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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章 壞心眼 文 / 子一十四

    第三百七十章壞心眼

    大會結束後,九阿哥借口等廣東帆船商人,堂而皇之的在呂宋逗留,期間,雖然也抽時間對弘暄做的調查報告進行了深入分析,但更多的時候則是與呂宋島的土著名流不停的約會,沒幾日,大清九貝子的名頭便響徹了呂宋島,連偏僻島嶼上的土財主都知道來了個平易近人、禮賢下士的英俊九皇子。

    但興奮趕來的廣東帆船商人卻見到的是不苟言笑的九阿哥,嚴肅得讓人心生畏懼。

    而且隨著大會議題的深入,會場氣氛似乎也越來越沉悶。

    九阿哥情緒不佳,連帶著老十的心情也不大好,但其木格卻一點也不緊張,反而心中還一陣輕鬆。

    無他,九阿哥與帆船商人會談後,終於發現了洋人在海上的霸權。

    其實福建商人就已經透露了這類信息,因為他們駛往馬尼拉的商船全在洋人的掌控之中,賦稅就不必說了,比大清高了許多;而且洋人似乎對大清有著天然的防備,沒一個洋船同意帶他們去新大陸做生意;更關鍵的是,洋人若想直接到福建交易,那麼福建商人往往就會白跑一趟,因為洋人會聯合起來壓價,否則就沒人進貨,而福建商人又摸不準其中的規律,只能碰運氣,好就好在,這種情況,一年之中也就遇到那麼一兩次,尚在大伙的接受範圍內。

    但是,九阿哥當時並沒引起足夠的重視,只是覺得可以考慮讓康熙也增加關稅,與其錢讓洋人賺了去,還不如搶進朝廷的腰包呢。

    雖然其木格看了弘暄的會議摘要後,——弘暄可是場場大會都沒落下,認真得不得了,——就此事發表了獨到的、頗有眼光的見解,但老十卻也沒放在心上,用他的話就是:「新大陸遍地都是白銀,洋人不想讓咱們去分一杯羹很正常…」

    可與帆船商人會談後,九阿哥終於意識到自己想得太過於簡單了。

    原來,荷蘭人佔領了南洋的爪畦島,對大清的帆船貿易進行了嚴格管理,嚴格限制大清帆船行駛的路線和停泊的港口,特別規定貿易必須集中在巴達維亞進行,而且,荷蘭人還控制了一個狹小的馬六甲海峽,大清商船過不去。

    老十眼光很短淺,對於荷蘭人限制大清商人在巴達維亞交易,倒沒什麼意見,畢竟大清也沒允許洋人在每個港口停泊,荷蘭人既然佔領了爪畦島,就有權按自己的意願進行管理,聽得其木格都不知道是不是該給老十頒發一枚諾貝爾和平獎了,若人人都如老十般如此的尊重他國主權、如此的不干涉內政,世界和平那是指日可待啊…

    好在老十還有強烈的公平意識,雖然對荷蘭人的管理沒有異議,但對大清商船不能通過馬六甲海峽卻表示了極大的憤慨,「憑什麼?為什麼其他洋人能過,我大清的就不能過?」

    其木格驕傲啊,多虧了自己不厭其煩的告訴老十,洋人不是一國的,否則老十若以為全天下的洋人都是荷蘭人,肯定以為馬六甲海峽是洋人的,只有洋人能進出十分的正常!

    但其木格卻擔心九阿哥犯這種低級錯誤,便叫老十提醒九阿哥,不想,九阿哥的眼光可比老十長遠多了。

    九阿哥一瞭解了這種狀況,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壟斷進出口貨、保障稅收。

    還對不以為意的老十解釋道:「洋人若想直接到廣州進貨,大清的帆船商人就沒生意可做,也就是說,咱們的生意是否興隆,全在洋人手上。」

    老十對做生意沒興趣,對九阿哥的說辭不感冒,只是嚷嚷著大清的船隻憑什麼不能過馬六甲海峽,氣得九阿哥罵道:「洋人如此行事,只說明一點,他們非常在意銀子!」

    老十鬱悶的看了眼九阿哥,道:「做生意,誰樂意做虧本買賣?」

    九阿哥摸了摸額頭,有些絕望的說道:「洋人一船船的拉著銀子來買咱們大清的貨,這可是你親口告訴我的,而且的確也證實了,你怎麼就忘了?」

    老十這才認真思考了一下,康熙的基因可不是吃乾飯的,老十一上心,立即就明白了,這事與阿片有著密切的關係,原來洋人也不是吃飽了沒事幹,無緣無故的就想來禍害大清,銀子只出不進,自然得想法子扭轉劣勢…

    於是,老十徹底惱了,沒人逼洋人買咱大清的貨物,公平買賣,童叟無欺,你覺得吃虧,不買就是了,至於這麼禍害人嗎?

