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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九十四章 縣試 上 文 / 三戒大師

    第十四章縣試

    沈默也不抬頭,只是沉聲道:「便如先生前日所言,師父也是不能選擇的,所以請先生為學生正名!」

    沈煉面色猶疑許久,終於才點頭道:「好,我承認你就是!」

    「學生拜見恩師!」沈默再一次叩,這才抬起頭來。

    「沈默,也如你所言,今日一別,後會無期。」沈先生面色柔和道:「我便提前賜你表字『拙言』,希望你好自為之,讓我們師生一場成為一段佳話……」

    「謝恩師。」從沒聽過沈先生一句好話的沈默,竟然沒有聽出這話包含著多少自豪與期許。

    待客船開出後,沈默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綢緞的小袋子,揚手扔到甲板上,放聲道:「先生,差點忘了拜師的束脩。」

    沈煉撿起一看,竟是一袋金錁子,約莫有二十兩重。再想給他扔回去,可船已經開遠了,他只好苦笑連連的遞給夫人。沈夫人心道:『到京城的安家費用有著落了。』沈家雖然是大戶,可沈煉一貫清貧自守,並沒拿乃兄的贈銀,他夫人正為這事兒犯愁呢。

    客船揚帆而去,沈煉的身影漸漸模糊,卻有渾厚蒼涼歌聲順著江風飄來: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幾夕陽紅。白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

    這詞的作者叫楊慎,乃正德年狀元,也是那位楊輔的公子,大禮議觸怒嘉靖帝,受廷杖謫戍雲南,一待就是三十年,於年前剛剛去世……當時他正是從這裡經過,踏上那條不歸路的。

    現沈煉唱著他的《臨江仙》,也從這條水道出,方向正好相反,但那顆赤子之心,卻別無二致。

    當那艘載著先生的客船再也看不見,學生們便各自散去,除卻離愁別緒外,心裡卻有些小小的興奮,因為的先生得過了十五才來,這幾天他們可以痛痛快快玩一場了。

    沈默剛要和沈京離去,卻被沈莊帶著那三個死黨攔住,這四個傢伙被沈先生排除了足足三個月,才得以重進入學堂……期間不知挨了家裡多少胖揍,心早就把沈默兩個恨透了。

    現壓著他們的沈先生離開了,四人哪還按捺得住,便要當場報仇。

    沈默的心情不太好,並不是捨不得沈先生離開,而是對自己的前途隱隱擔憂。其實他拜師也是出於無奈,因為不管他遮掩的再好,那些大人物還是可以輕易查出兩人的關係,所以掩耳盜鈴還不如正大光明……至少沈先生也是位骨氣凜然的士大夫,身為他的學生,名聲上會好很多。

    但無論如何,任誰面對著叵測的未來,心裡焦躁不安是難免的,沈默也不能免俗。

    就這時候,沈莊四個擋住了他的去路,看到這四張不懷好意的面孔,沈默突然打個哆嗦……沈莊幾個還以為他害怕了呢,不由嘿嘿笑道:「怕了?給爺們跪下求饒,否則把你打一頓,扔到江裡去餵王八。」

    卻不知沈默打哆嗦的原因恰恰相反,當看到有人無私的站出來,心甘情願的擔當出氣筒,那種感覺就像三伏天喝下一碗酸梅湯,讓人舒服的想呻吟。

    四人恨他極了,也不再囉嗦,便圍上來要按住沈默。

    誰知還沒有伸出手去,就被人揪住後領,硬生生倒拖回來。那力量是如此之大,卻又突然消失,誑得四人無一例外,全都仰面朝天的摔倒地。

    「哎呦呦……」沈莊幾個呼痛之餘,心納悶道:『方纔還響晴薄日的,怎麼一下子天就黑了呢?』他們定睛一看,不由駭得肝膽欲裂,原來哥四個已經被十幾個短衫漢子圍住,就是用腳趾頭去想,也能知道大事不妙了。

    周圍的學生十分詫異,他們知道那些漢子都是碼頭上扛活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會突然管起閒事來了呢?

    沈默卻毫不驚異,他早就看到一輛披紅掛綠、俗氣無比的馬車開到碼頭上。他認識那輛車的主人……

    果然就下一刻,一個牛高馬大的漢子從車上蹦下,滿臉驚喜的徑直朝他走來。沈默見那人穿著織有『寶相花』紋樣的綢緞大衫,明明做富戶打扮,卻偏偏綁著腿,腳上還穿一雙平底快靴,行動是敏捷了,可怎麼看怎麼彆扭。

    不過沈默一絲輕視都沒有表露出來,反而掛起一副招牌般的淡淡微笑。

    來人便是與山陰王老虎齊名的會稽賀老七,走近了便哈哈大笑道:「沈公子,這麼巧啊。」

    沈默也笑道:「是啊,好巧。」

    這麼湊巧顯然是早有安排,賀老七畢竟是黑道大哥,還是很乎顏面的。雖然官府面前不得不夾起尾巴……他已經知道沈賀接任本縣三把手,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當得知這個消息,賀老七哪裡還敢托大,他做夢都想早日化解糾紛,可讓他去低聲下氣的登門謝罪,實是丟不起那人。所以一打聽到沈默今天要來自己的地盤,他便急吼吼的趕過來,希望借主場之利,量不丟面子的化解這道梁子。

    也許今天是賀老七的好日子,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他到了不久便看到幾個小子挑釁沈默,不由大喜。立刻抓住這個賣好的機會,出幫會的暗號,指揮碼頭上的苦力過去幫忙……

    「這是哪個不開眼的,竟敢沈公子面前放刁?」走近之後,賀老七眉開眼笑道。

    沈默微笑道:「幾個昔日同窗,小矛盾而已。」

    「哎,沈公子啊,不是我說你。」賀老七一語雙關道:「你和三爺哪都好,就是一樣不好。」

    「哦?願聞其詳。」沈默笑道。

    「太低調了,」賀老七搖頭晃腦道:「像您二位這種身份,出門怎麼也得帶上幾個伴當,不光指使著方便,也是地位的體現。總是孤身一人跑來跑去,難免讓些不開眼的小兔崽子給氣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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