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五章 一切皆是徒勞 文 / 解語
弘歷並沒有留意到瑕月的異常,在用過午膳後,道:「怎麼朕來了這麼久,也沒見阿羅,她去哪裡了?」
瑕月起身端了漱口的茉莉花茶遞給弘歷道:「她說想家人了,臣妾就讓她出宮去瞧瞧。有時候,臣妾可真羨慕她,有家人可以看望,不像臣妾……連一個親人也沒有。」
見她神色哀泣,弘歷拉過她在身旁的椅中坐下,「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了,再說,誰說你一個親人都沒有,朕不是你的親人嗎?以後或許還有咱們的孩子呢。」
聽得孩子二字,瑕月整顆心都柔軟了起來,輕聲道:「臣妾也希望可以如皇后娘娘與哲妃一樣為皇上誕下子嗣,承繼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一直都沒有動靜,臣妾擔心……自己沒有那個福氣,畢竟臣妾以前做過許多不該的事,雖然皇上原諒了臣妾,但上天怕是未必肯原諒。」
弘歷眸底掠過一絲晦暗不明之色,下一刻,他便握緊了瑕月的手道:「都已經那麼多年了,怎麼還在想這些,沒事了,朕相信早晚會有那一天,到時候生一個與永璉一樣聰敏的阿哥。」
瑕月點頭,但是她不明白,為何弘歷的手指比她還要涼還要冰……
阿羅一直等到午時過後方才回來,一見到瑕月便從袖中取出足足八盒胭脂,瑕月迫不及待地取過仔細聞著,隨後又將瑕月兩次拿來的胭脂都分別聞了,神色緩緩沉了下來。
阿羅留意到她臉上的神色變化,小聲道:「主子,怎麼了?」
瑕月什麼也沒說,只將那些胭脂扔給阿羅,讓她自己聞去,阿羅對氣味的分辨不似瑕月那麼敏感,聞了許久方才不確定地道:「主子,奴婢買來這幾盒,彷彿與第一次拿來的香味一樣,難不成,這些也是次貨?」
瑕月冷笑道:「錢莫多不是說,那幾盒次貨已經充入貢品中了嗎,怎麼又會多出來這麼許多,還擺在店舖裡賣,你不覺得奇怪嗎?」
「是有些不對勁,但奴婢又說不出來是哪有問題。」阿羅話音剛落,瑕月便道:「錢莫多說過,這些所謂次品的胭脂,是因為少放了一味香料,使得兩者之間的香氣產生了細微的區別。但依本宮看來,應該是本宮所用的胭脂,比尋常的多放了一味香料才是。」
阿羅悚然一驚,道:「主子,您……您是說,您用的胭脂裡被摻了東西?」
「本宮不知道。」瑕月有些煩燥著說著,在殿中來回走了幾步後,她冷聲道:「明日你帶著本宮慣常用的胭脂出宮一趟,找大夫也好,制香師也罷,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弄清楚這胭脂裡究竟有些什麼東西。」
「可是奴婢今日才剛剛出過宮,明日再出去,怕是會令人疑心,不如過兩日再……」
阿羅話未說完,便被一個激動的聲音打斷,「本宮讓你去就去,本宮……本宮等不了,本宮要立刻知道這胭脂裡究竟被摻了什麼東西!」
瑕月其實隱隱已經猜到了一些,但她不敢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萬一……萬一這是真的,那麼她這些年來,就像一隻愚蠢的猴子一樣,被人耍得團團轉,而耍她的那個人,還是……還是……
瑕月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的急燥後,對站在一旁不敢出聲的阿羅道:「總之你依本宮的話去做,明日……明日本宮要知道這胭脂裡面都有什麼。」
雖然瑕月沒有細說,但阿羅已經很久沒看到過她如此激動的樣子,心知必然不是什麼小事。
當阿羅翌日出宮尋了數名制香師,最終問出燕雙飛這個胭脂的成份後,終於明白瑕月為何會這麼激動,換了是她,只怕會更加激動,因為其中有一味香料竟然是……竟然是……
「麝香!」瑕月冷冷吐出阿羅一直在嘴邊卻遲遲未能說出口的話。
「是,就是麝香,可是……可是當初明明問過,確定沒有麝香的成份,怎麼會突然就這樣了,都說麝香易使人不孕,可純嬪她們也在用,不一樣生下三阿哥了嗎?麝香,為什麼有麝香?」
在阿羅語無倫次的時候,瑕月卻是異乎尋常的冷靜下來,用冰冷的讓人打顫的聲音道:「她們當然可以,因為她們所用的胭脂裡,根本沒有麝香成份。只有本宮……只有本宮所用的胭脂裡有,本宮多年未有子嗣,甚至連身孕也不曾有,就是拜此所賜。」
阿羅茫然抬起頭,旋即又化為憤恨之色,「為什麼會這樣,是誰……是誰要害主子?做出這麼卑鄙的事來,一定要請皇上將其重重治罪!」
「重重治罪……」瑕月喃喃重複著這句話,口中突然發出尖銳的笑聲。
看到瑕月這個樣子,阿羅只當她是痛恨過度所致,一直等到瑕月停住笑聲後,方道:「主子,您是不是想到是誰害你了,您告訴奴婢,究竟是誰如此卑鄙陰險?」
瑕月緩緩撫去笑出來的淚水,可這邊剛撫去,就有更多的淚水掉下來,最終濕了雙手也濕了雙頰。
阿羅被她這個反應嚇得不輕,慌聲道:「主子,您……您倒是說話啊,別嚇奴婢。」
她不說還好,越說瑕月淚落得越凶,哽咽道:「阿羅,你知道嗎?沒有變,一切都沒變,我還是原來的我,什麼都沒有變過。燕雙飛……根本不是蝶燕雙飛的美好喻意,而是勞燕紛飛之意!一切皆是徒勞……」
阿羅被她說的莫名其妙,緊緊拉了瑕月冰涼濕潤的雙手道:「主子,您……有什麼事就告訴奴婢,別一個人憋在心裡,什麼沒有變,您的話奴婢怎麼聽不懂。您是不是擔心麝香用久了會懷不上孩子?不會的,宮裡那麼多太醫,您一定可以得償所願。」
瑕月痛苦地搖頭道:「不是孩子,而是……弘歷!」
阿羅嚇得顧不得尊卑之分,趕緊上去捂了瑕月的嘴,顫聲道:「主子,您怎麼可以直呼皇上名諱,萬一讓人聽去了,告到皇上與太后面前,可不得了!」幸好這門窗都關著,否則她真要擔心的整宿整宿睡不著了,畢竟與這宮裡的人接觸才那麼些天,根本談不上知根知底,更不要說忠心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