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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五九章 少女的逆襲(中) 文 / 三戒大師

.    天空萬里無雲,東方升起一輪紅色的圓月,照在庫庫和屯城西十餘里外的聖敖包之南,那一片歡宴的海洋上。

    密密麻麻的大小蒙古包,圍成一個大大的營地,營地四周插滿了五顏六色的旌旗。無數羊脂蠟和牛角燈同時點燃,光照如同白晝。晚風漸起」旌旗獵獵:人影晃動,笑語歡聲,奴僕們抬上整只的烤牛烤羊,馬奶烈酒,部民們載歌載舞,歡慶大金國主俺答汗的愛剁成婚大喜。

    雖然俺答汗仿照漢人修建了高大的宮殿」但習慣了天廣地闊的蒙古人」每逢這種盛會,還是習慣到城外幕天席地,無拘無束的狂歡。婚禮從早晨開始,直到夜幕降臨,盛大的晚宴開始,歡慶的氣氛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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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大最華麗的蒙古包前」是俺答與他的子侄貴戚、各部首領的位子。他們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面前的長几上,是板升廚師精心烹製的美味佳餚,以及各種水果蔬菜。這都是草原上等閒享用不到的。所以各位吃膩了烤牛烤羊的蒙古親貴,都甩開腮幫子,不顧形象的餐餐起來。

    除了美酒珍搓之外,還有板升來的伶人獻藝。這些從漢地逃過來的說唱藝人,不僅可以演說《大髯張飛行別》之類的中原段子,還能唱蒙古人最愛聽的《江格爾》,讓親貴們開心之極,滿足之極」只覺著天堂也不過如此。

    但虎踞正位上的大金國主俺答汗,面對著滿桌子佳餚卻沒什麼食慾,對平素最愛聽的《江格爾》也不感興趣,只在那裡悶頭喝酒。其餘人以為他是吃膩了山珍海味」所以也不以為意,只是稍稍收斂形跡以免惹得大汗不快。不過坐在他右手邊的蕭芹卻看出俺答心不在焉,完全沒有愛別結婚的歡喜神情。靜心回想一下,似乎婚禮開始時,俺答還很開心,直到接受別子別媳大禮之後,才開始這副摸樣的。

    ,莫非……,蕭芹看看俺答,見他獨坐正中,左右空空,心裡邊明白了三分,俺答汗有兩位夫人。大夫人伊克哈屯已年過八旬,身體老弱多病故而白天儀式一結束,便回城歇息去了;而二夫人早已亡故,至於那些姬妾,玩物而已,上不得檯面」故而俺答此刻只能獨坐,八成是覺著空虛了。

    想到這,蕭芹端起酒杯敬俺答道:「今日新訓練了一批舞女,不如讓她們上來為大汗助助興。」

    俺答與他遙遙一碰杯,點點頭沒說話。

    蕭芹便拍拍手」原先激昂的鼓樂聲變成了柔和的絲竹之聲。十二位手提鑲銀奶桶的妙齡產女便魚貫登場,只見她們步履輕盈,體態裊娜,綠袍罩紅靴,粉帶束柳腰。眼迷離而嬌靨微笑而媚,皓齒發而融春風」舞袖飄而蒙清塵,竟然各個都是美不勝收。

    此時清風如酥,月光似水;笙歌充耳美色滿目。從俺答左手邊的黃台吉,到各部頭領,全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恨不得把這些千嬌百媚的大美人,統統吃到肚裡去。看到眾人的豬哥相蕭芹冷蔑之餘也十分高興,有道是吃人家的嘴短,就不信他們分了這些小嬌娘還能對自己刺殺失敗的事情說三道四。

    但當他的目光轉移到俺答身上「心登時涼了一半。只見老傢伙像一尊木雕似的坐在那裡對滿眼美色無動於衷……

    待蕭芹的舞女退下,其餘各部也開始進獻賀禮。先是奇拉古特部的使者奉上禮單,俯跪道:「今年,我部旗開不利,得不償失。加之西路不寧」商賈稀少:多次出擊」所獲無幾。現有各色綢緞千匹、波斯明珠百顆、舞女九人、金銀若干」為國主太別賀!」

    因為長年東征西討,俺答的一張臉,被大漠的風沙摧殘的溝壑縱橫,佝僂著腰坐在那裡,彷彿睡著了一樣,讓人很難將其和一代草原雄主聯繫起來。奇拉古特部的使者說完很久,俺答才睜了睜渾huā的老眼,慢慢開口道:「珠寶綢緞留下,舞女帶回去。你部以牧為主,以獵為輔」無需劫掠,滋擾商路!」聲音雖然不大,但對草原各部來說」就如聖旨一般,那侍者立刻諾諾而退。

