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驚動區委 文 / 風流三少
突然,陳子州從濃霧裡驚喜大叫道:「找到了!找到了!永軍哥,你再放一米,就在我腳下。」
「那你小心點,慢點啊,」張永軍也激動起來,慢慢把繩子往下放去。
良久,陳子州把寒蘭帶泥拔了出來,張永軍慢慢把他往上提,三米、兩米、一米。
「太冷了,手都凍僵了,永軍哥,你先把蘭草拿上去,我怕拿不住了,」陳子州奮力把蘭草舉過頭頂。
「真的是一模一樣!」張永軍興奮異常,一手穩住繩子,一手就去接寒蘭。
就在兩人驚喜激動的這時,一股巨大的旋風從背後朝張永軍席捲而來!
「不好,野豬來了!你先穩住!」張永軍大叫一聲,立刻意識到自己大意了,伸出去的手迅速縮回,朝身邊的獵槍抓去,瞬間回身,朝猛衝而來的野豬出擊!
可來不及開槍了,兇猛的野豬已竄至面前,張永軍毫不畏懼,使出渾身力量,把槍一橫朝野豬猛撞過去。
彭地一聲巨響,張永軍跟野豬都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生死就在一瞬間。見騰出了距離,張永軍並沒有起身,而是緊緊握住獵槍,迅速瞄準野豬就扣動了扳機。
可這頭野豬太狡猾了,見到黑洞洞的槍口,斜刺裡竄去。
這一竄,就壞了!彭的一聲槍響之後,野豬竄斷了綁在樹上的繩子,陳子州還來不及叫一聲,就墜下了冷霧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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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張永軍爆吼一聲,閃電般朝斷了的繩子猛撲過去,但一切都太遲了,繩子轉眼掉進冷霧繚繞的深谷不見了。
一時間,張永軍瞪著銅鼓大眼,不相信似地望著深不見底的山崖,悲痛、憤怒、絕望寫滿在臉上,突然,他雙手緊緊抓著泥土,朝天爆出震天動地的吼聲:「不……」
陳子州壓根想不到自己會遇難,看著張永軍跟野豬那麼驚心動魄的搏鬥,他正在欽佩張永軍的力量和機智,萬萬沒想到野豬居然會逃竄,而且瞬間衝斷了繩子。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他手裡還抓著寒蘭,身體落空猛地往深崖直墜,啊的一聲驚叫,最初的驚恐之後,他只感到耳邊呼呼生風,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
完了,想不到此生是如此一個意外又悲壯的死法!
就在他閉上眼睛想到死亡的時候,猛地感覺身子下墜的速度慢了下來,一股股強大的冷氣汩汩上冒,越往下,那冷氣流越強大,身體墜落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
怎麼回事?陳子州已經被冷氣凍得渾身冰塊一樣,唯一剩下的只是意識,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被超強的氣流慢慢托住下落,他心裡突然一喜,難道還有生的希望!
就在心裡冒出僥倖存活的想法時,突然,身體又失去了那股冷氣流的托力,迅速直落,彭的一聲巨響,他感到自己冰塊一樣的身子,突然掉進了一個深水潭!
不對,是掉進了一個冰窟窿,雖然沒有冰塊,卻奇冷無比!
他受重力咚地落入水底,又受水的反彈,冒出水面,比空中更寒冷數倍的寒氣,一瞬間刺入肌膚骨髓,把他差不多凍僵了,漂浮在冷霧生發的水面上。
沒死,真的沒死!這是陳子州剩下的唯一意識,他企圖動動手指和腿腳,但根本動不了,原來手腳都凍僵了。
一時半會,他的眼睛還沒有適應這陰森的黑暗,但心裡越來越清楚,要是不盡快擺脫這刺骨寒冷的水潭,那遲早得凍死在這裡。
他努力把眼睛睜到最大,骨碌骨碌四處轉動,現在,他身上能動的,就只有眼睛了。
