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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13見藥方泣淚 文 / 梅果

    此時的京都城帝宮裡,安太師坐在千秋殿的小花廳裡,看著自己一臉無動於衷的次女,很是無奈地道:「娘娘,您到底有沒有聽到下官方纔的話?」

    安錦繡挑一下眉頭,說道:「就算朱大人是太師的學生,命令也不能朝令夕改吧?」

    安太師說:「可是下官回去後又想了一下,這樣冒然下令斷大軍的糧草,下官覺得不妥。」

    安錦繡說:「聖上若是怪罪,那也是怪罪我,與太師無關。」

    「娘娘!」安太師急道:「這是下官做下的事,與娘娘無關!」

    後宮干政,官員錯下判斷,行事失當,這兩件事相比,怎麼看都是後者的罪過輕一些,世宗要殺頭,最多是殺他安書界的頭,不像後宮干政,那這追究起來,就是潯陽安氏被安錦繡帶著一塊死了。

    安錦繡終於是看著安太師一笑,道:「太師,聖上不可能讓五殿下替他往回送戰報的,要讓人替他,那個人也應該是四殿下。」

    安太師說:「戰報上的落款和印章都是聖上的沒錯啊,娘娘,你就這麼肯定,這些戰報不是聖上發回來的?」

    安錦繡道:「太師不是說聖上在戰報裡問九殿下的事嗎?」

    安太師說:「這個娘娘已經跟下官說過了,可聖上為什麼就不能在戰報裡問一下九殿下呢?聖上一向疼愛九殿下,多日不見想念幼子,這是人之常情啊。」

    安太師現在非常後悔前段日子,他在安錦繡的強壓之下,給南陽知府朱振陽下了斷大軍糧草的命令,這命令下了後,安太師到現在晚上都睡不好覺,覺得自己為這事,至少少活十年,而他還有幾個十年可活?

    「畫蛇添足,」安錦繡冷道:「沙鄴人兵臨城下,聖上還會兒女情長一把?他不是這樣的人。」

    「娘娘!」

    「好了,」安錦繡看著安太師的目光轉冷了,道:「這事已經做下了,容不得我們反悔了,總之雲霄關那裡一定出事了。」

    安太師頂著安錦繡冷冰冰的目光,說:「娘娘,現在不是我們意氣用事的時候。」

    安錦繡手指敲一下坐榻的扶手,道:「太師,聖上不會過問九殿下學業之事的。」

    「這是為何?」安太師問安錦繡道。

    「聖上只想讓九殿下當一個不愁富貴的閒散王爺,一輩子活著逍遙自在,不愁吃穿。太師,你當聖上還會指望九殿下這樣的幼子成皇不成?」安錦繡小聲問安太師道:「我們可以做這樣的夢,聖上絕對不會讓祈順出現一位兒皇帝的。」

    安太師的神情幾多變化,甚至握緊了拳頭。

    「這個往回送戰報的人,這樣的畫蛇添足,」安錦繡沒理會自己父親這會兒難看之極的臉色,接著道:「無非就是怕京城的人對他起疑心,他若心中沒鬼,他怕什麼?堂堂正正即可啊,這事必定是五殿下做下的。」

    安太師沉默了半晌,安錦繡的心機他領教過,所以聽了安錦繡的這席話後,安太師心裡又隱隱有些底氣了,「娘娘,」沉默半晌之後,安太師跟安錦繡道:「不管怎樣,在這事上,我們總要為自己布下後路啊。」