    接著,兀良哈使臣進獻禮單,禮物要比奇拉古特部豐厚數倍,當然,也是別有目的:「今年天少雨露,地多乾旱:水草不豐,人畜飢餓。我家汗王懇請國主」仿照兀慎部之例」將東部無人草原恩賜我部。」原來見兀慎部得了大片草場,兀良哈人也按捺不住,趁機提出擴地要求。

    俺答搖搖頭道:「你部人畜可遷往越冬」但待來年草長鬚遷回原處。否則,我將派出鐵騎,人畜全部歸我!」,「兀良哈雖臨近察哈爾」但我部向來結好金國國主,反而對大可汗的屢次招攬無動於衷,這份情意可是無價之寶。現在中間棄地至今空閒無人,任其草木自然榮枯」俺以為甚是可惜。今兀良哈有難,以國主之仁義,何不准俺長期遷徙經營?」兀良哈就是當年的朵顏三衛,向來以彪悍著稱,其酋長董狐狸更是狡詐如狼,派出的使者根本不怕俺答的恐嚇,反而隱隱有威脅之意。

    「地者,立國之本也。怎可輕易棄之而不惜?兀慎部乃我子侄」將地賜他不過是我族內之事,與你兀良哈不可同日而語。」俺答聞言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頓時顯出魁梧的身形」凌厲的目光,以及無與倫比的威勢。人說「鷹立如睡、虎行如病」那是麻痺獵物,等待時機,而不是真的老了。他的聲音如洪鐘一般冷硬道:「你家汗王若是不服,儘管與大可汗交好便是,但若敢賴在我處不走,自要和他刀兵相見!」

    見俺答態度強硬,已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那使者自知失言」趕忙諾諾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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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的氣氛被那兀良哈的崽子攪合了。俺答的子侄們都知道要不是丟了河套,折了鄂爾多斯部,給這些跳樑小丑副膽子,他們也不敢趁火打劫,實在是可恨之極。

    蕭芹見狀,趕緊讓儀式提前,司儀便扯著嗓子喊一聲道:「新郎新娘要來給諸位敬酒了!於是喜樂大作,眾人也把不快拋到惱火,哄笑著看一身大紅吉服的把漢那吉,領著自己的新娘子從帳篷裡走出來。

    蒙地豪放」新娘敬酒時,是不蒙蓋頭的。身穿新娘服色的鍾金,出現在眾人眼前時,許多人是第一次見到她的真容,那種如夢似幻的絕美,清純帶著野性的魅惑,登時忘了呼吸,楞楞的盯著她。許多人。中咀嚼的精肉忘卻下嚥,油汁同涎水一道順著嘴角鬍鬚滴噠在錦袖上」卻渾無所覺,唯恐少看她一眼」回去後悔青了腸子。

    俺答汗也從座位上探直身子,從腰帶上拿起偌大的水晶huā鏡,架在鼻樑上」對準了別媳婦端詳不已,口中還發出,呵呵,地聲音」一種年少時才有過的愛慕之感,竟瞬間傳遍他的老體。

    蕭芹是唯一個保持正常的男子,他把眾人的醜態盡收眼底,再看看俺答那副色與魂授的樣子,終於明白了這老東西為何一晚上心不在焉了」原來一顆賊心都留在自己孫媳婦身上了……

    俺答汗見了別媳,精神為之一振,萎靡瞌睡一掃而光,兩隻眼睛跟燈籠似的,嗖嗖往外放光。接過鍾金的敬酒時」兩隻眼睛都笑瞇了,鍾金滿場敬酒,他的一對老眼便一寸不離,緊緊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別子領著她到別的帳前敬酒,走出了視線才意猶未盡的收回視線,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歎道:「可惜」可惜……」

    「國主可惜什麼?」不知何時,蕭芹到了他身旁。

    「哦」,俺答有一種心事被撞破的感覺,竟破天荒的慌亂了一下,忙掩飾道:「沒,沒什麼。」

    「我還以為國主和我有同感呢。」蕭芹故意搖頭道。

    「你有什麼感覺?」俺答盯著他道。

    「想必國主知道,我是您外刮女的師父。」蕭芹歎口氣道:「她常常對我說,這輩子若不能嫁給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便如行屍走肉一般。」

