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47章 此情不可待 文 / 江潭映月
那護士進去,將手中的托盤放下,針管裡吸進藥液,然後對著身邊滿臉緊張的靳母道:「請把孕婦的褲子脫一下。舒榒駑襻」
他的腦門當時就是一脹。
孕婦!
他幾步走了進去,問道:「我太太怎麼了?」
那個護士用十分鄙夷的眼神看看他,「你太太有流產跡象,要打保胎針。彖」
靳齊的腦子裡嗡的一下,她是什麼時候懷孕的?她竟然懷孕了?可是他怎麼不知道?
他的心一揪的同時,把眸光投向床上的女人,她的臉色很白,哦,就像現在一樣。
一張秀氣的臉上毫無血色,連兩頰上的嬰兒肥都在一夜之間不見了璋。
他擰了擰眉,而他的母親皺眉看看他,輕歎了一聲,走過來,輕扶了他妻子的肩幫她翻身,他則是站在一旁還沒有從這強烈的震驚中清醒過來。
他看著她配合的翻轉著身子,藍白條的褲子被往下褪了一些,露出一截雪白的皮膚,那細細的針尖便紮了下去。接著是一聲女人的低吟,他的太陽穴處跳了跳,眸光不由看向她的臉,她緊緊地咬著牙,沒有輸液的那隻手揪住了床單。五根細白的手指一點點地攥緊了「不要緊張,這針有點兒疼。」護士的提醒顯然並不及時。那針頭拔出來的時候,他的妻子仍然在吸氣。
低低的壓抑的吸氣。蒼白的臉埋在枕頭上,眼角的晶瑩隱隱若現。
他忽然間感到了一絲內疚。
「阿齊,你出來。」
是他的父親在叫他,滿臉的惱怒。
靳齊隨著父親一起來到走廊裡,父親怒斥他,「晚晴差點兒流產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懷孕。她沒說過。」他的濃眉斂得厲害,心裡也很糾結。
靳父顯是有些無語,「你們這些年輕人,白念了那麼多書,就連懷孕了都不知道。還要弄得摔了跟頭,流了血才知道。」
靳齊的耳根處嗡了一下,她怎麼摔跟頭了?
他離開時她不好好地站在那裡嗎?
他皺著眉,神色鬱鬱。他再不愛她,不喜歡她,可也不希望她有事,不希望她摔掉他們的孩子。
父親哼了一聲,顯然是無語之極。
他則是向著病房裡面望了望,她的臉朝向這邊,眼睫合著,臉色仍然很白。
之後的保胎針一連打了一個多星期,不是每一次打針他都在場,但是也趕上過幾次,每次他都能看到她眼角壓抑的晶瑩,和耳邊那一聲聲低呤。
那針頭扎進她肌膚的時候,他的心也會跟著顫顫,雖然不愛她,但是也不忍心看下去。
隔壁病房的孕婦是個極嬌氣的女人,也是因為差點流產而住的院,一打針就大喊大叫。
「你能不能輕點兒啊,疼死了,啊,老公……」他看到那個胖胖的女人,手指死死的揪住了丈夫的頭髮。
他忽然間就有渾身出汗的感覺,渾身都說不出的不舒服,渾身那麼地不自然。
他大步向外走去。
外面的天仍然有點兒陰,因為昨天下過雪,路面有些滑,他走得急,腳下滑了一下。
收住身形,他的一隻手支住了身旁的大樹。那天接到楚喬的電話,他匆忙離開,而她一身轉之間,就滑倒了。
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的頭有些疼。
伸手揉了揉。
「老婆你慢點兒,哎喲,你慢點兒,路這麼滑,小心別傷到寶寶。」一對年輕的夫婦正從身旁走過,男人小心翼翼地護著身旁的妻子。
靳齊擰了擰眉,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去。
那一次,他的妻子住了小半個月的院,天天打針,那細嫩的肌膚上,滿滿都是針眼,末了就腫了。
他不知道那該有多疼,只是每個夜裡,都能聽到她低低的呻呤聲。
孩子總算是保住了,他的內疚之感也隨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大,而漸漸地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仍然是那慣有的冷酷和霸道。
他依然故我的冷漠她,忽略她,楚喬的一個電話,他會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哪怕是立即從床上爬起來,也會飛奔到她的身邊去。
僅管,他只是一個備胎。
可卻是一個執著不悔的備胎。
