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1章 文 / 雲棲木
九姨娘一個踉蹌,嬌嫩如花的臉上頓時紅腫一片,連唇角都帶出了血。
老刁奴,反了天了?
她憤怒的瞪了申婆子就要回擊,對上謝夫人驟冷的面色,心中陡然一凜,揚起的手無力的垂下,暗裡卻滿是鄙夷不屑。
謝夫人一直跪在蒲團上誦佛,九姨娘安靜了,她才緩慢的起身,抬起眼皮看了九姨娘一眼,冷而輕道:「藍月,我看你是多年安逸,太入戲了,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藍月兩個字,讓九姨娘身子一顫,瞬間面色死灰。
這個名字太久遠了,久遠的讓她感到陌生、驚恐,在心裡生出從來沒有過的濃濃的排斥。
九姨娘暗暗穩住心神,「夫人誤會我了,蓮兒被他們抓去,我一時情急,夫人,求你快想辦法救救蓮兒!」
謝夫人兀自輕捻著手中的佛珠,神色淡漠出塵,申婆子輕蔑的笑道:「九姨娘,你欺聖女不知二小姐的身份麼?」
拖油瓶江夜蓮並不是九姨娘與她之前的那個死鬼男人的骨肉,不過是她撿來的一個棄嬰而已,一切都是為了遮掩身份,方便行事,雖佔母女關係,可她並未在江夜蓮身上花多少心思和親情,所以才養成了江夜蓮徒有其表內裡草包的貨色,否則也不會讓江儀安強污了江夜蓮,只要江儀安心裡爽快,她才不會管江夜蓮的感受和受到的傷害,當然,江夜蓮早已被她養的沒有了羞恥之心。反而樂在其中。
九姨娘錯愕的看向申婆子,又看向神色靜然的謝夫人。心中閃過一抹恐慌,「聖女。我,屬下不是有意欺瞞聖女……」
謝夫人抬目看向九姨娘,淡淡道:「不必解釋,宮主向來只看結果不問過程和手段,只是爾等莫忘了當初的誓言和來到這裡的目的。」
九姨娘心中驚寒,面露惶恐,急忙跪地,「效忠宮主和聖女,萬死不辭!」
謝夫人並沒讓九姨娘立刻起身。靜靜的審視著她,九姨娘低垂了頭,謝夫人的目光淡而清冷,卻讓她如芒在背、毛骨悚然。
瞇眼盯了半晌九姨娘的臉色,謝夫人輕輕的笑了笑,「起來吧,與江儀安的糾葛也差不多該結束了,你的精力不必再浪費在江府了。」
九姨娘剛剛緩和的神情陡然又是一變。
竟要放棄江儀安了?這些年她所在這裡擁有的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空一場,可笑。今早她還抱了長長久久的心思,她驚愕的抬頭,竭力掩飾住失態,不解道:「可是。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那件事還沒有頭緒……」
謝夫人一擺手,「宮主有新的任務給你。今日你便離去。」
「是!」九姨娘垂首掩去情緒,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走到門口還是忍不住道:「如今江府已倒,不知聖女如何打算?」
謝夫人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似嘲諷,又似玩味的笑意,九姨娘彷彿明白了什麼,不由也朝謝夫人笑了笑,只是那笑裡包含的深意,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不由的對聖女大人的將來充滿了期待。
丹丹將牙齒磨的咯咯作響,拔掉頭上的翡翠玉釵就要砸下去,高高舉起的一刻又肉疼的放了下來,這個太貴重了,少說也值大幾十兩銀子,她左右看了一圈,不由哀嚎,怎麼滿屋子的東西都下不了手?
「太太,你就消消氣吧,昨夜的確是太太鬧的太出格了!」清水是丹丹的最忠實擁護者,可這一次,她不得不站在老爺一邊,雖然小姐為青石報仇的心意很讓她感動。
可是,小姐作為誥命夫人,竟然去了青樓,還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事?萬一被艾府的老爺和太太知道了,只怕氣的要把她和青石發賣了都是輕的,若是被朝廷和皇上知道,賜罪小姐,連累了姑爺,她和青石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她不由後悔這些天只顧照顧青石,忽略了小姐,也暗自埋怨清影也跟著小姐胡鬧!
