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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八零九章 瓕蔘翳畝炮澀暴中 文 / 三戒大師

    第八零章瓕蔘翳畝炮澀暴

    山東,微山湖畔,夏鎮。

    凌雲翼略顯疲憊的坐炕上,和那山東巡按胡言清就著幾小菜,喝著悶酒。

    「世上還真有鐵打銅鑄之人,」胡言清比凌雲翼還不濟,頂著一對黑眼圈,鬍子拉碴道:「這三天,我每去看一次,他都比上次不成*人形,」說著不禁打個寒噤道:「東廠那些損yin德的招數,看著都讓人膽寒,也不知是怎麼撐下來的。」

    「招了嗎?」凌雲翼看一眼這不知輕重的年輕人,幽幽道:「今兒可就是第三天了。」

    「沒有……」胡言清然搖頭道:「要招早招了,現他身上都沒塊囫圇肉了,我看不會招了。」說著憤憤道:「萬丞輕信了那些番子的鬼話,說什麼從來沒有撬不開的嘴,現十八般武藝都用完了,也沒問出一句有用的來」說完將杯酒一飲而,鬱悶道:「也不知上面是怎麼想的,竟讓咱們和東廠攪一起?我看這次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凌雲翼心撇嘴道,他受人之托,為這次突審提供場所,起先還因為聯上京貴同年而沾沾自喜。但當他知道,東廠的人也摻和進來時,便開始後悔了,這事兒要是沒人知道,倒也無妨。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萬一被捅出去,自己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他也知道此刻說什麼都晚了,唯有趕緊把這些瘟神送走,自己才能得以解脫,便緩緩道:「明,那些東廠的人說什麼?」

    「那個璫頭說,今晚要是還問不出來,明天一早就出。」胡言清字明,歎口氣道:「可是把人都糟蹋成這樣了,怎麼送去京城?」

    「老弟,這就是你多事了。」凌雲翼鬆口氣,看他一臉懵懂,不禁搖頭道:「你是山東巡按,人出了山東地兒,就別再管他死活了,還是燒香自求多福。」

    「老哥什麼意思?」那胡言清當然不笨,聞言心一驚道:「難道,你一直不看好這次?」

    「球,我一開始要是不看好,能答應讓你們這兒折騰嗎?」凌雲翼啐一口道:「可是三天下來,非但無果,還把人給弄殘了……要是京裡那位罩得住倒也無妨,區區一個革員而已,說他是躲貓貓、喝涼水、自虐狂什麼的,隨便找個理由,便能搪塞過去,可萬一要是罩不住,就是你我這些馬前卒子出來頂罪。」

    「不能?那位連東廠都能調動……」胡言清強嚥口水道。

    「他要是有把握,就不會跟東廠攪和了……」凌雲翼冷笑道:「甘冒此大不韙,只能說明他的對手強」說著喟歎一聲道:「要是能問出口供倒也罷了,可現一無所獲,我看很難收場了。」

    「那,我該怎麼辦?」胡言清慌亂道:「老哥請教我。」

    「鎮定。」凌雲翼輕聲道:「上峰有命,咱們作下官的,只能依命行事,這個理兒走到哪兒都站得住。」頓一頓道:「關口是,你能不能拿出東西來證明,自己只是依命行事?」

    「……」胡言清想一想,點頭道:「能,當初萬丞到濟南找我,手持總憲大人的飭令,要我配合審案,所以我才跟了來。」

    「這就是好證據」凌雲翼雙眼放光道:「拿來給我看看」

    「萬丞那兒呢。」胡言清道:「給我看了就收回去了。」

    「趕緊去找」凌雲翼表現的比胡言清還要著急,身子微微前伏道:「以免夜長夢多」

    「難道,」看他這樣,胡言清有些奇怪道:「那個對老哥也很重要?」

    「呵呵,兄弟,萬一有事兒,老哥也得靠你這份兒東西消災。」凌雲翼點點頭,壓低聲音道:「到時候咱們一口咬定,都是那萬丞仗著飭令壓著,咱們才不得不配合……然後再把他幹的事兒一五一十交待出來,至少是個將功贖罪,不至於淪為灰灰。」

    「好……」胡言清面無血e道:「不過,真會那麼糟嗎?」

    「誰知道呢?做壞打算。」凌雲翼強笑道:「兄弟,為什麼出仕又叫待罪官場?你現明白了?」

    「我這就回去找」胡言清這下徹底信了,起身道:「可他要是覺了,怎麼辦?」

    「拿來給我保存。」凌雲翼笑道:「他還敢來我的房間不成?」

    「也好。」胡言清再不遲疑,便下了炕頭,穿上大氅,戴上皮帽,對他道:「我去了。」

    凌雲翼點點頭,胡言清便掀簾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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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言清離去後,凌雲翼依然盤腿坐炕上,彷彿自言自語般,對著厚厚簾子道:「出來喝一杯。」

