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戰台灣 第37章 郁笑城的煩惱 文 / 西門吐血
1895年6月15日,瑞芳前指。
郁笑城越來越感覺不安,雖然離澳底大勝僅僅過去17天的時間,整個台灣仍然還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之中,在知道這是由他所領導的紅標軍取得的台灣首次抗日戰場上的大勝後,來自各地的賀電也雪片一般發到他這兒來,讓他的機要官光光為接這賀電便已應接不暇,但他卻已經從開始的興奮變成有些焦慮起來。
在過去的整整十天裡,他帶著紅標軍的軍官們頻密地視察著三貂角一帶的防務,尤其是澳底的防務,雖然日軍已經在澳底遭到史無前例地重創,但他們並沒有元氣大傷,重整戰備之後,很可能會以急風暴雨之勢再次席捲而來,他非常清楚小鬼子的性格——不被打得頭破血流,家破國亡,是絕不會收手服輸。
通過仔細觀察,他發現海面上的日軍戰艦頻頻貼近海岸觀察陸上動靜,不時還打一兩炮試探岸上防務,其偵察密度讓他感覺形勢越來越緊急,因此他不得不再次召集營以上以及各部各處的軍官,甚至還有高山族的義軍一同來開會研究對策。
自從林維源和邱逢甲帶著百餘名士紳富賈前來犒勞之後,林維源因有要事便返回台北,而邱逢甲卻留了下來,但卻不是郁笑城讓他留下來,而是他自己要求留下來,而且還是以團練使的名義要求留在紅標軍中。
郁笑城雖然有些為難,但為了今後能借邱逢甲的名頭整合所有台灣民主國的軍隊,也只好捏著鼻子讓他留了下來,但底下的紅標軍軍官們卻感到非常的不滿,他們只忠誠於紅標軍,只忠誠於郁笑城一個首領,他們根本不接受在郁笑城之上還有邱逢甲這麼一個所謂全台團練使來統領紅標軍。
林世明是當時反應最為激烈的一個,他是紅標軍成立以來資格最老的軍官,雖然楊賓與他是同個級別軍官,但在軍中影響力卻被甩了好幾條街,更重要的是,許多連長、排長甚至是班長的中下級軍官基本上都是大榕村的鄉親,除了郁笑城之外,他們就只信服林世明一人,有的時候林世明發出的命令甚至都能起到與郁笑城同樣效果,雖然他只是紅標軍第二團的團長,戰鬥力比起第一團來相對遜色。
三天之前當他闖入郁笑城在前指的後花園時,跟隨他一起來的不只有第二團的軍官,還有楊賓轄下第一團的好幾個營連級軍官,他帶頭向郁笑城表達強烈的抗議,要求邱逢甲立即離開紅標軍,紅標軍只有一個首領,那便是郁笑城。
郁笑城極為的震怒,不是因為他們表達的抗議內容,而是他們毫無組織和紀律,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搞山頭拉幫派,一下子聯合這麼多不同轄屬的軍官來逼宮,這讓他第一次有了強烈的危機感。
紅標軍才剛剛草創便已有山頭主義苗頭,今後隨著紅標軍迅速的擴大,這種小疾可能便長成大患,最終成為難以根除的頑痼,這對紅標軍今後的發展是極為不利,因此那一天他對林世明進行了極為嚴厲的喝斥。
所有跟隨林世明闖入後花園的軍官全部受到留職察看處分,記錄軍事檔案之中永不勾除,而林世明不僅留職察看,而且還被禁閉,關了三天的小黑屋反省。
按照郁笑城的脾性,如果此時不是大敵當前、急需用人,處於最緊張的戰時狀態,這些軍官受的處分可能更加嚴厲,甚至直接讓人扒下他們這身灰色的紅標軍軍裝都可能做到。
雖然郁笑城毫不懷疑林世明的忠誠與勇猛,但是對於這個桀傲不訓的林世明在紅標軍內部越來越大的影響力卻也憂心沖沖,郁笑城甚至無意中從某些士兵嘴裡聽到有人喊他是「林副首領」,而剛剛取得澳底大勝的楊賓,卻明顯被排擠,因為他從前黑旗軍的身份而在紅標軍中處於一個十分尷尬的地位,甚至軍中開始傳言他在澳底打敗了倭寇,成就紅標軍威名之後,是不是會就此引退,重回黑旗軍。
