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十三章 懷疑 文 / 劉天軍
三十三章懷疑
一名都尉、二名校尉、五十二名禁衛軍士卒的忽然失蹤,接著便在萬仞懸崖的下面,讓人不能置信的找到了眾多血肉模糊的屍體,這些屍體都身著禁衛軍制式輕便衣甲,肢體橫飛,慘不忍睹。
可以明顯看出,這些禁衛軍士卒,是被人從懸崖上面,拋落而下的,有些突起如刀的山石上,兀自還掛有大片血肉,整個兇殺場面觸目驚心。
這場忽如其來的血案,頓時吸引了大齊帝國,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目光,每一個人都在一時間裡,便慣性認為,定然是匈奴,或者是突厥的鐵騎,以精銳小部隊的方式,大概在三、四百人之間(因為只有三、四百人,這樣小而靈活的目標,才有可能躲過邊巡),進入到了首陽山脈中潛伏,準備伺機偷襲參加秋狩大獵的景宗皇帝,結果和這些負責堪測警戒的禁衛軍士卒忽然遭遇,並發生血戰,在把這些禁衛軍士卒全部殺死後,而把他們的屍體,拋下了萬丈懸崖,為個毀屍滅跡。
但這種猜測轉眼間便被推翻,且不說三、四百人的匈奴或突厥鐵騎,是否有能力、有本事,能把五十多名禁衛軍士卒,一個不漏網的全部殺死,就算真的發生過戰鬥,為什麼在懸崖周圍,沒有一個地方,有發生過戰鬥的痕跡?為什麼要採取拋屍山崖,這種粗陋方法來毀滅證據呢?挖坑掩埋豈不是更加隱蔽?
其實,更多的跡象表明,這些禁衛軍士卒,很像是排著隊,一個個自動從懸崖頂跳下去的,當然,這個想法接近荒誕。
有些人,把這些禁衛軍士卒的離奇死亡,稱之為大齊帝國的一驚天血案,其中的撲朔迷離之處,漸漸在談論中,已涉及到鬼神幽冥。
真相永遠是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景宗皇帝現在最希望的就是,如何才能撬開玉琉公主的嘴。
秋意漸濃,燦爛的陽光,斜斜的照在玉琉公主修長的身上,翠綠長紗束帶,被風吹的在腰間微微飄飛,本是莊嚴肅穆的寶華大殿,因為玉琉公主俏生生的站立,卻一下憑空增添了萬千風情。
「你說你們一起去搜捕偷獵者,結果什麼都沒有抓著,在回來的路上,你睡了一覺起來,便一切都變了?」
景宗皇帝的話語中,充滿了不相信的置疑,可以明顯的看出,他在強壓著自己的脾氣,竭力使說話的聲調柔和下來:「玉琉,那你說說,你們搜捕的這些偷獵者,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大概有多少?拿著什麼兵器?這,你總應該知道吧?」
「我就是不知道!我都忘了!」
玉琉公主睫毛都不眨的看著景宗皇帝,很無辜的樣子,美麗的大眼睛瞪的溜圓,絲毫也不懼怕景宗皇帝身上,流露出來的帝王威嚴。
其實玉琉公主,之所以肯為,那幫膽大包天的少年打掩護,卻是擔心冤枉了他們,同時心中,還有著一個很孩子氣的固執念頭。
……等著,我要親手收拾你們這幫傢伙的,特別是那個、那個……
是的,此刻在玉琉公主那被驕寵慣了的心中,沒有什麼比親手報仇,來的更加重要了。
「什麼?」
景宗皇帝被這明顯的謊話,氣的嘴唇都哆嗦了,差一點沒當場暴走,做為大齊帝國的最高統治者,他還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無理的話語呢,當下想都不想的便伸手疾揮,對著玉琉公主白皙如玉的臉頰,用力擊去。
「啪」
隨著一聲輕響,時間彷彿停頓。
景宗皇帝氣怒之下,本來還打算,繼續發出這樣的警告~~如果你再不說,信不信朕會命人,把你拖下去杖責~~
卻不了,當看到玉琉公主用手捂著臉,一幅不能置信並受傷的表情,在那裡怔怔的看著自己,晶瑩的淚水在眼中緩緩凝聚,盈盈欲滴,心便沒來由的軟了幾分。
景宗皇帝身為天子,所謂天家無親,就算是親生子女,在他的面前從來也是又懼又畏,如有觸怒,輕被責罰,重者逐到冷宮中,那裡用的著他親自動手打人,這可是他頭一次,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打的還是自己最為寵愛的玉琉公主。
兩個人鬥雞般的相互看著,誰都不肯示弱。
玉琉公主細膩白嫩的臉頰,漸漸升起幾條帶著指痕的紅暈,景宗皇帝心頭更加軟化,怒火已由十分消了九成,但臉上的表情卻凌厲依舊,他知道自己平時太過寵溺玉琉公主了,讓這小丫頭變得無法無天,如果是別的事情也就罷了,但這五十多名禁衛軍士卒的血案,干係太大,豈能還由著她的性子胡來。