    「難道我孫子不好嗎?」俺答不悅道。

    「呵呵,國主心裡自有明斷。」蕭芹侍奉俺答近二十年,早把他的每根腸子都摸透了,遂不必讓道:「您的孫子雖是一表人才,但我的女學生卻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草原明珠,塞上昭君。恕我直言,這樣的女子,大成台吉消受不起。」

    「那……」俺答似乎預料到他要說什麼」卻沒有阻止,只是目光怪異的望著他:「什麼人能消受?」

    「只有大汗才能消受得起啊!」棄芹的聲音低而細,卻一字不差的傳到俺答耳中。

    「這個,胡鬧……」不知是錯覺,還是火光映襯,俺答竟然臉紅了:「我能跟孫子搶媳婦嗎……」卻沒有否認自己的**。

    「這有什麼?我們蒙古人沒有漢人那些狗屁規矩,您的大哈屯」還是您的庶母呢!」蕭芹說著指指俺答左右道:「您看看,您的左右兩席都空著。大哈屯年過八旬,二哈屯早下黃泉,早就缺一位新哈屯了!再說大成台吉本來就有哈屯,且年輕貌美,溫柔嫻淑,人人稱羨,再娶一個更漂亮的哈屯,非要被人嫉妒死不可。」說著用眼睛示意俺答道:「您看看他那些叔叔,方才恨不得把他生吞活錄了,好取而代之。所以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為了大成台吉好,也不能讓他再享齊人之福了。」

    「呼……」俺答吐著悶氣」有些話憋在口邊,就是難以啟齒。

    「您不必顧慮大成台吉的想法」,蕭芹善解人意道:「他無父無母,能有今天,全靠國主的憐愛和恩澤,他的一切都是您給的,現在只不過要他一個女人,若是他還心有怨懟的話」就實在不當人子了。」

    「嗯……」俺答終於緩緩點頭,心中道:,是啊,憑什麼讓我這個當爺爺的孫子,他偶爾孝順一次,也不能報答我的養育之恩。,「那麼,國主是同意了?」蕭芹大喜道、

    「這個麼」,俺答卻顧慮道:「若我那外剁女,只是濟農之女倒也罷了。可他現在是漢人封的郡主,還有火槍衛隊,又有通貢之權,不是可鼻隨便處置的。」

    「國主多慮了。」蕭芹眼中射出怨毒的光」那可是用他教中弟子的生命換來的啊!旋即收斂起恨意道:「女人麼,得到她的身,就得到了她的心」只要把她收為禁臠」她得那些嫁妝,不久全歸國主了麼?」

    答點點頭,又一哆嗦道:「不過,大哈屯那裡怎麼交代?」草原民族有納庶母為夫人的習俗。史書記載,匈奴呼韓邪單于同漢朝聯姻,娶王昭君為閼氏,昭君閼氏就輔政了兩代單于。大概以此可以保證統治的延續和部落的統一,又或者大夫人能對少單于有一定的勸諫或威懾之故,這種習俗作為上古遺風一直延續下來。俺答汗的伊克哈屯便是他父親的少夫人,比俺答長十幾歲,一生輔佐過兩代可汗,是個極英明的女人,深得族人們尊敬,俺答將其視若娘親,至今仍頗為敬畏。

    而把漢那吉是伊克哈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起來的,是老哈屯的心頭肉、掌上寶,要是知道自己搶了別媳婦,肯定要不休的。

    「所以要抓緊時間,把生米煮成熟飯。」蕭芹重重一揮手道:「等把三哈屯收入房,帶回庫庫和屯,大哈屯縱然說兩句,也改變不了什麼了!」

    「成!」俺答終於下定決心,望著蕭芹道:「你說怎麼幹吧?」

    「明天早晨」,蕭芹附耳輕聲道:「新人應該拜見祖父,行盥饋禮,只要今晚把大成台吉灌得爛醉,他自然是爬不起來,只能讓新娘子獨往……這樣做的好處是,您的新哈屯還能是完璧呢。」

    「呵呵呵呵」,俺答笑起來,望著蕭芹道:「薛禪如此熱心」莫非跟你那徒弟有仇?」

    「沒有。」蕭芹一臉坦然道:「有道是良禽則木而棲,我那傻徒弟不知道國主的好,當師傅的只好幫幫她,將來還指望她哈哈我養老呢。」

    俺答知道滿不是這麼回事兒,卻也不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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