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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7章 文 / 雲棲木

    大朱宮變的起因是,甘皇后忽然心絞痛的厲害,小宮女嚇壞了,急忙去請太醫,太醫院的太醫們全聚在皇后的寢宮椒淑殿內,皆是束手無策,甘皇后疼的撞牆,直喊讓人一劍給她個痛快的,不兩日便被折磨的不人不鬼,憔悴不堪。

    太醫診斷不出病症,皇后又日日夜夜的痛喊,再無一點一國之母的鳳儀雍容,宮裡紛紛對皇后的病情有了不好的傳言。

    炎親王終於走出禪門入宮盡孝,實在不忍母后如此煎熬,也覺得皇后大限已至,懇請皇上見皇后一面。

    皇上念及這些年的夫妻情分,親自去椒淑殿看望皇后。

    哪知皇上一進殿內,皇后的心絞痛就莫名的輕減了許多,她哀哀淒淒的祈求皇上多陪她一會兒,皇上看著她一瞬蒼老不堪的容顏,也心有慼慼,遣了近身伺候的內侍、宮女,與皇后說了幾句寬慰的話。

    哪知道皇后忽然慘叫一聲,抓起頭上的鳳釵就朝皇上的心口刺去,口中高聲叫喊,「昏君,你去死,你去死……」

    大朱皇朝的這場宮變發生的詭異又突然,存在著很多不合理和無法解釋的疑點,可是當事人甘皇后和炎親王一個自殺,一個被伏誅,皇上昏迷不醒,也不曾立下傳位詔書,皇太孫只是暫時代理朝政。

    甘皇后是刺中皇上後就哈哈大笑握著鳳釵自裁了,似心願得償瘋了一般,炎親王知道他母子二人中了奸計,今生今世再不能名正言順成事。可他不甘心,在宮中心腹的掩護下迅速的藏匿了,他本是要逃出宮。召集下屬即刻起事,可是,宮中有來歷不明的高手層層佈防,他根本出不了宮。

    後來,他又從心腹那裡知道一切都是皇太孫勾結衛國巫蠱教的聖姑所為,皇宮已被圍的水洩不通,皇太孫正在逐一搜查他,而且下了死令。就地格殺。

    他不由的怒火中燒,決定鋌而走險殊死一搏。

    於是,他親自刺殺皇太孫,可恨,就要得手的時候,江瑾瑜從天而降。為皇太孫擋了一劍,江瑾瑜重傷,皇太孫安然無恙。他含恨被誅。

    雖然事態漸漸平息,宮中歸於靜謐,可朝堂上正經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炎親王一派的人馬一日跌入煉獄,午門成了他們的斷魂台。

    左相甘中林被五花大綁的押赴在午門,他披頭散髮,撕裂般大喊,「皇上,皇上,老臣冤枉。皇后娘娘冤枉,炎親王爺冤枉啊……」

    他只敢大喊冤枉。卻不敢指正誰人使他蒙冤,即使他知道今日已然是他的死期。

    整個皇宮上下都已被皇太孫把持,皇上危在旦夕,萬無為他和皇后平冤昭雪的可能,喊冤是為了向皇上和朝堂證明他甘氏一脈清白無辜,破釜沉舟的撕咬皇太孫。他卻不敢,他不能將他甘氏一族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更不敢激怒了皇太孫將他甘氏九族誅盡。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甘氏後輩中還有很多傑出的新秀,他要用自己的死盡最大的努力保全他們,日後,他們會重新振興家族,為他伸冤解恨。

    左相咬緊牙關,面對皇上的寢宮,凜然而高聲道:「皇上,老臣對皇上之心,對我大朱之心,蒼天可鑒,今日,老臣願意以臣之血證明臣的清白……」

    他說著頭就重重的磕向膝下的白玉磚,頓時血流如注。

    「中林兄,清者自清,你這又是何苦呢?」右相葉憲哲忽然走了過來,站在甘中林五步遠的地方,面色凝重又同情的望著狼狽淒慘的左相。

    朝堂皆知,左右二相鬥了一輩子,卻一直相安無事,這是帝王御下的一種平衡之術。

    左相甘中林的雙目在熱乎乎的血流下冷冷的看著右相,忽然,他仰天大笑,「葉憲哲,本相不需你假仁假義,你不就是想看我的慘狀嗎,你儘管得意吧。同朝一場,我好心提醒你,兔死狗烹,今日的我就是日後的你,你又能得意多久!哈哈哈……」