    「後路?」安錦繡一笑,道:「若是這事我們想錯了,倒是有條現成的後路。」

    安太師忙道:「是什麼?」

    「將朱大人推出去當替罪羊。」

    安太師聽了安錦繡這話後,就覺得心裡一驚。

    「只是這樣一來,」安錦繡看著自己的父親道:「日後太師的哪位弟子門生,還敢為太師做事?這得失,還望太師算清楚。」

    安太師苦笑了一聲,道:「自斷人脈?那我這些年在朝中的辛苦,不是白白葬送了?」

    「所以現在太師就不要想什麼後路了,」安錦繡道:「這是白白浪費自己的精力。」

    「那下官應該想什麼?」安太師忍不住問安錦繡道。

    「穩住朝堂,」安錦繡道:「這才是太師應該操心的事。」

    「那聖上那邊……」

    「太師!」安錦繡提高了聲音,衝著安太師道:「你這是要我給你立下血書,以證你和安家與此事無關嗎?!我一個出嫁的女人,也不會做出拉著家族一起赴死的事。」

    看安錦繡跟自己急了,安太師放軟了聲音,說:「娘娘,下官沒有這個意思。」

    「那就不用再說了,」安錦繡斷然地道:「太師這輩子拿命賭了這麼多回,這一回不如就當自己又賭了一回。」

    安太師暗歎一聲,沖安錦繡點了點頭,道:「娘娘說的是。」

    這個時候,袁義在小花廳外喊了安錦繡一聲:「主子。」

    「進來,」安錦繡應了袁義一聲。

    安太師看得真真的,他的這個女兒看到袁義之後,這臉上的神情變臉一般,馬上就柔和了下來。

    袁義進了小花廳後,給安錦繡和安太師都行了禮,然後從衣襟裡拿了一粒蠟丸出來,跟安錦繡道:「主子,玉關楊家的信使到京城了,這是他找到韓約送進宮裡的信。」

    安太師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安錦繡神情沒變,跟袁義說:「把信打開吧。」

    袁義點了點頭,用兩根手指就捏碎了封著信的蠟丸,將紙條送到了安錦繡的手裡。

    安錦繡展開這紙條,上面用蠅頭小楷寫著「見藥方泣淚。長子,次子率精兵七萬南下,預計一月初到向南河」。

    袁義站在安錦繡的身邊,看了這紙上的字後,臉上頓時就現出了笑容。

    安錦繡把紙條又遞到了袁義的手裡,說:「拿給太師看。」

    安太師把紙條拿在了手裡,將這紙條反反覆覆地看了十幾遍,最後跟安錦繡說:「這,楊銳他,」饒是安太師老謀深算之人,這會兒也一時組織不起語言來。

    楊家不可能是奉旨南下的,不然楊銳不可能給安錦繡送秘信來,無旨行軍南下,楊家這是活夠了嗎?安太師在這一刻受到的驚駭,很難用言語表達出來。

    安錦繡聽安太師結巴了半天,沒說出一句整話來,便道:「太師,是我請楊家發兵向南河的。」

    安太師的心臟又一次受到了考驗,看著安錦繡說不出話來,就聽自己的這個女兒問袁義說:「送信來的人呢?」

    袁義說:「韓約讓他住進了自己的家裡,等著主子的示下。」

    安錦繡說:「這個人是?」

    袁義說:「他是跟著楊二公子的侍衛長,叫楊飛。」

    安錦繡記下了這個名字,跟袁義說:「讓韓約打賞,謝謝這個楊侍衛後,讓他回楊二公子那裡去吧。」

    袁義點頭,說:「那主子要回信給楊二公子嗎?」

    安錦繡說:「秘信我就不寫了,讓他跟楊二公子說,我亦見藥方泣淚。」

    袁義轉身就要走。

    安太師看袁義要走,忙就道:「等一下,娘娘,你能肯定這秘信是楊家送來的?」

    「哦,」安錦繡說:「他寫見藥方泣淚,我就知道是楊家了。袁義,你去吧,跟韓約說,不要讓楊侍衛在京城這裡久留。」

    「知道了,」袁義領命之後,大步走出了花廳。

    安太師說:「什麼藥方?」

    安錦繡小聲道:「三小姐已經為楊二公子生了兩子,所以不是生子的方子。」

    安太師站起身道:「娘娘,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

    「太師何必事事都要問呢?」安錦繡道:「這對太師來說,只是無關緊要之事。」

    安太師說:「好吧,藥方之事我不問,可娘娘讓楊家去向南河做什麼?」

    「以防萬一,」安錦繡道。

    「以防萬一?」安太師說:「你要防著誰?你不想讓聖上回京?」他的這個女兒,看著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竟然私下裡想弒君?

    安錦繡笑了起來,說:「我怎麼會不想聖上回京呢?太師,你想多了。」

    「那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事不問明白,安太師覺得自己還得再少活幾年。

    「防著雲霄關那裡生變,」安錦繡被安太師追問了,才跟安太師道:「我總覺得五殿下不會就這麼認命,看著四殿下在軍中成皇的。」

    安太師跌坐回了身後的椅子上。

    「太師回去吧,」安錦繡看著安太師說:「你的臉色不好,回去多休息。」

    安太師哭笑不得,他現在夜不能寐,是被誰害的?

    「不會有事的,」安錦繡笑道:「太師無需多慮。」

    安太師只得起身告退。

    安太師前腳剛走,齊妃後腳就帶著倚闌殿的人到了千秋殿。

    安錦繡看齊妃滿臉的怒容,說:「這是誰又惹你生氣了?」

    齊妃把一張單子扔給了安錦繡,說:「我們魏妃娘娘的生辰快到了,這是她開的單子,你看看吧。」

    安錦繡拿起魏妃開的這份清單看。

    齊妃怒道:「她怎麼不把國庫寫到她的單子呢?這得省下她多少字?」

    魏妃的這張單子,列了五花八門的東西,沒哪樣是不價值千金的。

    齊妃說:「現在聖上還在雲霄關打仗呢,她要大辦她的生辰,這女人是不是已經把自己當太后了?依著我的脾氣……」

    安錦繡沒等到齊妃的下文,抬眼看向了齊妃,說:「依著你的脾氣,你要做什麼?」

    「我甩她兩記耳光!」齊妃揮一下自己的手,說:「這女人給臉不要臉!」

    安錦繡把清單扔在了茶几上,說了句:「她要什麼就給她好了。」

    「你說什麼?!」齊妃沖安錦繡叫了起來。

    安錦繡說:「反正日後這些好東西都得是她的,齊姐姐有什麼好生氣的?得了這些金銀玉器,這人就能不死了不成?給她好了。」

    「不行,」齊妃直接搖頭道:「我嚥不下這口氣,憑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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