「你閉嘴,沒良心的東西!」丹丹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地方,狠狠的踢向一旁的杌子,「哎呦!」下一秒,她痛的抱腳直跳。
清水嚇了一跳,「小姐,讓奴婢看看你的腳。」
「不讓,沒良心的,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過河拆橋!」丹丹大罵,跳著一隻腳坐到榻上,清水急忙跟上給她脫繡鞋,紅了眼眶道:「小姐說的是,婢子沒良心。小姐都是為了青石和婢子才會被老爺罰……」
江瑾瑜雖然一時把持不住把丹丹的嘴啃成了香腸嘴,回來後又藉機將人吃干抹淨,藉著佔了上風的機會,一夜幾度由著他喜歡的花式強攻,饕餮大餐,好不歡暢得意。丹丹自知理虧,只得小意溫柔的乖順承受,一夜不可謂不乖巧,不忍辱負重,本以為今日事今日了,她還累死累活的還了一夜債,這事就揭過去了。哪知道,一早起來,院門口就多了四個銀甲侍衛,丫鬟、婆子也被下了死命:太太面壁思過十天,踏出院子一步,每人十大板,踏出院子兩步,每人二十大板,以此類推。
這一招太狠了,丹丹知道這廝此次被她氣的狠了,再違拗,必會來真的,她自己不怕,可不能不顧滿院子的丫鬟、婆子。
福媽媽正好端了溫補的參湯進來,「太太,你就當可憐可憐老奴的身子骨吧,別說十板子,就是一板子也夠老奴受的,那些個銀甲衛下手有千斤重呢……」
清水也立刻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丹丹鬱悶的躺在榻上由著清水揉腳,「讓清影去打聽打聽,江儀安怎麼樣了,可別讓柳眉兒失了手?」
江瑾瑜知道丹丹的性子,拘了她已是極限,她的丫鬟、婆子可不能再拘了,過猶不及,否則,這小東西准發了橫造反。
所以,清水順利的出了院門,才剛一出去,便遇上連瑞,連瑞一臉喜色,興沖沖的。
連瑞素來憨厚、實誠,不似連祥那般尖酸刻薄,又是他帶頭救了青石,清水對連瑞很尊重,「連瑞大哥,可是有什麼高興的事?」
連瑞正是奉了他家爺的命來給太太報信的,就怕太太等的急,在院裡憋不住,再鬧出點什麼來。
連瑞急忙笑道:「太太神通,一切都如太太算計的,江儀安倒台了,整個定安王府已被搬空,他成了窮光蛋叫花子,得知付出這些只得了柳眉兒的一夜露水夫妻,當時就氣的昏死過去;眾人七手八腳的將他弄醒,得知和嘉公主奉旨休夫,又氣死過去;待把他弄醒,聽說他府上的姨娘、小妾全跑光了,一口氣沒上來,又氣死過去了……這會兒,奄奄一息,若不是爺不讓他死,只怕早就去閻王殿報道了……」連瑞也是高興又興奮,素來不善言辭,這會兒卻是說的繪聲繪色。
清水擔心道:「他好歹是個王爺,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吧?」
連瑞斷然道:「白紙黑字的證據在那裡,他想賴賬也賴不了,太太這一招使的實在是高明、解恨——」他正要再頌讚太太兩句,迎面看到清影英姿颯爽的走來,不由的臉色一紅,急急對清水道:「我就不去回太太了,麻煩清水姑娘告訴太太一聲。」
不待清影走近,他快速跑沒了。
清影望著連瑞一溜煙的背影,不解的問清水,「他跑這麼快幹什麼,我還有事問他呢?」
清水也覺得連瑞的表情忽然有些奇怪,特別是臉上陡然生出的一抹黑紅,很不正常,她搖了搖頭,「可能忽然想到什麼急事吧……」
福媽媽和幾個丫頭齊齊聽清水傳連瑞的話,個個拍了掌解恨道:「一朝落魄便眾叛親離,活該……」
丹丹卻是聽到他的小妾、姨娘一瞬跑光了,不由的皺了皺眉頭,「九姨娘也跑了,那謝夫人呢?」
清影搖頭,「謝夫人沒走,那些人看在老爺的份上,沒怎麼動謝園的東西……」
主僕幾個正興高采烈,大快人心,管家江豐海忽然來報:「謝夫人來了。」
因為身份特殊,是老爺的生母,江豐海不敢將謝夫人拒之門外,只得一邊請了進來,一邊一路小跑的來匯報,同時又急忙派人去請示老爺。
謝夫人來了?福媽媽和幾個丫頭俱是一愣,齊齊看向丹丹,福媽媽皺眉道:「太太,她怎麼來了?難道是求老爺去幫江儀安說好話,讓醉香樓將東西還回去?」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醉香樓其實就是江瑾瑜的,包括謝夫人。
丹丹穿上鞋站了起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瑾瑜的生母,這個謝夫人,丹丹好奇又沒有絲毫好感。
明明有能力,卻生而不養,自己過著清閒安逸的生活,卻眼睜睜的看著親生的兒子受盡磨難,這種女人根本就不配為人母。
待看到申婆子扶著一個一身玉色青衣,身姿卓約靜雅,面戴幕離的中年婦人站在大門內,旁邊是兩個簡易的包裹時,眾人才恍然明白她們主僕的來意。
福媽媽心中一沉,低聲道:「小姐,看樣子這位怕是打了要住進來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