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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善良的紫研 文 / 瀟湘草

    第一百七十二章善良的紫研

    花家別墅:

    花太太坐在輪椅上,由著傭人推著,看著眼前開滿花草的園子,眼前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紫研在她身後站著,正想要說什麼,就聽見花太太開口了。

    「你看這裡養了各色各樣的花草,爭奇鬥妍,美麗無比,但是啊,若想要花兒草兒長的好,及時施肥澆水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卻是要時時注意,別讓那些不知名的雜草奪了它的養分,所以說,一旦及時的發現有野草冒出頭來,就得狠了心的除去。」花太太帶了碩大翡翠戒指的手指,這些日子不見,竟是連中風都好了,保養的珠圓玉潤起來,但此刻,她從輪椅上半彎了腰,指間纏上雜草,狠狠用力,連根拔起,然後看也不看一眼,就丟在了一邊的地上。

    她輕輕拍拍手上的灰土,又直起身子,拿了濕毛巾細細的擦拭了手指,方才轉過身望一眼有些發愣的紫研,笑吟吟帶著疼愛說道:「紫研丫頭,你這是在發什麼呆呢?」

    紫研一怔,旋即回過神來,「媽媽,我在想,你好端端對我說這些做什麼?肯定不是只為了教我養花吧?」

    花太太欣慰一笑,忍不住挽了紫研的手,傭人推了輪椅緩步走進房間裡:「你這丫頭,素來就是個機靈鬼,我還真是沒有有錯看你,走,去我房間裡,有點體己話,媽媽想要對你說一說。」

    她歎息一聲,臉上泛起點點苦澀:「三十多年了啊,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死死的守住這個秘密……」

    「秘密,什麼秘密?」紫研一臉好奇:「媽媽,您要對我說了嗎?」

    「是,我要對你說一個秘密。」花太太目光中閃出奇異的光輝,她坐在沙發裡,臥室裡采光極好,有溫暖的陽光將她整個人籠罩住,卻消不散她週身瀰漫的頹廢和黯然,仿若是自顧自的沉浸在了回憶之中一般,她眼眸裡沒有焦點,只是有些放空的迷茫。

    這件事兒,其實知道的人並不算多,除了花家幾個比較親近的老一輩,就是那些費心調查過他們家的人了,不過,紫研卻是不知道的,如今為了花澤言,她才決定說出來讓紫研知曉。

    紫研怔仲的聽著,越到最後,她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終是忍不住的一下子站起來,胸脯急促的上下起伏,兩隻小手也攥緊成拳,她像是小孩子一樣忽然就發了脾氣,臉色漸漸通紅起來:「我不信,我才不信,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若真不是爸爸的孩子,這三十多年為什麼沒人說出來?」

    「你不信?是呢,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怎麼可以把這樣荒謬的一件事情埋藏了三十多年,知道秘密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走了,至於其他知道的人,也大抵是沒有必要去宣揚了,我不說,誰又知道?澤許他父親那樣骯髒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配知道自己竟還有一個兒子!呵……兒子!他不配!他差點毀了我!毀了我一生!我一個千金大小姐,他一個下賤的保鏢,他以為他強佔了我,我就是他的?癡心妄想,癡人做夢!」

    花太太臉色倏然變的尖利而又刻薄起來,她的手重重的拍在沙發扶手上,整個人卻像是裹了一層腐朽的時光,毫無光澤和生氣。

    紫研一步一步的後退,她胡亂的搖頭,臉上血色全無:「我不信,媽媽,您是騙我的,您騙我的吧……」

    花太太忽然詰詰笑出聲來:「你不信?那你想一想,為什麼我一心要把花氏交給老二的手裡,為什麼他明明有才幹,卻一直得不到重用,為什麼,他是花家的長子,卻不被人認可?如果他是堂堂正正的花家的兒子……」

    「可是他現在是花氏的董事長!」紫研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促的開口,復又傻了般,自己安慰自己一般點頭:「對,對,他現在做了董事長,他還是許家的準女婿,他若真是私生子,怎麼可能……」