慢慢的,他開始適應這黑魆魆的地方,眼睛裡望見的是無邊的黑暗,也不知道這水潭有多大,這深谷有多寬。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
隨著身體在水面旋轉漂浮,突然,眼睛前方傳來些許微弱的光線。
咦!陳子州心裡猛驚,有光線的地方就應該有生存的希望,他激動起來,使出渾身力量,不斷抖動著僵硬的手腳。
旋轉過來,微弱的光線越來越寬,終於看清楚了,那是一個連接水潭的山洞。
山洞中央,一個石桌上,一個瓶子在散發出玉石一樣的螢光。
陳子州猛然湧起一股萬分強烈的求生**,不斷用力抖動著僵硬的手腳,漸漸的,一個手指動了,一個腳趾也動了,兩個、三個,一下、兩下。
在陳子州的強力意識下,手腳終於能動了,他奮力划動著手腳微微前進,一點,一點地朝那山洞劃去。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陳子州終於劃到了水潭與山洞的交接處,他雙手慢慢抓在岸邊的石頭上,想努力撐起身體,可渾身太僵了,力氣根本是不出來。
怎麼辦?泡在冰水裡的時間越長,身體會越僵硬,這會兒,陳子州已經感到五臟六腑全是冰氣。
要想上岸,就得一鼓作氣,否則,耗費了力量,那只能是在這冰水裡等死。
陳子州不斷活動著手腳,待手腳能動的幅度更大一些,他雙手抓住岸邊石頭,一隻腳搭在岸上,使出渾身力量,這才勉強滾上了岸。
他仰面躺在石頭上,沒想到石頭也是奇寒奇冷,一股股冷氣直入肺腑,冷得全身裡裡外外都冰塊一般,呼出的氣息都立刻變成了冷霧。
太冷了!陳子州感到死亡的威脅越來越近,照這樣冷下去,不出兩個小時,肯定會凍成真的冰塊而死去。
他抬頭望了望那發出螢光的瓶子,便感到有一絲溫暖的氣息傳過來,那瓶子裡究竟是什麼呢?在這樣奇寒的地方,居然還能發出溫暖的光芒。
只要有一絲生的希望,就絕不放過。陳子州站不起來,便奮力朝那山洞中央爬去,一會兒,便爬到了那石桌旁。
石桌上只有一個瓷瓶,三張古銅色的紙張,其餘什麼都沒有了。
奇怪了,原本以為到這發光的小瓶前會很溫暖,卻還只是那一絲溫暖的氣息,不見加強,而這瓶子裡發光的東西也是很奇怪,一種半透明的液體在瓶子裡迴環往復,緩緩流動。
冷啊冷啊,陳子州猶疑著伸出手抓住那小瓷瓶,咦!好熱!
手中的瓷瓶向掌心裡傳出源源不斷的溫暖,這讓陳子州大喜過望,另一隻手也趕緊伸過去,雙手抱住小瓶子。
可是,除了手掌,渾身裡外還是越來越冷,這空氣都是冰寒的。何不把這瓶子裡的熱水喝下去呢?陳子州突然冒出了這個大膽的求生想法。
不能猶疑了,他手擰開瓶口的小木塞,一仰脖子,把那溫暖的液體咕嘟一口,全吞進了喉嚨!
轉瞬間,當液體到達肚腹之後,突然,那股液體變成了一股滾燙的烈火,像火龍一樣,在肚腹裡飛竄起來。
啊,啊,陳子州抱著肚子在山洞裡滾來滾去地不斷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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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車前坡村白布梵天,哭聲一片,全村老少集中在小蘭家裡,為陳子州設靈痛唁!
小蘭、靈兒哭得淚乾聲啞,劉海艷也是悲痛欲絕。
想起陳子州為村裡捨己捨身修路,全村老少全都眼含熱淚,無不痛惜傷心。
而張永軍跪在靈前,像一個罪人一樣滿臉懺悔和憔悴。雖然全村沒有人指責他,可大家的眼神很明顯,就是把他看成害死陳子州的罪魁禍首。
而此時,鎮裡縣裡已經亂作一團。
縣長秘書秦大志聽到春江鎮傳來的消息,急忙向縣長張偉進行了匯報:「聽說是為了還清十萬塊工程款,他才去死亡峽谷找蘭草,不幸被野豬攻擊墜崖而死。」
「好險!」聽完詳細情況,張偉臉上表情一緊一鬆,「幸好我們是暗地裡進行,不會受到牽連。現在,我們什麼也不要做,等著看戲就是了。」
秦大志會意地點點頭,人死了,倒要看看方長東和李自國怎麼向區委交代?