    他說完,再不理會右相,因為手腳被縛,他艱難的彎下身子,用額頭觸地,一筆一劃用他汩汩冒出的熱血在白玉為鏡的漢白玉地上寫下一個大大的冤字,讓人觸目驚心。

    然後他猛的高聲大喝,「皇上,臣對皇上之心,對大朱之心九死無悔,請皇上恕臣不敬先走一步,皇上保重,臣只有來世再報皇上的知遇之恩了!」

    「中林,不要!」甘中林的氣節讓右相心中震撼,他大喊一聲,就要上前阻止,甘中林卻是朝著他大笑一聲,一頭重重的紮在幾步外的玉石台階上。

    甘中林腦漿迸裂,卻眼中含笑。

    右相慢慢的閉上眼,幾個侍衛上前就要抬走甘中林的屍身。

    「慢著!」他輕喊了一聲,緩步上前,蹲在甘中林面前,靜靜的沉默了片刻,歎息道:「中林兄,一路走好!」

    他抬手合上甘中林的眼皮,站起身大步向御書房走去。

    夕陽將他的背影慢慢的拉長,莫名的透著一種兔死狐悲的落寞孤獨。

    「爺,你醒了?屬下罪該萬死!」連祥急忙上前跪到江瑾瑜床前。

    這是他自西北回來第一次見到爺,太太的失蹤讓他心中充滿愧疚和懊恨,他深深的後悔當日同意太太的決定,雖然除了掣和廬生,所有兄弟都無一受傷的回來了,可是太太失蹤了,這個代價太大了,他們誰都付不起,即便他們集體自殺,也不足以向爺謝罪。

    聽到爺醒了,院裡一動不動守候了幾個時辰的弟兄們個個暗鬆了一口氣,他們不約而同的跪地請罪。

    主上醒了,他也可以安心的以死謝罪了,電倏地拔出身上的佩劍就要引頸自刎。

    「電!」風大喊一聲,馳一舉踢向他的手腕,佩劍光當落地。

    馳伸手扣住他要自絕命門的手。

    電赤紅了雙目大吼,「放開我,我對不起主上,對不起太太。」

    馳揪起他的衣領一拳砸到他的臉上,「主上大事未成,太太還等著我們去救,你就是想死,也得等平安將太太救回來再死!」

    救回太太,電自然不用再死了,馳揍電一頓不過是想緩解他內心的愧疚和懊恨,再說電當時也是一心為主上和弟兄們考慮,換做他們中任何一人也會做出與電一樣的決定。

    江瑾瑜掀了被子,掙扎著下床。

    連祥急忙跪爬到床前,伸開手臂攔著,「爺,你失血過多,不能再劇烈運動了。」

    江瑾瑜眉眼未抬,彎腰穿了靴子,因接連的受傷,失血過多,不由的一陣眩暈,他閉目沉了沉,瘖啞道:「兀朮可查出巫蠱教四大護法的藏身之處?」

    他一看那金針就知道那是巫蠱教聖女所用暗器,可他們的人翻天覆地的找,也沒發覺巫蠱教聖女的蹤跡,只能說明她們藏匿的太深,或者已經出了大朱邊境。

    連祥急忙道:「查出來,查出來了,那夜他們四人有三人受了重傷,順著血跡兀朮先生帶人追到了西郊的密林,已經在所有出口要道埋伏了人手。」

    江瑾瑜穩了穩心神站了起來,就要走出去,連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道:「爺,爺,小的求你了,太太還等著你去救,若是你現在就倒下了,誰去救太太回來啊!當今之際,爺養好身子,我們負責查探太太的下落。」

    這時清水紅腫著眼睛快步的進來,連祥急忙羞愧的抹了眼淚垂下頭,清水卻是懶得看他一眼,她哽咽道:「老爺,謝夫人和煙蘿、瓊枝兩位姑娘來了,正在院外求見。」

    江瑾瑜的眉心就重重的一跳,眼中蓄滿駭人的殺意。

    江瑾瑜看了眼連祥道:「去吧,捉活的,問出巫蠱教聖宮的密址。」

    「是!」連祥頓時由一條幾乎缺氧快死的魚乾立刻變得生機勃勃,他騰的起身往外走去,對著一眾人高聲道:「快跟我走!」

    江瑾瑜又慢慢的躺了回去,清水要上前伺候,他擺擺手,閉目道:「讓她們進來吧。」

    「是!」清水輕輕的應了一聲,退了出去。自丹丹失蹤,幾個丫頭一夕之間都成長了起來,變的穩重沉著機敏。

    清水一走出來,清怡立刻迎了上去,習慣性的就要含了溫柔恬靜的淺笑挽住清水的胳膊,口中問道:「老爺身子怎麼樣了?」

    清水不著痕跡的避開清怡伸來的手,冷笑的看了她一眼。

    清怡不由的一怔,她咬了咬唇,隨即又衝清水寬容靜雅的一笑,好心道:「清水姐,你這些天清瘦憔悴了不少,適才你又哭……你的眼睛還在紅腫,是去請謝夫人與煙蘿、瓊枝兩位姑娘進來嗎,我代你去吧?你快去房裡補補妝……」

    清水譏諷道:「作為婢子為主母擔憂是分內之事,伺候主子,靠的是對主子的忠心,而不是一張塗脂抹粉、對鏡自賞的臉。咱又不是以色侍人的下賤東西,過分的講究那妝扮作甚!再說了,有些人自以為白日夢做的隱秘,殊不知,大夥兒都瞧在眼裡了,存了那等不要臉的心思,也不怕玷污了老爺和大夥兒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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