    而九阿哥則又給老十扇了一把火,「我問過本地人了,呂宋的西班牙人總共也沒多少,但這幫人就是打不過,你說蠢不蠢?而帆船商人也說,荷蘭人也沒幾個,但爪畦島就楞被給佔了去,到底是洋人太厲害,還是這幫南洋人太豬頭?洋人對咱大清是不是也打算如法炮製?」

    九阿哥這麼一說,老十立即想起來了,其木格曾說過,西班牙人在明朝的時候就窺視中原,妄想以區區兩萬人就在中原大地上橫著走,於是,老十氣呼呼的說了這麼個歷史事實後,便道:「肯定是洋人還沒來得及行動,咱八旗就入關了,洋人一看,八旗彪悍,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就打算用阿片先禍害一番再做圖謀!」

    說完,老十還補充道:「西班牙人也在幫著賣阿片呢!」

    九阿哥覺得老十言之有理,於是,兩兄弟便鄭重其事的聯名給康熙上了折子,匯報大會所取得的成果,以及他們的推斷分析,這次沒動用弘暄的鴿子,走的是朝廷的加急特快轉道,雖然時間比鴿子信要長些,但勝在安全。

    其木格知道後,什麼也沒說,只是叫人給九阿哥和老十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而且在老十和弘暄的爭執中,堅定的站到了老十一邊,氣得弘暄道:「還是弟弟們聰明,明白額娘不可靠,打小就知道討好阿瑪。」

    雖然弘暄覺得受到了背叛,但與老十從來就是小爭執,不怎麼影響心情,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依舊笑瞇瞇的,而跟屁蟲弘政也是態度頗好,與心緒不佳的九阿哥和老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因此,這兩孩子反而在帆船商人中獲得了很高的人氣。

    人都是有私心的,雖然九阿哥不介意老十搶了他的風頭,但卻不意味著會真誠的希望弘暄強過弘政,因此,九阿哥便勒令弘政跟緊弘暄,所以,只要有弘暄出現的場合,弘政必然跟著露臉,這麼一來二往,弘政在有了小小的知名度的同時,與弘暄的友誼也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展。

