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離心隔閡 文 / 蔚藍雨
第一百三十六章離心隔閡
夜色之下，風呼嘯著，髮絲凌亂的舞動著，映出鳳御塵那一張冰冷冷漠的臉龐，暗沉之中不見半點的感情和柔軟，「羽兒，怪本王心狠嗎？」低沉的嗓音在龍羽羽耳邊響了起來，隨即又消散在夜風裡。
「就為了一千斤糧食，值得嗎？」語調有些的冰冷淡漠，龍羽羽低頭看了一眼那攬在自己腰間的大手，骨節分明著，可是剛剛，這一隻手卻染滿了血腥。
「岷江城已經無糧，皇倉的糧食任何人都不能動。」迎風的臉龐眼神晦暗了幾分，可是出口的話語卻是格外的堅定，「如果此刻動了皇倉的糧食，之後，再讓村民們吃稀粥，會有人不滿，更會有人恣意生事。」
龍羽羽沉默下來，靜靜的看著夜色，那總是閃耀著光芒的小臉，此刻卻是異常的平靜，腦海裡，一遍一遍的浮現著傅寧的痛苦喊叫聲，王爺沒有錯，只是這樣的結果太殘忍了。
「羽兒……」想要再說什麼，可是看著龍羽羽那挺立的身影，無形裡隔開了和自己的距離，鳳御塵停下了話，薄唇緊緊的抿著，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到了眼眸最深處。
駿馬狂奔著，原本總是偎依在身後那寬闊胸膛上的纖瘦身影，此時卻是挺立的筆直，無形之中拉開了和身後鳳御塵的距離，靠的近，可是心卻似乎遠離了。
一刻鐘之後已然到了郡王傅，鳳御塵看著面色有些抗拒的龍羽羽，峻冷的臉龐上有著一絲的猶豫，將手伸了過去，「羽兒，我扶你馬。」
黑暗裡，那總是感覺溫暖的大手此刻卻似乎帶著漫天的血色，耳邊迴盪著傅寧那痛苦至極的哭喊聲，龍羽羽漠然的搖著頭，不去看鳳御塵那震驚的臉色，逕自的下了馬，而不是如同往常那般將小手交到他的手中。
她在排斥自己！這樣的認知讓鳳御塵那深邃的黑眸暗沉下來，目光靜靜的看著站在一旁，卻背對著自己的龍羽羽，緩緩的開口，醇厚的語調了有著可以感知的沉重，「你和莫玄先進去，本王去白虎口看看，這幾日或許就不回郡王府了。」
聞言，想要開口，可是腦海裡卻再次浮現出江岸邊那一幕幕，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倒在了血泊裡，龍羽羽終究還是選擇了沉默，餘光看著鳳御塵重新上馬，馬鞭揚起的同時，帶著修萍等人卻已經在瞬間衝入黑夜之中。
馬蹄聲裡，龍羽羽轉身走入了郡王府的大門，而遠處馬背之上，鳳御塵黑色的身影卻在瞬間回頭，看著已經背對著他走入大門的纖瘦身影，深深的看了一眼之後，隨即狂奔向黑暗之中。
郡王府一片的安靜，龍羽羽腳步沉重的走了進來，回頭看向身後的莫玄，「王爺沒有錯，可是為什麼他不能通融一下呢。」她從來不相信他是冷血絕情之人，可是今日，龍羽羽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四個字會冠在鳳御塵身上。
靜靜的站在院子的迴廊裡，看著依舊暗黑的天空，龍羽羽一遍一遍的回想著和鳳御塵相見到相識的一幕幕，直到門口有著壓抑的哭聲響了起來，嘈雜裡，卻已經是傅郡王等人回來了。
「蘇羽，你還有臉站在這裡！還有臉站在傅王府！「看到夜色之下的龍羽羽，傅寧雙眼赤紅著，如同看見了生死仇人一般，瘋狂的向著龍羽羽衝了過來，都是她，都是她和鳳御塵才害死了傅家的人，都是因為他們！
「夠了，如果不是你私自出郡王府，不是你輕信那些匪寇，你奶奶，二伯二嬸，剛兒他們會死嗎？」怒吼聲響了起來，饒是傅博這樣的鐵錚錚的漢子，此刻看著身後被抬進來的一具具家人的屍體也流出了熱淚，僵硬著臉龐看著衝向龍羽羽的女兒，「如果不是你二伯臨死前不讓我殺了你，你走吧，傅家沒有你這樣的兒女，滾出去！」
「好，好，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打皇倉的主意，不該想要弄些糧食來救濟村民，不該害死奶奶他們！」傅寧放聲大笑起來，笑聲狂亂裡是壓抑不住的痛苦和哀傷，可是那凝望著龍羽羽的眼神卻愈加的陰狠惡毒，不是因為他們，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蘇羽，如果你沒有來岷江城，我依舊是傅家的寶貝，可是你來了，我爹，我奶奶，甚至整個岷江城的而百姓都愛戴你，我不服氣，憑什麼，你不過是害死嫣然的兇手，嫁給了鳳王爺，卻又水性楊花的勾引樓大哥，我要證明給你看，給所有人看我也能為大家做事，可是到最後，這樣的結局，蘇羽，你該得意了，可是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姑爹，寧兒也是傅家的血脈。」一旁的傅少陽捂著傷口看著傅博，請求的開口，「姑爹就讓寧兒先留下來吧，這麼晚，她還能去哪裡。「
「是啊，郡王爺。「四周的官差也都哀求的附和著，郡主雖然做錯了，可是她也是為了岷江的百姓，只恨鳳王爺竟然真的如此狠毒絕情，一千斤糧食卻都不曾拿出來交換，否則郡王爺也不會死了這麼多的親人。
