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四九章 狸貓變老虎中 文 / 三戒大師
「那以大人的意思是？」邵芳問道。「必須徹底解決。」沈就淡淡道：「我不希望沒過幾年又亂了套。
「這個麼……」邵芳有些愁道：「我說了就不算了」說著微微搖頭道：「可大人吶，恕小的直言，這裡面的水太深，各路鬼神盤根錯節，想理順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人為，不做怎麼知道？」沈就起身道：「我這有封信，你轉交給那些說了算的，他們要覺著有點意思，就到衢州等著我。」
「是。」見大人要結束談話，邵芳趕緊起身接過、身收好，逕才笑瞇瞇道：「食盒裡剩的兩條魚，都是咱們的一片心意，大人可別隨便打賞了下人。」沈數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等他一是，沈明臣便將食盒打開，見魚底下還有一層，伸手摸了摸，原來是個油紙袋。抽出裡面的東西一看，原來是整整一摞銀票。一數，整整十萬兩，不由倒吸冷氣道：「好大的手筆啊……」
「不義之財。」沈就微笑道：「不過依舊是好東西」說著日光投向南方道：「我答應幫贛南修一條路，過兩天湊個一萬兩，想法轉給盤石公他們。」「修橋鋪路好啊」沈明臣笑逞：「行善積德。「是呀。」沈就點點頭，目光有些痛楚道：「得積德呀……
建德縣盤桓到初二，沈就重上路。年都過了，他也不著急了，一路上且走且住，遇到什麼好吃好玩的，便停下來品嚐欣賞，享受了一段難得的放鬆時光。
就這樣優哉游哉，回到紹興時，已經是初十了。船一到碼頭，他給大家放了七天假，自己也回家看看。
家裡還是那個老樣子，沈賀的身體比前些年大有起色，老毛病也沒再犯，似乎還年輕了呢。看來有老婆照顧和沒老蕃就是不一樣，這也是沈就接受那個『後娘，的原因所。
但這個家，已經讓他無法找到家的感覺了……沈賀功力深厚，去年又生了一雙龍鳳胎，這當然是沈家的大喜事，但對沈就來說，很難習慣比自己兒子還要年幼的弟弟妹妹，不習慣一個比自己媳婦還小的後媽'，他雖然面上掩飾得很好，但心裡十分彆扭。回去後只家裡住了一晚，他便借口出去拜年，到沈老爺、老丈人，甚至徐渭家裡待著，天黑才回來睡覺……
沈老爺家，沈就意外的碰到了沈京，父子倆僵持多年後，老爺子終於允許這傢伙帶媳婦回家過年了，結果沈京不光帶回了他的日本二老婆，還帶回了西洋三老婆、波斯四老蔞，其二老蕃、三老蔞都帶著孩子，四老婆肚子也玫起來了……可這麼龐大的真容，就是沒有他的正房老婆孫氏，把沈老爺氣得歪床上，年前都沒有祭祖，年後是不見任何人。
沈就也很震驚，問沈京道：「你咋口味這麼重呢？」他記得前年見面，沈京還只有菜菜子一個偏房，咋一年多不見，又整出兩個番邦女子來？「難道你覺著她們不美嗎？」沈京鼻孔大張道。「美。」沈就點頭笑道：「金碧眼、眉目深邃，確有大明女子不及之美。」
「那不就得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沈京翻翻白眼道：「喜歡我就全娶回來嘍。」說著嘿嘿一笑道：「這不也是為了，好的『團結外商，為上海的繁榮穩定做表率'嘛。」
「屁哩……」見他如此歪解自己的工作指示，沈就不由笑罵道：「我讓你團結到炕頭了嗎？」
「我這也是情不自禁……」沈京訕訕道：「你知道我這人，大的優點就是重情重義，冊人逢場作戲，我卻不忍拋棄，於是就成了今天這般，桃李滿園……」「別瞎鬧成語……」沈就笑得腸子轉筋，道：「好歹你沒領個黑妞回來，不然那才叫壯觀呢。」「其實我還有個南洋的老五……」誰知沈京慢吞吞道：「怕我爹一時接受不了，準備下次再帶回來。」沈就驚得合不攏嘴，半晌才擦接口水、無言以對。
奉沈京的命，沈就去安慰沈老爺。沈老爺一見他就紅了眼，有些波動道：「我這是造的什麼孽，養出這個麼個胡作非為的小畜生，怎麼面對祖宗啊？」「遠路祖宗有何關係？」沈就奇怪道。
「他娶今日本娘們也就罷了，至少生出的娃娃還算正常。」沈老爺一臉沉痛道：「可這小畜生又娶了些西洋娘們，生得那孩子喲……黃毛著竟抹起淚道：「茬了種嘍。
沈就想笑又得強忍著，表情便十分糾結，讓沈老爺看了，卻以為他也無法接受，這下難過了，嗚嗚咽咽道：「這是造的什麼孽啊，要不是無顏見祖宗，我早就找根繩子吊死咯……」