他搖頭似是嘲弄。備胎,他當了好多年啊!她一直就沒愛過他,他自欺欺人,以為,她是真的發現了他的好,所以才日日溫存有加,可卻tmd是在把他當猴子耍。
而一直愛他的妻子,他卻傷她至深……
靳齊忽然間又悔恨起來,剛才在病房裡和白惠的爭執讓他心裡起的火,這會兒子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責。
他的脾氣,這麼多年了,從生下來伴隨著他過了這麼多年,從沒有改過。
在他發誓要好好補償他們母子的時候,卻還是會這樣暴躁。
靳齊感到說不出的愧疚,他揚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臉頰上煽了一個巴掌。火灼般的疼讓他低嘶了一聲。
幼兒園的門外,家長們的車子陸續地駛過來,一個個年輕的家長,或者是爺爺奶奶們牽著孩子的小手上了車子,靳齊也走向了自己的兒子。
「開心。」他揚手對著兒子喊。
小開心便立即邁開小腿跑了過來,「爸爸。」
「哎,慢點兒!」靳齊一把拽住了因為奔跑而差點兒撞上自行車的兒子。
小開心卻是咯咯地笑,「爸爸,我們一起去看媽媽。」
靳齊的心當時就是登的一下。
他把兒子抱上了車子,綁好安全帶,他在猶豫著是不是要再回到醫院處,小開心卻又說道:「爸爸,你不想去看媽媽嗎?」
「呃,你媽媽可能已經回去了。」
「喔,那我們回家去哦。」
就這樣靳齊發動了車子,只不過車速很慢,前面車子一輛一輛相繼啟動,有點兒堵,而他的心裡更是猶豫不決。
就這樣慢慢地開著車子,開過了一個又一個路口,卻還沒有到徐家,小開心擰著小眉毛奇怪地問,「爸爸,你怎麼不認識路了?」
靳齊臉上黑了黑,他兒子今天怎麼成話嘮了!
林晚晴確實已經回去了,徐長風讓小北接的她們,回到家,林晚晴回房休息,白惠在樓上照看兩個孩子們。
林晚晴精神好了一些,這幾頓飯,白惠讓人給她專門熬得補血粥,飯菜也格外講究,她要是不見好,都對不起她白姐的一片心。
靳齊的車子駛到徐家的門外,遲遲沒有按喇叭,還是小開心等不及地說了一句,「爸爸,我尿尿。」
靳齊這才道:「我們這就進去。」
他按了按車喇叭,徐家的保姆很快就走出來開門了。
靳齊將車子開進去,停在徐長風很寬敞的院子裡,然後抱了兒子下來,進屋。
「林小姐,靳先生來了。」保姆去林晚晴的房間通報。林晚晴一聽靳先生幾個字,便又是心頭起了麻顫顫的栗一般。
靳齊領著兒子的手推門進來了,小開心先奔向了衛生間,嘩嘩地尿完了,才又跑出來,褲子都沒提利索。可是眼睛裡亮亮的,對於小傢伙來說,有父親,有母親,應該是最最開心的事情了。
他爬到了林晚晴的床上,小手去摸她的額,然後又摸摸自己的頭,搖搖小腦袋,「媽媽和開心一樣呃。」
林晚晴摸摸兒子的頭,無力地笑笑,「媽媽已經不燒了。」
「哦,那太好了。」
小傢伙又跳下了床,過來拉他爸爸的手,「爸爸,我們應該送給媽媽一份禮物。」他揚著小腦袋說。
靳齊的臉上抽了一下,「什麼禮物?」
開心道:「我們去給媽媽尋找小快樂!有了小快樂,媽媽就會天天開開心心的。」
聽到兒子天真無邪的話,靳齊的臉刷地就白了。小小的孩子不懂死亡的意義,人死了,怎麼可以活過來呢?
看著兒子那天真無邪的面容,靳齊的心忽然間顫了起來。他的臉上一片灰敗的顏色,卻是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那聲音顫得他自己都聽不清,「開心,小快樂不會有了。」
小開心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地凝結了,他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了。
而林晚晴已經急促地呼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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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更,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