「將她關進房間裡，任何人不准放她出來。」傅博沉痛的開口，揮揮手，一瞬間如同蒼老了好多歲，帶著身後的人向著祠堂的方向走了過去。
龍羽羽挺直的身體微微的晃動了一下，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些官差還有傅家下人們那怨恨的眼神，畢竟，原本可以挽救的，只需要一千斤糧食，可是王爺一聲殺無赦，不但沒有救出人來，反而又憑添了兩條人命。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王妃，不要責怪王爺，如果王爺向匪寇妥協了，日後，更多的匪寇就會效仿，挾持官員的家眷侵蝕朝廷的財物，甚至有可能官匪勾結，所以鳳王爺沒有做錯，即使是我，也不會為了傅家的家事，動用到龍王朝的米糧。」
傅博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凝重的歎息一聲，又轉而去忙碌起來，留下依舊站在迴廊裡的龍羽羽。
盯著傅博離開的背影，龍羽羽一直安靜的臉上有著一絲的痛苦閃過，「莫玄，如果我開口求情，王爺會不會就答應了哪些匪寇的條件，只是一千斤糧食啊，就可以救下傅老夫人他們。」
語調哽咽著，龍羽羽深呼吸著，目光悠遠的看著黎明前最黑暗的天幕，緩緩的閉上眼，那觸目驚心的一幕卻已然浮現在腦海裡，讓她落在迴廊上的小手用力的收緊，指尖泛白的顫抖著，可是為什麼那一刻，她卻什麼都沒有說，因為她清楚的知道王爺的決定，所以她不願意干擾他。
如果那時她開口的話，只要她開了口，說不定，深深的愧疚如同沉重的山石一般壓在了心頭，那一刻，在傅寧那哭聲哀求裡，她竟然選擇了沉默。
莫玄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龍羽羽，剛毅的目光裡劃過心疼，猶豫著，終於在她那哽咽的壓抑的哭聲裡走上前來，大手安撫的拍了拍龍羽羽顫抖的肩膀。
盯著傅博離開的沉重背影，愧疚染上龍羽羽心頭，其實她根本不是埋怨王爺，而是自責，如果不是之前因為自己的關係，絕哥哥就無法造成這一切，「莫玄，你去街市上，將明日清晨百姓們的傳言打聽清楚，回來告訴我。」
說完話，龍羽羽終於邁開步子向著臥房的方向走了過去，走的匆忙，床還是凌亂的，龍羽羽靜靜的躺了下來，抱緊了被單，上面還殘留著王爺的氣息，閉上眼，清瘦的臉上似乎有著從未有過的疲倦。
只一日，江邊的一切傳到了家家戶戶，傅郡王家死了六個人，傷了兩人，只因為鳳王爺冷血絕情的不願意用一千斤糧食交換，所有對傅郡王擁護的百姓們都自發的穿了孝服，因為還要治理水患，所以屍體只停放一日，第二天就出殯。
傅博一夜之間卻如同蒼老了許多，一身孝服的忙碌在江堤上，所有的百姓和官差都看在了眼裡，擔憂在了心裡，可是傅郡王卻沒有任何怨言的巡視著大堤，半點不曾休息過。
「王爺，開挖溝渠的百姓和官差罷工了。」水部的柳大人匆匆的趕了過來，找到帳篷裡的鳳御塵，歎息一聲，「因為傅大人的事情，百姓對王爺諸多怨言，結果屬下一時氣急，他們卻都丟了工具罷工了。」
正看著閘口的修建圖，聽到柳大人的回稟，鳳御塵目光一冷，起身開口，「隨本王過去看看。」泥濘的路上，自不虎口之下，一條條整齊而堅固的溝渠通向了下游的幾條支流和湖泊，可是中間段的百姓和一些官差卻都停了下來。
「我們不挖了，挖一天也都吃不上一餐飽飯，明明朝廷有糧食，卻不拿出來！」席地而坐的百姓裡，流里流氣的聲音傳了出來，一旁百姓立刻附和的直點頭。
「這樣冷血無情的王爺，我們才不會為他做事。」氣憤鳳御塵的絕情，對傅郡王家人的見死不救，此話一出，好幾個曾經受過郡王府恩惠的百姓都紅了眼，就著袖子擦著眼淚。
「不要說鳳王爺不會向匪寇妥協，即使傅郡王自己也不會！」柳大人氣急敗壞的為鳳御塵說著話，為什麼他們都不明白，如果此例一開，朝廷上下，多少的官員，多少的家眷，那些匪寇都會如此效仿，到時候才是後果嚴重。
「反正我們不幹了！」
「對，我們不幹了！」嘈雜聲攪和在了一起，鳳御塵冷眼默然的看著四周，一雙雙仇恨的眼神更是瞪了過來，如同鳳御塵是他們的仇人一般。
「王爺，這可如何是好？」看著又鬧起來的百姓，柳大人再次歎息著，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鳳御塵，殺也殺不得，勸也勸不通，可是岷江大洪峰將到，此刻時間多寶貴，可是這些百姓卻說不干就立刻甩手。
鷹隼般的黑眸銳利的掃過，鳳御塵峻寒的臉龐上有著不可忽視的威嚴和冷傲，一瞬間，嘈雜喧鬧聲停了下來，低沉冷厲的嗓音這才響了起來，「拖延工期，首先治罪的乃是傅郡王，如果不想傅郡王鋃鐺入獄，你們可以繼續罷手不幹，本王會從周邊調集官差來接手，可是傅郡王管理不善，只怕這罪名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