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讓這小丫頭承認錯誤,並把事情的經過,老老實實的講述一遍。
就在這時,卻看見玉琉公主忽然跺著腳,眼中的淚水已如滾珠般的掉落,聲嘶力竭的哭叫道:「媽,我要我媽……」
那聲音,竟是受了天大般的委屈。
景宗皇帝不由想起已死去的姐姐~~慶德長公主~~,從小對自己向母親般的關愛,就算自己再調皮,也從沒有動過自己一根手指頭呢,而且可以說是替自己死的,心頭越發不是滋味,玉琉這孩子從小就不愛哭,最是招人痛愛不過的了,想不到這次……
唉,不說便不說吧,不是還有丫環蘭兒麼,可以審蘭兒呵,自己今天怎麼會動手打這小妮子呢……
實在是……實在是……
看著玉琉公主站在那裡,雨打梨花般的「嚶嚶」痛哭,就像是迷失在風雨中,受到傷害,而渴望得到呵護的小鳥般惹人憐惜,景宗皇帝心痛如絞,他努著嘴,想說兩句勸解安慰的話,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長歎一聲,最後的一絲怒氣也化為了滿腔內疚,袍袖一拂,逃跑似的離開了寶華大殿,很是狼狽的向王女子居住的雨花閣走去。
也許,只有王女子那淺笑風情,柔媚體態,才能開解自己心頭的鬱悶吧。
身後,玉琉公主的罵聲卻越發響亮起來,像錐子一樣往自己的耳朵中扎,很有股不依不饒的勁。
五十多歲的景宗皇帝,在長廊上快步走著,近侍太監在身後小跑般的跟隨,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恐成為君王發洩怒氣的犧牲品。
景宗皇帝面白短鬚,細長眼睛總喜歡微瞇著,瞅人的樣子,就像捕吏瞅小偷,傳達著一種伸手必被捉的警告信息。
從外表上看,他的相貌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雙鬢已見花白,不過早年的軍旅生活,使他的步履看上去仍然沉實有力,只是暗顯血絲的雙眸,也見證了他這些年酒色過度的放縱。
他當年設局,發動秋華之亂,殺死他的大哥太子李勇和三弟康王李信,逼太祖皇帝退位,而成為一代帝王。
那時候,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大齊帝國在他的治理下,走入了最為強盛的巔峰,不過隨著家族門閥的崛起,各派勢力關係的錯綜複雜,和幾次在朝爭上的失敗,再加上年事漸高,精力日衰,曾經銳意進取的君王,漸漸變的消沉了,他開始耽與聲色,對國事不再特意關心。
但就算是在最荒唐的時候,他這個靠叛亂起家的天子,仍然沒有忘記,軍權是一切權力的保證,實力是自己站在巔峰上的基石,所以,他故意架空了太尉陸平,並把京都的三大軍事力量,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五十多名禁衛軍士卒的離奇死亡,讓他情不自禁的認為,在京都,或者說,在京都的周圍,還有一股不屬於他掌握的、敵對的、強大的軍事力量存在,也許這次血案的發生,只是這種力量冰山一角的顯示,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如此在意這個案件的主要原因。
禁衛軍總統領尉遲勇、廷尉郭寶忠、都衛軍統領年達,都被他在太和在殿上當眾痛罵,並責令限期破案,只是沒有想到,自己卻在玉琉這個小丫頭面前,一無所得。
唉,也許只有王女子那閉花羞月的容貌、那嬌柔如水的身軀,才能開解自己心頭的鬱悶了,這樣想著,步履便又加快的幾分。
忽然,景宗皇帝的腦海中閃過,廷尉郭寶忠對這起血案的分析報告,在提到玉琉公主的時候,特意寫到,兇手下手狠毒,計算周密,全無人性,不會想不到殺人滅口這一點,但對玉琉公主似乎特別手下留情
~~這報告中,未盡之意值得玩味啊~~
在長廊的外面,是個水光粼粼的清潭,幾尾紅色的金魚在潭水中,時聚時散的緩緩游動著,景宗皇帝行走而過的身影,從水面上掠過,那些金魚迅速下潛,彷彿被景宗皇帝發現了它們什麼秘密似的。
景宗皇帝猛然停住了腳步,是呵,那些兇手為什麼會對玉琉這丫頭手下留情呢?玉琉這丫頭,又為什麼要盡力為兇手隱瞞呢……
景宗皇帝覺得事情有些複雜了,他想到了一種可能,不由臉色大變,也不去雨花閣了,轉身向養心殿走去,同時命令道:「宣平湖公主入宮,來養心殿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