鎮長馮新華在方長東家裡,不知所措地看著方長東,惶恐地等待著他的指示。
方長東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滿臉嚴峻鐵青,偌大的房間裡,寂靜如滅。
「怎麼就死了呢?」一會兒,方長東心有不甘地喃喃自語。
「方書記,我們支持陳子州已經人所皆知,現在他為了修路資金而死,這事我作為鎮長畢竟也有責任啊,請您拿個辦法吧?」馮新華最擔心的就是讓自己來擔責,搞不好李自國那邊幫周文平搞點動作,自己作為分管政府工作的鎮長,就成了替罪羔羊。
歎了一口氣,方長東恢復了精幹的面容:「新華啊,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牽連,我們還得借這事整一整,爭取幫你拿下鎮委書記的位子。」
啊,馮新華驚訝不已:「那我該怎麼辦呢?」
「很簡單,只要找人把陳子州死亡的根本原因抖出來,讓全縣人民都知道是他逼死的,在全縣鬧得越大越好,但注意,不要鬧到外面去,以免引發上面不滿,」方長東詭異一笑。
馮新華臉上一喜,心裡對方長東佩服不已,領導的手段果然是不同凡響,馬上就能轉危為安,他急忙道:「謝謝書記,那我安排去了。」
陳子州的死,最膽戰心驚的是周文平,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進縣委大樓。
見到周文平,李自國不可置信地喝問:「究竟怎麼回事?那陳子州為何要去死亡峽谷挖蘭草?你給我老實說來!」
這次,周文平再也不敢隱瞞,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腦兒地說了,最後,臉色慘白地辯解:「我只是想在資金上卡一卡他,讓他知道對我尊重一點,誰知道他居然冒險去挖蘭草。」
「周文平,你他媽的混蛋!」一向涵養極好的李自國,這次居然滿臉憤怒,一把將桌上的杯子擲在地上摔得粉碎,「我讓你幫他解決困難,你倒好,反而給他使絆子,你、你、你害死老子了!」
秘書丁光耀趕緊收拾地上的碎片,見到李自國前所未有地大發脾氣,也不敢言語。
周文平臉上忽青忽白,更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就在這時,丁光耀的手機震動了,他急忙出門去接,馬上又返回來報告:「李書記,宣傳部溫部長說有急事要見你。」
「讓他馬上來!」李自國預感溫玉這時候來找自己,有點不妙。
果然,三十七八歲的溫玉一進來,望了一眼周文平,風韻的俏臉就凝重地說:「李書記,縣裡的兩個民間網絡論壇,剛剛發出了許多聲討春江鎮委的帖子,說是鎮委扣押修路資金逼死陳子州的,雖然沒有直接點名,但一看就知道是針對周書記的,而且,這些帖子怎麼壓也壓不下去,現在已經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我懷疑這是有人故意所為。」
聽到全縣都在聲討自己,恐懼頓時讓周文平渾身顫抖,他突然哀求道:「李書記,我錯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我跟您十三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我救你,你他媽的誰來救我?老子這次上升可能就毀在你龜兒手裡了,」李自國氣得抬腿想踢他一腳,最後歎了一口氣,收回腳坐回太師椅上。
稍微平息一下心裡的躁動,李自國迅速分析事件和佈置工作:「網上的輿論一定是姓方的那邊在搞事,他這是給我致命的一刀啊。溫部長,你必須盡快給我想法壓下去,至少要保證,絕不能外傳出去!另外,立刻組織記者,從正面報道,把陳子州樹立成一個為民為黨的英烈吧!這事要快,要讓上面看到我們的誠意和悲慟。」
溫玉在宣傳陣地是個能幹的人,她領了任務迅速而去。
轉頭瞪著周文平,李自國嚴厲地道:「周文平,現在和你計較也沒用,你立刻趕回鎮裡,連夜組織幹部,一是把陳子州的靈堂搞隆重,搞出大場子,讓全縣幹部都去弔唁學習;二是立刻把修路款付了,限你兩天之內,讓工程隊連夜加班把公路拉通。這次你能不能渡過難關,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去吧。」
等周文平走後,李自國搖搖頭,十分無奈地道:「光耀,把明天的所有事情推了,我要親自去給陳子州拜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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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對待陳子州墜崖死亡這件事上,鎮縣官場各方都在忙著得失和鬥爭,車正國甚至是幸災落禍狂笑不已,只有年輕的吳雪梅落下了幾行悲傷的眼淚。
畢竟是有緣的同齡人,經過這一陣的接觸,不論從外表,還是工作能力,吳雪梅內心都對陳子州有了深深的愛意,雖然也帶著一些功利的色彩,但得到噩耗,她還是悄悄地哭了。
次日早上,區委大樓裡,區委書記的秘書曹河接到有心人的報告,急忙打開網頁匆匆瀏覽一遍,就心驚肉跳了,關於陳子州的事,司機鍾林給他提起過,雖然沒有得到證實,心裡已然相信陳子州是趙書記的遠房親戚。
他不敢怠慢,打印出兩篇帖子,迅速敲門走進區委書記的辦公室,臉色沉重地試探:「趙書記,有個不好的消息,是關於酉州縣陳子州的,我覺得應該向您匯報一下?」
趙澤江正在批看文件,聽到是陳子州的事,微微驚訝地抬頭,問:「哦,他有什麼不好的消息,看你這如喪考妣的樣子,有什麼情況就說嘛,不要這樣難看。」
曹河顫抖著手,把手中的材料遞過去,盡量小心地說:「趙書記,這是酉州縣論壇上的兩篇帖子,說是陳子州已經為修路英勇犧牲了,請您看看吧。」
「你說什麼?」趙澤江驚愕地站起來,接過材料飛快地看起來,一會兒,他的臉色就變得十分嚴厲和憤怒,沉聲道:「去把鍾林叫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