    少頃,那簾子竟然掀開,u出一張平淡無奇的臉,那人穿著鼠灰e的紅領號服,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漕丁。但能這個時候,出現這個地點的人,絕對不會普通。

    看凌雲翼給自己斟酒,那人低聲道:「我不喝酒。」不是不會,是不喝。

    「不喝我喝。」凌雲翼撇撇嘴,端起那盅酒,一飲而道:「沒毒,放心。」

    那人沒說話,只是輕蔑的一笑。

    「我已經讓他去取那證物了,」凌雲翼也不計較,只是幽幽道:「希望你們拿到東西後,能遵守承諾。」

    「你沒資格說這個。」那人依然面無表情道:「除非,你把那封信交出來。」

    「我已經說了好幾遍,那封信我看過就燒了,」凌雲翼搖頭苦笑道:「要怎麼說你才能相信?」

    「我不信。」那人不為所動道:「你再想想,只要進京之前給我,我們必然履行承諾。」

    「哎……」凌雲翼低頭喝酒道:「沒有就是沒有,你逼我也沒用。」

    「你還有時間……」那人說完,便退回到內間。外間只剩下凌雲翼一人喝著悶酒,就算裡間那人不簾子後面監視著,他也沒有絲毫要動的意思,自打昨天夜裡,被跟了自個多年的勤務兵睡夢弄醒,並命令他必須依命行事後,凌雲翼便覺悟了……這次神仙打架肯定不可開交,自己這個小鬼要是不想遭殃,唯有惟命是從……管他哪邊的命令,逆來順受就是。

    不過認命之餘,他有些幸災樂禍的想道:『也不知這次之後,是哪個大佬隕落……』雖然對上面的事情不甚瞭解,但看這次雙方肆無忌憚的各出狠招,便知此乃一你死我活之局。能看著那些把下面人當成芻狗的貴人,從雲端跌落凡塵,實乃小人物的莫大享受。

    他可能是此時此刻此局裡人,惟一能坐得住的一個,因為他已經知命認命,而其他人,不論是捕蟬的螳螂,還是螳螂身後的黃雀,都著大的努力,希望能扼住命運他**的喉嚨,卻又不可避免的驚懼惶恐著,擔心被別人扼住了喉嚨。

    這樣說也不對,因為還有一個已經知命的,便是那只可憐的蟬……

    胡宗憲靠冰冷的牆角,地上到處是暗紅e的血跡,那都是來自他身上的。他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皮肉了,血也彷彿流光,但深知卻出奇的清醒。他望著屋角惟一一盞昏暗的油燈,腦想到的,卻是自己榮耀與罪孽並存的一生。

    那個立誓要『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懸樑刺股,挑燈夜讀的青年士子;那個銳意進取,懲治惡霸、抑制豪強、興修水利、勸農勸桑的非凡縣令;那個匹馬進軍營,單槍定a亂的宣大巡按;那個立下誓言『此去浙江,不平倭寇,不定東南,誓不回京」卻因為飽受排擠,而投靠了趙華,與他一起陷害東南總督、浙江巡撫,並取後者而代之的浙江巡按;那個為了能掌握足夠的權力,集一切力量抗倭,費了心思,用了氣力,不惜投靠jian黨,不惜聲名狼藉,奉承逢迎,溜鬚拍馬,無所不用其極的浙江巡撫;那個為了鞏固權位,保住抗倭勝果,逢君之惡,進獻白鹿、屢報祥瑞的東南總督。

    一生各個階段的面孔,同時活靈活現出現他的眼前,有的光彩照人,有的陰暗醜陋,但胡宗憲都能坦然面對,並不為自己那些不光彩的事跡而羞愧。相反,他很得意,人見人怕、權傾天下的嚴黨,卻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就連皇帝被他利用,為他鋪路,成為他的後盾,去幫助他實現自己的理想。

    他始終問心無愧。因為他堅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先是為了報國救民,至於那些榮華富貴,不過是應得的一點犒賞而已——就連陷害張經之事,他也並不覺著有何不對,因為胡宗憲看來,張經做得還不夠好,他雖然調來了戰鬥力強悍的狼土兵,整頓了軍備,募集了糧餉,但無論是整體策劃還是作戰時機,總要慢那麼一拍,終才會被趙華有機可趁。總而言之,那是個勤奮的人,但缺少天賦,並不能擔此大任。

    胡宗憲認為自己是有天分的,他相信自己會比張經幹的好,所以他當仁不讓的取而代之。優勝劣汰、弱肉強食,此乃天理

    他就是這樣驕傲的一個人,一路走來,從未改變。哪怕是現,身處冰冷的牢房,飽受慘無人道的酷刑,但他殘破的軀體之下,那副鐵錚錚的傲骨,依然立於天、堅不可摧

    沒有這副傲骨,這些日子定是支撐不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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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晚點倆小時才到成都,沒有跟他們去宵夜,趕緊把這張補上,不過這兩天不要抱太大指望了……俺見空插針寫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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