還這麼嚴重？沈就趕緊安慰道：「大伯這樣說，小侄就不敢苟同了。其實沈京娶胡人老蕃不是個例，上海乃至蘇州那邊，已經有好多這樣的了……這實乃時代的進步，大明繁榮富強的例證啊！」
「瞎扯。」雖然很尊敬沈就，但聽了他的話，沈老爺還是忍不住道：「就算這樣的不少，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跟繁榮富強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沈就瞪大眼睛道：「請問大伯，我華夏歷史上
是哪個朝代強盛？」「推唐朝了。」沈老爺道。
「那就走了」沈就拊掌道：「其實古代，那種高鼻深目，膚白豐腴的白人稱為胡人；特別是白種女人，五官分明，身材高挑，豐滿熱情，與傳統的華夏女子迥然不同，這種異域風情令無數國男人魂牽夢繞，稱之謂胡姬。」說著一臉神往的吟道：「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春風。落花踏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
沈老爺自然讀過這詩，不過從沒對『胡姬酒肆，這四個字進行深究，但現跟自家切身相關，他馬上提問道：「唐朝確實胡風大盛，但有沒有和胡姬結合，剩下這種……小雜毛的呢？」
「那當然是不少了」沈就莞爾道：，恍如這詩的作者，詩仙李白，就是個混血兒，他的母親就是一位胡姬；還有唐朝皇帝李世民，也有胡人血統；至於高仙芝，李光雞、李正己、元稹等數不清的武才子，都有異族血統，難道歷代以此為恥了嗎？還不是將唐朝奉為極盛，頂禮膜拜嗎？」
不愧是經略大人，講起大道理一套一套，說得沈老爺面色好看了許多……沈就又對他說，唐朝胡風之成，得益於國家的強大和開放唐太宗說『自古皆貴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並說外國的風俗人情與國不同，『不必猜忌」如與他們搞好關係，則『四夷可使如一家'。正是懷著這種自信開放的心態，唐朝與世界上三余國往來。大詩人王維的『天閶闐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便是這一宏闊氣象的生-動寫照！
沈老爺聽得目眩神迷，瞪大眼睛問道：「那麼說，咱們這兒胡人多了，還是好事兒呢？」「當然了。」沈就很肯定道：「這是咱們強大自信的表現嘛……」
沈老爺這下高興了，其實放以前，他多持保留態，但現是恨不得有個人能說服自己，當然特別願意聽、容易信。但當沈就走了，他才回過味來，這傢伙是給那臭小子當說客呢，否則這麼意義重大的事情，沈大人為何不以身作則，自己也娶個胡姬呢？
不過這一反覆，沈老爺也想開了，已然時代不同了，孩子也翅膀硬了，再拿老一套來說事兒，只能自找不痛快……再說那西合璧的小孫子，長得確實粉嫩漂亮，就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娃娃，沈老爺也打心眼裡稀罕，算了不管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看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沈就又到了岳丈家，這幾年殷老爺的身體好多了，只是仍然孤單一個人，難免有些寂寞。沈就便多陪了他兩天，爺倆晚上喝酒，白天到花園裡打『捶丸'。
所謂捶丸，又叫『推丸'、『步打」是一項歷史悠久的戶外運動，唐宋元三朝曾盛極一時，到了明朝似乎稍有消沉，不過北方的王公大臣還是很熱衷此道，尤其皇室為甚，比如當年的宣德、正德二帝，都是此高手。
沈就也應邀打過兒場，他看來，這項運動簡直是式高爾夫，或者說西方後來的高爾夫球，是變化了的『捶丸，。甚至沈就覺著，很可能是當初成吉思汗東征，將這項運動傳到了歐洲，因為這兩者實太像了。
