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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九就章 江南(上) 文 / 三戒大師

.    道不行溫暖的海風穿過軒窗,吹得人渾身舒坦,對於上了些年紀的人來說,人生最大的享受,莫過於在這樣一個午後,拋卻一切煩惱,與三兩好友把盞談天。只是這談話的內容,稍有些聳人聽聞,不知道還以為是在發白日夢呢……

    「為了表示誠意,織田信長讓他兒子,送給我整整一船銀子當見面禮。」毛海峰捏一顆huā生米,送到嘴中一邊咀嚼一邊有些得意道:「說起來,我還真是佩服這傢伙,辦事兒太敝亮了!怪不得那麼多小日本願意為他效死力。

    「那你是怎麼答覆他的?」沈默微笑問道。

    「我請他兒子喝酒。」毛海峰笑道:「好好的招待了那孫子一頓,然後告訴他,咱們買賣人是拜關公的,既然已經和毛利家做了買賣,就不能再收你們的錢了。」

    「你把錢還給他了?」以對他多年的瞭解,姚萇子不相信毛海峰能把吃到嘴裡的肉吐出來。

    「當然還給他了,不辦事兒還拿人錢,咱不成強盜了麼?」毛海峰呲牙一笑道:「不過後來咱轉念一想,奶奶的,咱不是強盜又是什麼?他前腳走,後腳就派人把船給劫下了。」「這才對麼」姚萇子敬他一杯道:「本色!」「華是」毛海峰不客氣道:「啥時候都不能忘本啊!」說笑一陣子,他才接著道:「1小日本子一根筋,撞破南牆不回頭。打那以後,織田信長隔兩年便攢出一支水師,開出來跟毛利水師決戰,但是毛利家在海上確實有優勢,那次失利也是被鐵甲艦打了個措手不及。

    回去後,他們也造了一批鐵甲艦,再也不怕織田水師了。雙方打了這幾年,織田水師一直被壓得抬不起頭來,到大陵的海上補給線也始終保持暢通。」

    「有了源源不斷的支援石山本願寺硬是與信長血戰十年,屹立不倒。這對信長的威望是很大的損害,也激勵了那些畏懼信長的諸侯,再次起兵反抗。尤其是人稱越後之龍的大名上杉謙信開始與信長敵對。

    以謙信為盟主、毛利輝元、石山本願寺、bo多野秀治、紀州雜賀眾等反信長者,同一步調地開始行動。」毛海峰介紹道:「而且因為巨大的軍費開支,尤其是興建水軍的花費,使信長不得不對民眾橫徵暴斂,這給了石山本願寺煽動佛教徒起事的機會,信長領內各地,都爆發了稱為「一向一揆,的農民暴動內外交困的織田信長,即使打出天皇這張王牌,也改變不了失人失地的命運。他的三個弟弟,兩個兒子,以及十幾名大將,都在這幾年的交戰中陣亡。領地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

    眼看覆滅在即……」

    「但有時候不得不相信天命這玩意兒,就在生死存亡的節骨眼上,上杉謙信也病死了。聯軍再度群龍無首信長抓住難得良機,接連打了幾個翻身仗,最終逼得聯軍接受了停戰。從去年到現在,日本境內除了小摩擦之外,大的戰爭一點都沒有。」頓一下,他面含憂色道:「不過誰都知道,這只是下一次大戰前的準備期而已。」

    「這是正常的。」沈默領首道:「要是沒有兩把刷子他也不會被成為日本的曹操了。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哪怕信長恢復元氣,只要他的水師無法擊敗毛利水軍,就無法石山本願寺的兵糧。打不下石山本願寺,他的統一之夢就無法實現只要再拖個幾年,相信局勢會有大變化的。」「這個大人不用擔心」毛海峰拍胸脯道:「咱們對那群和尚可比親人都親,不僅送槍送炮,還給他們運送信徒,補充兵力真是服務熱情周到,他們要是再守不住城,就找塊豆腐撞死吧。」

    「給他送人這個思路是正確的。」沈默不禁笑道:「一向宗最不缺的就是慷慨赴死的信徒但缺點是太分散了,沒法及時支援總部要是能保證各地的信徒,源源不斷支援石山,相信織田信長只能繞著本願寺走了。」說著關切的問道:「不過這樣做單方買賣,可不符合商人的利益,你的手下可有煩言?」

    「誰敢有我送他喂王八!」毛海峰殺氣一凜,旋即又嘿嘿笑道:「不過他們樂都來不及呢,怎麼會抱怨呢?」說著笑道:「日本最有錢的,除了一向宗,就是毛利氏。一向宗有無數信徒奉獻,毛利氏的境內有日本三分之二的銀山。這都是財大氣粗的主,多少年了,咱們開多少價,他們就出多少錢,從來不帶講價的!」

    「說到銀山」沈默笑道:「日本有個佐渡島,你知道麼?」佐渡島?

