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21章 誰也不會愛你 文 / 吳眉嬋
第221章誰也不會愛你
甘甜正在御苑的天鵝池邊看那些伸長脖子鳴叫的天鵝。無論是公園裡還是動物園裡,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好像天鵝都是御苑裡不可缺少之物。紅天鵝,白天鵝,黑天鵝……這些高貴的鵝們,脖子老長老長,極其高傲地游來游去。
甘甜看得出神,忽然聽到前面傳來的孩子的哭聲。還有段雪梅的嬉笑聲:「喲喲喲……乖乖,別哭啦……」
甘甜站起來,看著對面。
侍女們看到了她,行禮。
段雪梅的一隻手在逗弄孩子,見了她,藉著抱孩子的「不便」,沒有行跪拜之禮。
「娘娘,我抱著孩子不方便,失禮了……」
甘甜哈哈大笑,這女人,明明就是仗勢著兒子,拒不行禮,還裝什麼蒜??
「段王妃何必多禮?」
段雪梅不屑一顧,把孩子遞給乳母,抬起手,不停地撩自己額前的頭髮。
這動作真是太假了。
她額前根本沒什麼劉海,已婚婦女,劉海都是光光的。
她那裡需要撩啊。
無非是讓夕陽把她手上的紅寶石戒指映照得更加的華麗更加的璀璨。
甘甜失笑。
女人啊,任何時候,都不忘了較勁。
這紅寶石戒指,就是段雪梅的殺手鑭。
也難怪人家。
高皇后的珍品,傳給媳婦,這才是名正言順。
所以,段雪梅縱然是側妃,這幾年下來,誰敢輕她賤她??
她就算不亮出這個招牌,自己也不會跟她爭。若不是琅邪王威逼,自己早就一走了之了,誰會那麼稀罕那個男人???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你看得比天還大的男人,別的女人不見得就會垂涎三尺。
懶得理她。
段雪梅瞄著她:「王妃一個人閒逛?」
怎麼不傭僕成群呢?
至少,她還是王妃啊——在沒有封皇后之前,她名義上還是最大的。
宮女呢?
甘甜也看她。
段雪梅打扮得異常華麗,身段妖嬈,面容艷美,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的女人。
她想,段雪梅可保養得真是太好了。
也罷,人家珍珠燕窩的吃著,不好才怪呢。
看她春風得意的樣子,顯然是瞄準了皇后高位了。
琅邪王私下裡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承諾,那是想當然的。
「王妃,你看看我這孩兒……」
甘甜不經意地看一眼。
孩子胖乎乎的,看不出美醜。
「孩子不錯。」
無話了。
往前面而去,離開是非之地。
身後,段雪梅逗弄兒子的聲音更加響亮了:「笑了……真乖……真乖呀……」
甘甜一直走到前面老大的一片菊花叢裡,那聲音才徹底消失了。
她靠在一棵極其高大的古樹下面,聽到天空一陣大雁的聲音,抬起頭,看到一群大雁排成長長地人字形,往南方飛去。
金黃的落葉打著旋轉一片一片的落下來。
她想,大雁可真不錯,天生著翅膀,飛躍千山萬水,冬天冷了去南方,春天暖和了來北方,南來北往,何其自由,連什麼穿梭機都不需要……
一切利用外物的,都不能隨心所欲,還是依靠自身,更加可靠吧??
她扯一根草根,咬在嘴裡,草根大半都發黃了,有一種瑟瑟的甜味,古古怪怪的。
一聲冷笑。
很好聽的冷笑。
冷笑本來是很令人討厭的,在諸多的笑聲裡面,它顯得特別的曖昧和詭異。但是,這個人的冷笑,卻非常非常的好聽。
就像是黃鸝鳥,無意中發錯了聲音。
對面站著一個女人,花枝招展,身上佩戴著極其昂貴的首飾。彷彿全世界的好東西,都集中到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她看著甘甜,又看看身後,那是她來時的方向,從段雪梅處來,手上還摸著那個小王子的奶香味兒。
甘甜沒有佩戴任何首飾。
也沒有任何皇后的范兒。
形如最最普通的世間女人。
不得寵,並不寫在臉上。
可是,女人們知道——因為寫在衣服上。
就算她甘甜再是神采奕奕,也因著缺乏的珠光寶氣,顯出寒磣。
奇怪的是,她怎麼不悲哀呢?
看著為何怎麼不像怨婦呢?
隱隱的,甚至眼睛裡還有許許多多的光彩。
就好像她在這裡,充滿了無限的期待。
期待誰?
夏盟主?
那個踏雪而去,踩在荷葉上,凌波微步一般,翩翩然,風流倜儻的,採摘荷花給她的夏盟主????
當他從荷葉上凌波微波,手持荷花的時候,她的心就碎了——雪涵的心就碎了。
女人,只有比較才知道區別。
夏盟主,從未如此對待自己。
就連欺騙都不曾。
至少,從未求婚過。
而他——
竟然向她求婚。
向這個女人求婚。
那一天起,妒忌沖昏了頭腦。
甘甜,變得比陳玄虎更加面目可憎。
就是這個妖精擋路。
就是她。
若不是她,自己的夢想怎麼可能幻滅????
