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言傳(下) 文 / 碧沁
人渣這個詞,邱術已經表示聽到麻木。
所以當夜白說出來時,他並未生氣,反而是捂著鼻子盯著夜白,眨眨眼說到:
「我是人渣沒錯!那你呢?一個活不了多久的人,還要和人家談情說愛,然後還不碰人家,你就不人渣了?」
夜白聞言愣住:「什麼?我不碰她,還錯了?」
他覺得邱術的邏輯哪裡不太對,怎麼怪怪的……
「當然錯了!」邱術很正經的看著夜白:「你談過幾次感情?」
夜白扭了下嘴巴:「就這一次。」
「是啊,你前後九個妃子,就這一個動了情,算一次感情,我呢?」邱術說著舉起了自己的雙手,然後又放下:「不夠比的,反正我一個妻妾都沒有,卻至少有個十幾二十次的感情,你有我明白嗎?」
夜白閉緊了嘴巴。
在情感上,他其實真的白如一張紙。
雖然不至於什麼都不懂,卻也絕對不敢說自己懂,而且,面對這麼一個情場老手,他的確只有閉嘴的份。
「夜白,我知道,你是怕禍害了人家,怕將來自己不在了,她活下去路途會艱難,怕她日後想起你來難過,可你有沒想過,你現在就讓她難過啊?」
「現在?」夜白蹙眉:「我不還在嗎?」
「求而不得,是謂命也,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是謂苦也!」邱術說著微昂了下巴看著夜白,一派過來人的架勢。
夜白看著邱術:「你的意思是……我這樣,她反而苦?」
「不然呢?」邱術說著再度湊進了夜白:「我問你,你看見她是什麼感覺?」
夜白眨眨眼:「心情愉悅,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看著她,擁著她。」
「還有呢?」
「嗯……想一生一世的照顧她,呵護她,捧她在,手心裡。」
「那你想要她嗎?」
夜白的臉浮上一抹淡紅:「廢話。」
「那不就完了,你喜歡她,就會有諸如此類的想法,那她喜歡你,愛你,難道就不會也有這樣的想法嗎?」
邱術的問話讓夜白再度無言,他呆滯似的看著邱術,就好像這言語充滿了玄妙一般。
「可是,她是變異武魂啊……」
這是阻斷他們彼此結合的根本,他明明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邱術卻……
「我知道她是變異武魂,也知道有這個限制,你才沒有碰她,可問題是,她在乎這個嗎?是她告訴你,她想要衝到上限去,所以叫你別碰她的嗎?」
「沒有。」夜白搖頭,事實上,是他一直在約束著自己,為了她有自保能力的那一天而壓制著彼此內心的所需,更把她眼裡的渴望悄然無視。
「那不就結了!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不是她,你怎麼能替她去決定選擇?」
「可是,我是為她好啊!」夜白不解,畢竟他是想著蘇悅兒的未來的,他覺得這樣才是對的。
「讓我和你講個故事吧!」邱術此時深吸了一口氣說到:「我在被師父丟到那荒無人煙的路上,偶遇了一個在給妻子上墳的鰥夫,他和別人不一樣,人家上墳,香蠟紙錢,瓜果水酒,他呢,端了一條魚。」
「她妻子喜歡吃魚吧。」夜白聞言輕聲言語。
邱術看他一眼繼續說到:「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後來卻發現,這魚只有魚頭,魚尾,沒有魚身子,當時我想,是不是老頭怕浪費了,所以把魚身子給吃了,心想這老頭既然這樣摳唆,何必還給他亡妻供魚?你知道我的,心裡總向著女人,一時順口就抱怨了他兩句,結果……」
「被揍了?」
「沒,反倒聽老頭講了個故事給我聽,說他和妻子如何恩愛,如何的相伴二十年,他和妻子都愛吃魚,他愛吃魚身子,每每弄了魚都是給妻子魚身子吃,自己吃頭,吃尾。他覺得這是他對妻子的愛,可是後來妻子病了,病來如山倒,這人說不行了,立刻就不行了。」
「妻子嚥氣前,喊著要吃魚,他給做了,還是把魚身子端到了妻子跟前,可妻子卻不肯吃,喊著要魚頭,魚尾。老頭見狀說,我愛了你一輩子,臨了了,你就還是吃魚身子吧!魚頭魚尾,我吃!可你知道他妻子說了什麼嗎?」
夜白沉吟了一下:「她應該是心疼他,想說吃魚頭魚尾,好讓她丈夫也吃回魚身子吧?」
「不!」邱術搖頭:「她說的是,其實,我一直愛吃的是魚頭魚尾。」
邱術說完便看著夜白,夜白則愣在那裡,沉默不語。
「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卻因為沒說出來,都想著為對方好,結果,愛吃魚身的吃的魚頭魚尾,愛吃魚頭魚尾的,吃的是魚身,你說這不是彼此折磨了二十多年嗎?假若一開始,他們就說的清楚,各自不早吃上自己喜歡的,也不至於在垂危之時,求一個可憐的自滿不是?」
夜白的唇緊緊地抿住了。
老夫妻是恩愛的,是彼此疼惜的,也是給了彼此認為最好的,但結果……
「不要替她做決定,也不要以你的判斷去為她認定什麼是她要的,你得讓她自己選啊!」邱術說著抬手輕拍了夜白的肩頭:「也許,她都巴不得早日和你比翼雙飛呢!」
她的確巴不得,他知道,可是……
「如果她真有此想,我們難道,就那個?」夜白的眉蹙得擰成了疙瘩:「可是她會就此止步不前啊?」
「你知道她在乎的是什麼嗎?」邱術看著夜白:「你能肯定她想要的成就是在你們恩愛之上嗎?不要把你認為的好,就認定是她喜歡的,更不要把你的決斷,認為成她的。萬一她想要的就是你的愛,不在乎什麼自身成就呢?難不成,將來你故去了,給她留下的全是遺憾?」
「可是我要是碰了她,將來我故去了,那她……」
「你讓她自己選吧!也許,她會寧可做一個寡婦,也不想做一個黃花大閨女呢?」邱術說著再度看向了那個嬉鬧的身影,也隨即看向了在河邊清洗的洛英:「就像她,之前還要殺了我的,現在不也願意和我死後同穴嗎?」
「你確實欠人家的。」
「是,可我欠的,不止她一個,而且,未來,誰知道會怎樣呢?」邱術說著沖夜白一笑:「你也是,總想著再過些年的,你會不在了,所以就把自己鎖著拴著,可假若,你還沒死,她反而一場意外的先死了,那你會不會覺得在她死之前沒能滿足她的心願,而有所可惜與懊悔呢?」
邱術的話讓夜白的心砰砰的跳動著。
「可是那樣的話,豈不是,我要告訴她,我命不久已?」
邱術聞言再度拍了拍夜白的肩頭:「有的時候,隱瞞不見得會比坦白好!如果真的命不久矣,何不抓緊時間好好相愛,好好燦爛呢?而且,你真就沒活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