    毛海峰想一想…點頭道!「知道,是日四島之外,最大的一個島了。屬於上杉家的領地,不過只是個千人荒島,沒人在意。」

    「沒人在意就對了!」沈默神秘兮兮道:「這說明那裡的金山銀山,還沒有人發現呢……」

    「大人怎麼知道?」毛海峰瞪大兩眼,旋即又自我解惑道:「大人的情報系統真是什麼,連日本人不知道的事兒都知道。」

    「呵呵,也是湊巧才得到的情報。「沈默打個哈哈,岔開話頭道:「上杉謙信死後,他的兩個養子,應該打起來了吧?」

    海峰點點頭,唏噓道:「打了快兩年,兩個不肖子,差不多把越後之龍的那點家業,都耗乾淨了。前些日子,上杉景勝想要蜍三千條槍,我怕收不回本,沒有給他。

    「這正是趁火打劫的好時候。」沈默撫掌道:「你回去後,給他撥五千條槍,不要他的錢,只要他把佐渡島給你!編個理由,別讓他們察覺到你真正的意圖。」

    「嗯」毛海峰咧嘴笑道:「要是真像大人說的那樣金銀遍地,那咱們就一起開發吧,有錢大家賺嘛。」

    「到時候再說吧。」沈默笑笑道。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船出了渤海灣,毛海峰便與沈默分手了,姚長子繼續護送南下。

    不一日,便到了江浙沿海,沈默命令停船,在甲板擺上供桌香爐牌位,向著紹興的方向行三拜九叩之禮,接著泣血誦讀哀悼亡父的祭文,爾後焚送天國。

    沈默的目光久久凝視著海風捲起灰燼,相接之處,淚水在眼眶滾了幾滾,最終還是滑落下來。

    「江南,你要節哀啊」長子站在他的身邊,一臉肅穆道。

    「生不能盡孝,死不能憑棺一慟,天下還有我這樣不孝的兒子。」沈默痛苦的嘶嘶吸氣道:「父親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的。」

    「不會的」長子道:「伯父最擔心的,肯定是你的安兔,咱們用金蟬脫殼之計,也是迫不得已的。伯父的在天之靈,一定會支持你的。」

    「誰知道呢……」沈默搖搖頭,默然不語。

    「伯父遇刺的案子,調查出結果了麼?」陪著他在甲板上站了好一會兒,姚萇終於忍不住問道。

    「」沈默沒有答話,而是從袖中掏出煙盒,點了一根捲煙。

    「記得你是不抽煙的。」長子道。

    「人總是會變的」沈默滿嘴苦澀,也不知是被煙嗆的,還是被人傷的。

    「吸煙有害健康,這是你說的。」長子原本也喜歡抽兩口,但被沈默勸說過,便戒掉了這種壞東西。

    「」沈默沒有看他熄滅了手裡剛吸了幾口捲煙,聲音平淡之極,卻讓感到微微發顫:「煙可以隨時掐,但真相,卻不是隨時都能揭開……」

    「這麼說,你已經有數?」長子沉聲同道。

    「還沒有查清楚,但蛛絲馬跡表明」沈默緩緩道:「針對我父親的謀殺,更像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一旦調查清楚,你會怎麼辦?」

    「我已經發過誓,一個都不饒恕。」沈默目光平靜道:「哪怕是我的兒子參與其中……」

    「…」長子被沈默話語裡的透出的信息,震驚的久久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他們都瘋了麼?」

    「我也快瘋了」沈默定定望著蔚藍色的海面,幽幽道:「孔子說,道不行,乘桴浮於海。我真想就這樣泛舟遠行,到天涯海角做個隱士,不再管任何事。」

    「那可不行。」長子搖頭道:「你撂挑子,我們怎麼辦?那些被你提拔的官員怎麼辦?大明朝怎麼辦?你以為一切還能回得去麼?」

    「是啊」沈默深吸一口微鹹的海風,點頭道:「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那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他振作精神道:「船到廣州,就不用你護送了。回去後,就把我給你的那封信,往北京一交,保準幾年之內,沒人敢動你。」說著歎口氣道:「別人恐怕就沒那麼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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