先從本質上講，它們都是用球桿將球擊入球洞的遊戲。是的，兩者都有球洞：捶丸曰窩，高爾夫球曰穴，而且賽場球洞差異並不大，一般捶丸有十個洞，高爾夫球則設或十八個洞；然後他們兩者都用球杖擊球，所用的球杖基本相同，形狀驚人的相似，且都有數根不同的球桿，以應對不同的情況；第三，場地選擇也極為相似。捶丸場地要求以地形有凸、有凹、有峻、有仰、有阻、有妨、有迎、有裡、有外、有平的園林草坪為球場、而高爾夫球場也要求有平坦的地形，還要有凹凸粗糙不平地段，再加上沙窪地、水溝等障礙物。重要的是，這兩者都是紳士運動，高爾夫球自不消說，捶丸的參與者，加講究互相尊重對方，甚至還從對方的立場考慮如何擊球，是一項真正高貴的運動，所以沈就有理由認為，後世興盛於西方的高爾夫球，與國已盛行了千餘年的捶丸有著淵源相繼的關係。
這幾年殷老爺迷上了打球，除了吃飯睡覺，便整日泡球場上推桿，若是遇上風雨天氣無法打球，他就鑽研《丸經》、《步打》等推丸寶典，以便下次比賽制勝。
若是年輕人如此沉迷，當然有些玩物喪志，但到了殷老爺這今年紀，卻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幾年下來，他的身體明顯硬朗許多，也因為今一班球友做伴，心情好了很多，所以沈就夫妻倆，十分的支持他繼續下去。
這次回家，他給老岳丈帶的禮物，便是一套頂級的球桿……當然，行話叫棒，沈就這一套，是全副的十根：包括『攛棒，五根、『杓棒'一根、『樸棒，兩根、另有『單手、『鷹嘀，各一根。球桿的製作也十分講究，《丸經？取材章》，對每種球桿的選材和工藝都有要求，一般都是秋冬之季取木製棒，因這時『木樁津氣內」堅固耐用；制棒則應春夏之際，因此時『天氣溫暖，筋膠相和，宜造作，絲毫馬虎不得。
正如《丸經》謂：『如擊得球好，亦須得好棒。」所以對熱衷此道者而言，沒有什麼比得到一套上好的球桿，值得高興的了。沈就的這一套，乃是下面人特製送給他的，每一根都是美輪美奐的工藝品。把殷老爺喜歡的，一狠狠的把玩，眼都放出了光。
正月裡球友都忙著過年，殷老爺早就手癢難耐，當即拉上女婿道：「走，玩兩局去。」沈就笑道：「恭敬不如從命，不過沒帶裝備。」
「到了家還愁沒裝備？」殷老爺表情自負的，帶著他到了臥室邊上的一間房，打開門一看，好傢伙，足有上千根球桿，分門別類，整善齊齊的掛牆上。老岳丈豪氣勃道：「隨便挑！」
爺倆換好了打球的服裝，窄袖小襖紮腳褲，軟底的小牛皮靴子，極為利，便讓僕人背上球桿，來到了後花園。
來到後花園一看，老爺子已經將整個花園都改成了球場，裁剪的平復妥帖的草地上，有樹林、有水池、有沙坑，又小丘……各種人為的障礙間，有十片方圓一丈的平地，上面插有十面不同顏色的彩旗，每一面小旗下，都有一個球洞，必須按照順序一一擊球入洞，方能得分。
看著這片球場，握著這球桿，雖然不是第一砍-打球，但沈就還是會有錯覺，以為自己又穿越回去，和某位老闆一起揮桿。「開始。」老丈人已經球檯上站定，兩手握桿、平息凝神，已經做好了球的準備。「哦……」沈就這才回過神來，拿起樹瘤磨製的木球，輕輕擱球道上，也擺好架勢道：「岳丈大人先請。」「還是你先。」老丈人很有大將風兵。
「那就一起。」沈就笑著揮桿出去，持球擊出一條弧線，遠遠的落了……沙窩，笑得殷老爺竟罕見的一桿揮空，差點沒閃到腰。
於是兩人便你一下我一下的打起球來，沈就的技術不行，只知道基本的路數，殷老爺力量不行，但技術尤佳，什麼騰起、斜起、輪轉，側旋，全都運用的得心應手，看得沈就連連拍手叫好。
不得不承認，這項運動是有魔力的，沈就起先只想陪著老人玩玩，後來卻g己也著了迷，開始向老丈人求教，該如何選桿，如何計算，如何揮桿，這一套技術相當複雜，好沈就學得快，到了第二天就已經像模像樣了。
一次擊球之後，兩人便慢慢走草坪上，殷老爺拄著球桿，彷彿隨意的問道：「我那閨女讓你撓頭了？」「沒有。」沈就笑著，手下意識的撓撓頭。
「那好。」殷老爺點點頭，輕聲道：「我沒有兒子，閨女當成小子養，後來身體又不爭氣，早早讓她皂■了家業，結果就養成了她那麼個心高氣傲，爭強好勝的拗脾氣。」
「一般可看不出來。」沈就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道：「不過日子長了，還真是這麼回事兒。」「這脾氣，要是個男兒也無妨。」殷老爺歎口氣道：「可個婦道人家，就不好了……現想來，真不應該讓她接掌家業啊。」「也沒什麼不好的。」沈就微笑道：「再說這幾年，她的心思都孩子身上，也沒那麼強的事業心了。」
暈啊，才現定時送失敗了，而且還沒有那個書評懸賞……看來高科技真不頂用啊，以後還是得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