    「傻丫頭,除了自家比較親近的人,花氏集團裡又有誰知道他的身份?他只是暫時做了董事長,而那個準女婿?呵呵,他有沒有那個命還真是不好說……」

    「為什麼?他和許小姐已經訂婚了不是嗎?」

    花太太聽到那一聲許小姐,忍不住的神色古怪的一笑,她微微傾身,目光銳利的望向紫研:「你還不知道吧?江南許家的女兒,也就是那個許小姐,她愛的人啊,可不是澤許,而是……」

    她忽然掩了嘴,笑的前仰後合:「那個許綰綰啊,她直到現在還愛著安逸塵,你信不信?若是安逸塵現在對她有一點好臉色,或是對她說一句,不要和澤許結婚,那個許小姐一準兒乖乖聽話……」

    「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紫研站在那裡搖搖欲墜,但心臟深處卻有絲絲縷縷的疼痛瀰漫而出,「他知不知道?這些事情,他知不知道?」

    花太太止了笑,點頭:「他卻是知道這事的,正因為他知道這事,還跟我的阿澤搶花氏董事長的位置,所以,我現在看著他這樣拼了命的和老二爭搶這一切,真是好氣又好笑,他憑什麼爭呢?又有什麼資格爭呢?他不過是一個下賤的東西,一個不該出生的野.種!」

    紫研的眼淚忽然就淌了下來,她摀住嘴,含淚嘶啞開口:「爸爸怎麼對他都沒話說,可是再怎麼說,他也是您的兒子啊,您是他的母親,是懷胎十月生下他的人,您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我只知道,他的存在,差一點毀了我的一生。」花太太說著,緩緩站了起來:「紫研,事實就是如此,就是這樣殘酷,我已經全盤對你說了,怎麼抉擇,你自己好好考慮。」

    紫研低了頭,沉默許久,她忽然拉開門轉身就跑了出去。

    她才剛剛知道自己的孩子竟是花澤許的,並不是花澤言的,她恨他,對,她恨他,恨他奪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現在聽花太太說這些,她竟是止不住的同情起他來了,她突然想起了筱薇,當年筱薇知道自己也懷了阿澤的孩子遠走的時候,想必也如同自己現在一般痛苦吧,她真的很自私。

    孩子不是花澤言的,她還有什麼理由留在花澤言的身邊?即使她仍然那麼愛他!

    而現在花澤許的身世竟然如此不堪,他們是不是同命相憐,她不要自己的孩子以後也變得跟花澤許一樣可憐,她不要自己以後也變得跟花太太一樣尖銳,與其如此,倒不如委屈自己,跟花澤許在一起算了,至少,孩子是跟著自己的親生父親,筱薇姐也可以重新回到阿澤的身邊去。而黎家的家世也並不比花家差,花澤許要的,她也可以給他。

    就這樣決定好了,委屈自己一人,所有的人都好!

    她要去見花澤許,要帶他離開這裡去黎家,他是她孩子的父親,他們才是一家人。

    花太太自己推著輪椅出去,手掌攀附在門邊,冷冷在她身後開口:「你最好想明白,保住這個秘密,他還能活,如果說出去,他恐怕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

    紫研腳步一頓,小臉上卻是漸漸泛起堅毅的光彩,她大步向前,衝到樓下直奔園子裡,叫了司機開車送她時,她略帶著稚氣的臉上,卻只剩下一片冷靜和鎮定。

    車子停在花氏大樓前,那是一棟足有七十八層的豪華白色大樓,靜默的矗立在天地之間,俯仰眾生的姿態要人看了就覺得自己渺小無比,紫研站定,片刻之後,她終究還是鼓足了勇氣衝進了一樓大廳……