    某一日,弘政便當著老十的面,表示願意給弘暄的海外酸奶作坊出資,並明確表示,只當股東,不參與具體經營,所得收入也全部投入到偉大的慈善事業中。

    說白了,弘政就是義氣味很濃的幫弘暄解決資金困難。

    九阿哥聽後,很是莞爾,沒想到自己兒子比自己大方,不僅直接給錢,而且給的方法還很漂亮。

    老十也很高興,倒不是想占弘政的便宜,而是下一代很有繼續將父輩的情意發揚光大的趨勢,可喜可賀。

    但弘暄一聽,卻立即表示,海外酸奶作坊前景未明,不排除虧本的可能,建議弘政慎重。

    不想弘政卻表示他有的是錢,弘暄想虧多少就虧多少,聽得弘暄好不艷羨,不禁問道:「你有多少銀子?」

    弘暄滿不在乎道:「一、兩萬還是拿得出的。」

    弘暄聽得就差得紅眼病了,「你怎麼攢了那麼多?」

    孰料弘政卻道:「我才不攢錢呢,用完了去賬房支就是。」

    弘暄不明白道:「你直接從賬房支取一、兩萬銀子?這麼大數目,你大額娘會同意嗎?」

    弘政卻反問道:「大額娘為什麼不同意?大額娘說了,我要用銀錢給她說就是了,公中銀子不好拿,她就拿貼己銀子給我。」

    弘暄笑道:「你大額娘對你可真好。」

    弘政點點頭,「那是。」

    老十看了看九阿哥,九阿哥也是一臉的詫異,看來並不知道九福晉如此的慷慨大方,於是,老十便問道:「那你用過大額娘的貼己銀子沒?」

    弘政驕傲道:「用過,用過很多次了。」

    九阿哥問道:「用了多少?」

    弘政道:「不記得了,不過上次大額娘給了我一千兩,我買了個洋人的帆船模型,可好看了,大額娘也說好看。」

    九阿哥臉色微變,對弘暄道:「他既然要出銀子,你收下就是。」

    弘暄笑道:「不會真給我兩萬兩吧?那麼多,我一時半會兒還不知道朝哪兒用去呢…」

    弘政不解道:「拿來建作坊啊。」

    弘暄皺眉道:「建一個酸奶作坊幾百兩銀子就夠了,兩萬兩,我得建多少個?」

    弘政訝然道:「幾百兩,這麼少?那作坊能賺多少銀子啊?」

    弘暄有些不好意思道:「京裡的酸奶作坊,如今一個月最多也就淨賺一百兩。」

    弘政更吃驚了,「才賺這麼點?那你在前山寨搞慈善的銀子是你額娘給的?」

    弘暄想了想,道:「你知道這次大會花了多少錢?」

    弘政想了想,道:「你給個提示。」

    弘暄伸出了兩個手指,比了比,弘政道:「兩萬?」

    弘暄搖搖頭,弘政吐了吐舌頭,「二十萬?」

    弘暄歎息了一聲,「不到二百兩。」

    「啊?這麼少的花費?」弘政很是驚訝。

    廢話,又沒住宿費,又沒場地費,還沒人工費,餐費基本上也省略了,人家全是有錢的主兒,自己從漁民手裡買材料,不吃大鍋飯,因此,除了內務府監造的紀念品,其木格真正的開支也就是兩頓就地取材的宴會,當然沒什麼開銷。

    弘暄還解釋道:「沒算上給兵丁的賞銀,所以一百兩銀子已經很多了,那些小康之家想攢一百兩銀子也得好幾年。」

    弘政聽後,吐了吐舌頭,「銀子這麼值錢啊…」然後又很哥們的對弘暄道:「以後你手頭緊,就告訴我…」

    弘暄笑道:「我這先謝謝了,不過,我還應付得過來。」

    不想九阿哥卻道:「弘暄,就讓弘政給馬尼拉的酸奶鋪子投點錢吧,你也教教他怎麼將錢用在刀刃上。」

    弘暄見老十沒反對,弘政又一臉的陳懇,便笑著應了,沒人喜歡手頭緊巴巴的…

    等弘暄和弘政走後,九阿哥臉上沒了笑意。

    老十寬慰道:「九哥,其實沒必要那麼擔心,我沒建府前和弘政差不多,雖然兜裡沒錢,但區區幾百兩銀子,我還真瞧不上眼,大了就好了。」

    九阿哥搖搖頭,沒做聲。

    老十笑道:「九哥,你自己說說,咱們兄弟有誰會將幾百兩銀子放在心上?咱們在阿哥所的月錢可都不多,都是這麼過來的,沒事。你別拿弘政和弘暄比,弘暄摳門全是其木格給逼出來的,男子漢大丈夫將銀錢看得太重,不是好事,若不是他將賺的錢全拿去資助人了,我早將他的酸奶鋪子關了。」

    九阿哥看著老十,道:「十弟,為什麼弘政逃課你親自將他拎去上書房?」

    老十答非所問道:「九哥,女人就是慣孩子,其木格也沒好到哪兒去。」

    九阿哥冷冷道:「你額娘不慣你?給過你一千兩買玩具?」

    見老十還想說什麼,九阿哥擺擺手,道:「你不用勸我,府裡是什麼情形,我心裡有數。」

    老十見狀,的確不好再多勸,只慶幸自己運氣不錯,孩子全是其木格生的,不管是溺愛還是苛刻,反正沒壞心眼。

    老十自覺勸導不了有些鬱鬱寡歡的九阿哥,便只好道:「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弘暄待久了,弘政以後沒準也會一個銅板掰成兩半花,到時你可別找我說理。」

    後來老十又想了許多話題,但九阿哥的情緒似乎沒什麼好轉的跡象,於是,老十便邀請九阿哥到安居島旅遊,順便參觀一下自己的新居。

    帆船商人的信息已經匯總的差不多了,九阿哥略作思索,便同意了,於是,沒兩天,帆船商人的補充大會便勝利閉幕,九阿哥隨即就帶著弘政和老十父子兩一起朝安居島駛去。

    而一群帆船商人則沮喪的起程返航,為什麼輪到自己就沒紀念品了呢?哪怕只給一個茶杯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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