雪涵已經徹徹底底憤怒了。
「段雪梅會做皇后,你做不成!」
人人都知道這是事實。
甘甜反問:「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憤怒,鄙夷,又是歡喜:「我知道,夏盟主不會要你。當時,我那麼擔心他帶你走,沒想到,他還是沒有帶你走……」
因為喜悅,眼睛都燃燒起來。
這一刻,甘甜才發現這個女人令人驚心動魄的美艷。雪涵,她已經不是少女了,是個成熟嫵媚的女人了。
「你那次沒走,這一輩子,就再也走不出這個京城了……」
甘甜悚然心驚。
忽然意識到一個早該注意的問題:的確,現在走不成的話,以後一輩子都走不成了。皇宮深深,侯門入海,之前走不成,難道以後還走的成?
哪怕囚禁,哪怕殺掉,也走不成。
她幾乎要跳起來。
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何就沒明白?
琅邪王,步步為營,設下圈套,將自己封堵在這裡。
等他一個個地把敵人收拾完畢,就該輪到自己了。
總是這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夏盟主不會要你了,琅邪王也不會寵愛你……甘王妃,你想想看,你得到了什麼?你值不值得??」
這便是她幸災樂禍的原因,甚至隱隱地,覺得比甘甜高人一等。
自己再不濟,嫁的男人,死心塌地的寵愛自己。
她要風,他絕不會給雨;
她要天上的月亮,他絕不會只摘一顆星星。
同樣是夏原吉送來的女人,彼此之間,命運差得那麼遠。
就像她昔日那麼醋妒過的甘甜,她有什麼??
段雪梅有兒子,琅邪王有新寵……皇后不是她的,兒子不是她的,什麼都不是她的……就連她身上的衣服……
怎麼說呢。
她的衣服太一般了。
不能說寒酸,但是,絕對沒有珠光寶氣。
雪涵剛才才見到了段雪梅,知道真正的珠光寶氣是什麼模樣。
「王爺的寶石戒指給段王妃了,兒子也是段王妃的……我很好奇,甘王妃,你現在留下來,到底還有什麼意思?」
甘甜也奇了怪了。
「雪涵,你不是很不願意我跟著夏盟主離開嗎??現在,又來關心起我的處境了?」
「你這樣的女人,就不配得到任何男人的寵愛。」
「是嗎?」
「你水性楊花,首鼠兩端,三心二意,一會兒愛王爺,一會兒愛盟主大人……我就在奇怪,你這樣的女人,怎會那麼吃香。原來,老天爺還是有眼睛的,沒有讓你繼續風光得意……現在好了吧,夏盟主走了,王爺也不要你了……這天下,不是你這個壞女人的天下……」
甘甜不嗔不怒。
女人不恨男人薄情,從來都恨狐狸精魅惑。
除了小三,女人都直奔小三算賬,但從來不會深入地思考,若不是先有了蛀蟲,一個果子豈會輕易的腐爛??
男人自己內部爛了,細菌才會趁虛而入。
全世界都在誅三,但是,全世界都拿男人無可奈何。
她搖搖頭,轉身離開。
她握著草根的手,將草根扔掉。
雪涵橫在她的面前。
聲音很尖銳:「你這個女人……」
目光往下,看到她右手上面的戒指。
天啦,她戴著戒指。
綠色的一枚戒指。
那樣的綠,就如春日的第一根草芽,就如夏季的第一顆蒼松,就如秋季的最後一片墨綠的葉子……這一切,甚至都不足以形容……
她竟然戴著這麼一枚戒指,在無名指上。
尤其,雪涵見過這枚戒指。
當時,是戴在夏盟主手上的。
跟他多年,形影不離,是他極其珍愛之物。
因為,他的黑社會就叫做綠盟——綠盟!
可見綠色之於他的重要性。
但是,現在,這戒指居然在這個女人的手上。
天啦!
天啦!
她幾乎要瘋了。
聲音尖銳得像被人踩住脖子的貓。
「你偷了盟主的戒指……你這個壞女人……你這個小偷……」
甘甜懶洋洋的。
夏原吉的東西,有人能偷走麼???
誰都偷不走。
她忽然轉身,看著雪涵。
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面。
那時候,她的肚子,微微地有點凸出了。
她語重心長。
「雪涵,你還是好好跟著陳玄虎吧。他待你不錯,而且你是正妻。別再想太多了,否則,這一輩子都不會快樂……」
雪涵順著她的目光,忽然蹲下去,摀住臉,失聲痛哭。
甘甜憐憫地看著她。
可憐的女人,愛情死了,沒有希望了,只好遷怒於別人。
但是,遷怒也阻止不了心裡的悲哀。
她的肚子裡,有陳玄虎的骨肉了。
這還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