    八十八根豪華羅馬圓柱合抱粗矗立在那裡,金碧輝煌的大廳中悄然無聲,來往職員井然有序,紫研抿了嘴,低頭就往電梯邊跑去。

    「小姐,你不能進去……」保安盡職盡責立刻去攔,紫研卻是通紅著眼睛,一下將他推開:「滾開,我要見花澤許!」

    「董事長現在正在開會,他不能加你……」

    「我要見花澤許!」紫研又一次將面前那人推開,疾步向前,幸而花家司機跟了進來,對保安耳語幾句,保安就訕訕的退到了一邊,看著紫研衝進了直通八十八層的董事長專屬電梯。

    「黎小姐,黎小姐您不能進去……」

    秘書小姐急急攔住她,卻又趕忙解釋:「董事長有重要會議……」

    「我在他辦公室等他。」紫研說完,扭頭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推門進去,就看到偌大的足有上百坪的私人辦公間宛如雪洞一般,除了必備的辦公設施之外,其他的擺設一概沒有,紫研愣了一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緩緩進去,巨大的一張辦公桌,收拾的整整齊齊,只有幾沓資料和一個筆筒,一個打開的筆電放在那裡,紫研走到窗邊,把百葉窗拉開,陽光漫灑進來,溫暖的觸感,卻忽然要她想哭。

    如果他肯跟她走,跟她離開這裡,憑著他們黎家的勢力,不比留在花家差,她相信……

    但是,他又憑什麼跟她走呢?和他僅有的幾次接觸,除了那晚威脅自己以外,他在她面前,真正就是一個哥哥的樣子,從來都沒有,多餘的心思……

    紫研窩在沙發上,眼淚卻是不停的向下淌,她突然覺得,她一個外人聽到這些,都替他可憐,更遑論,他是當事人,雖然他醉心名利,可是,這樣的身世,也真的好可憐……

    眼睛裹著淚霧望過去,就看到牆壁上唯一的裝飾,一副字,是凌亂而又狂野的草書,她認不出來寫的什麼,但只是覺得好看,乾脆走過去仔細的看,卻只認得印章上的名字是他的,她就站在那裡默默的看著,看著看著忽然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花澤許他,也許從一出生就注定了是這樣的命運,也許根本就是這樣的家世造就了他這樣的個性,也許一切並不完全都是他的錯,他雖然設計了自己跟花澤言,她突然覺得,她並沒有那麼恨他了。

    為什麼只有他,是這樣杯具的下場?

    如果他的出身能夠跟阿澤一樣,是地地道道的花家的孩子,那麼一切,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

    花澤許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紫研趴在牆上哭的昏天暗地,他嚇了一跳,趕忙讓秘書和助理出去,掩了門走過去,拉了拉她的手臂:「黎紫研?你怎麼了?你要哭就換個地方,我沒有時間陪你……」

    紫研一轉臉,就看到他一臉嫌棄的目光,想到花太太說的那些話,她嘴一癟,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只不過是,她撲到了花澤許的懷裡,死死的抓住他,把眼淚都塗在了他的胸前。

    花澤許有一瞬間的驚異,也有一瞬間的晃神,但不過幾秒鐘,他就輕輕將紫研推開,轉頭看了看紫研,見她真哭得可憐,不知道怎麼,心裡好像就咯登了下,順手就拿了手帕給她擦擦眼淚,聲音緩緩,卻是透出漠漠的疏寒:「紫研,發生什麼事了?不然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紫研一雙杏眼含淚望住他,心底的掙扎不過只有短短一瞬,她忽然就豁出去了一樣,一下子閉了眼,踮腳親在了花澤許的唇上:「花澤許,你是我孩子他爸,所以你跟我走吧,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黎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花澤許只覺得有細碎的電流沿著他的唇蔓延到了四肢百脈,他有片刻的恍惚,甚至忘記了去推開紫研,少女的唇帶著清甜的香味和柔軟,拂過他的唇,卻又像是拂過他的心,要一向冷硬的他,似乎都柔軟了下來。

    「花大哥,你跟我離開這裡,我們去法國,去意大利,去荷蘭,去哪裡都行,我爺爺很喜歡我,我爸爸又只有我一個女兒,他也會喜歡你的,咱們走了,就不用和他們掙來搶去,再說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黎家的一切我都給你……」

    紫研自顧自的說著,卻未曾看到花澤許的臉色已經變了。

    紫研,善良的孩子,同時也是天真的孩子,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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