金戈鐵馬歲月之所在啊。

    就在這時,陸恆忽然聽見女子嬉笑吵鬧的聲音,如銀鈴隨風搖動,雖然輕微,卻是說不出的清脆悅耳,連忙抬眼看去,從竹影搖動的間隙中,只見在五十步距離遠的晨露閣斜伸而出的高台上,正有幾個妙齡女子正在上面玩耍戲鬧,舉止之間,充滿了青春活力。

    剛才心中湧起的那一縷,對自己老爹的尊敬念頭,轉眼間便被陸恆拋在地上,並用力砸上一腳~~我說老爺子這幾年,怎麼極愛到這風竹軒靜修呢,原來這裡是偷窺的好地方啊,看這竹樓建的位置,這窗戶開啟的方向,這眼前竹子的錯落,都著實巧妙啊!根本不用擔心會被發現。~~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睜大眼睛,狼一般的向那些女子掃視過去,心中泛起難言的刺激感覺。

    只見那些女子,有七八個人之多,無論是挽得的髮髻樣式,還是衣衫穿著,都大異府中的其他女子,她們歡笑嬉鬧,就如蝴蝶紛飛,舉手投足,極盡風姿,不愧是歌舞姬啊。

    這時候,陸恆的目光,漸漸凝定在一個盤膝而座的白色身形上。

    那身形坐在如飛鷹展翅,而伸出的平台最高處,袍服寬大,白衣似雪,幾欲乘風歸去,坐在那裡,有著磁石般的吸引力。

    其實陸恆所能看見的,也只是一個側影,但就是這個側影,也堪稱曼妙無匹,彷彿透明般的肌膚,瀑布般飄飛的黑髮,高挺的鼻樑,尖而圓潤的下頷曲線,都讓人對那欲露未露的全部容顏,充滿期待。

    只見那白衣女子,舉止有著遺世獨立的從容,在高台上,焚上了一爐清香,然後從琴囊中,拿出一具烏黑亮澤的七絃琴來,凝神靜氣的神態,讓周圍那些戲鬧的女子也有所感,她們圍著那女子的身邊環坐下來。

    就在嘻鬧低語聲漸靜漸止,而風卻吹拂而來,竹葉低吟,一派天籟之時,卻見那白衣女子,雙手輕撫,似扣似按,仙樂般的聲音隨風而生,琴音溫柔雅致,就如一名絕代佳人,獨行在水畔之濱,風揚髮絲,雲舞衣裾,纏綿媚美,曠野風流。

    琴聲清淡幽靜,如那佳人芊芊獨行,同時隨風曼舞著,飛濺的河水如碎玉點點,無數花蕾也隨著那女子的歌舞而綻放、而凋零,在花開花落間,那女子卻漸行漸遠,最終消失不見,唯有連到天際盡處的白色蘆花,托著一輪不時何時升起的彎月,蒼茫悠遠。

    等陸恆從沉醉中醒來時,對面的高台上,已是曲終人散。

    這一刻,陸恆感覺到自己的整個身心,都彷彿被那琴音洗滌過似的,呼吸可感鳥鳴,舉手當見蒼松,他心中升騰而起的是燃燒般的急切,一時間,對那名撫琴的女子充滿了好奇,很是想見上一面。

    心動不如行動,這句話從來都是陸恆的座右銘。

    陸恆繞著圍牆,推磨般的轉了三四圈,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和晨露閣相通的門戶,這時候他才又一次想起,方仲行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還有那句~~還是桃花運呢~~充滿揶揄之意的話語來,靠,這個方老狐狸,分明是在諷刺我啊,到時候關在風竹軒中,身邊不遠處就是女子,每日卻是看得著,吃不著。

    陸恆打量著那兩人多高的圍牆,暗暗摩拳擦掌,雄心萬丈的想,媽了個巴子的,這有什麼啊,難道我就不會翻牆麼?!

    色膽大過天,陸恆正是血氣方剛之時,對男女情事最為熱切。

    在這一刻,陸恆一心所想、所盤算的,都是如何來完成自己偷香竊玉的壯舉,他絲毫沒有做為一個犯了錯誤,被命令軟禁思過者的自覺。

    他也完全沒有擔心和考慮過,那個被他炮製出來的,五十多名禁衛軍士卒死亡的血案,現在有何進展了?他這個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否會顯露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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