他現在的煩惱便是他的左右臂——楊賓和林世明貌合神離,他需要楊賓的統帥之才,也需要林世明的忠誠之心,但他絕不希望這支軍隊剛一成立便開始相互擠兌和勾心鬥角,尤其是剛剛取得歷史性大勝之後。
這也是他為什麼一定要選在林世明被關小黑屋三天之後的6月15日召集所有紅標軍中高級軍官來參與重要會議,甚至連處於基隆以北的金山防務的第二團三營和四營都也派人來。
這次的會議,他也把邱逢甲請來,目的只有兩個,一個是讓邱逢甲看看他是怎麼帶領這支錚錚虎師,在這支他苦心經營新軍中,是怎麼樣一個說一不二的人物;另一個是讓他也清楚整個戰爭形勢,更好地讓他去協調與台灣其他地方的義軍、練軍、防軍的防務,畢竟這場戰爭不只是紅標軍的戰爭,如果沒有其他軍隊的配合,即便他能在某一區域獨擋一面,取得完勝,也不一定能取得整個台灣戰爭最後的勝利。
他現在唯一的擔心便是日軍會繞過他在基隆以南的防線,從其他地方登陸上岸,然後從海陸方向同時兩面對他佈置在三貂嶺的防線進行夾擊。
當他的副官走到他的身邊,壓低聲音提醒他所有人員都已經到齊,全都在花廳等候,甚至連邱逢甲都已經等了片刻工夫,他才從這小小的後花園慢慢踱步思考著歷史與現實偏差之中醒悟過來。
按照他對歷史的理解,如果他沒有穿越到這個時代,沒有成立所謂的紅標軍,那在1895年5月29日,北白川能久的近衛師團應該是在三貂角澳底不費吹灰之力成功登陸,並且在隨後便翻三貂嶺,一路勢如破竹,向基隆挺進,並且很快便攻下基隆,然後再進軍台北,但現在歷史卻改變了,日軍不僅沒能在三貂角澳底登陸,而且還在軍中傳染了肺鼠疫,傷亡比澳底損失的程度還更嚴重,軍中士氣受到極大地挫折,這之後歷史要怎麼走,是否還會頑固地再重回原來軌跡,還是開始走另外一條道,亦或是僅僅只在這段短短的時間裡偏離軌跡,最終還要頑固地回到下一個已經在歷史教課書上板上釘釘記載下的歷史時間節點?
他現在腦袋極為的混亂和焦灼,甚至感到很頭痛,他的首戰其實是贏在對歷史瞭解極為透徹之上,但這之後,他便要開始憑真才實學打出一片天地,他這個21世紀的偽軍迷真軍盲卻是連自己身上究竟有沒有這份軍事才能都沒有底,更別說是還要帶領幾千人的部下去做這麼大一件事情,他現在身上可不背負著五千紅標軍的身家性命,甚至也背負著幾百萬台灣民眾的身家性命,他的失敗不僅意味著紅標軍的滅亡,甚至因為他對歷史的改變而使台灣民眾遭受日軍更為瘋狂血腥的報復,遭受比歷史書上描寫的更為慘烈恐怖的傷害。
所以當副官在他耳邊連續喊了他好幾聲,他才從這混亂而不安的思索中醒悟過來。
「報告首領,各營各部各處長官、高山族義軍首領都已經到齊了,邱團練使也到了,在外面花廳等候!」副官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大聲道,「請首領指示!」
郁笑城輕輕地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道:「你去通報吧,就說我馬上到!」
「是!」副官敬了個禮,在轉身離去之前,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後花園裡緊緊跟在郁笑城身後三米之外的兩個警衛,眼裡不由流露著羨慕的神色,也許在他眼裡,一整天能與紅標軍靈魂一般的人物這麼貼近,實在是一件非常榮耀和難得的事情。
郁笑城顯然也發現這個神色,他忍不住也好奇地回頭看一眼如影隨行的兩個警衛,不由啞然失笑,因為他發現今天當班的這兩個警衛居然就是林世秀和林月如,也許正是因為她們是近衛隊中僅有的兩個女兵,因此便安排這個組合來做首領保衛工作。
該死,居然這麼忘神!看來這幾日真是心力交瘁,想事情想得太沉迷了,居然連貼身警衛換了人,而且還換成這兩個活寶都沒有注意到!他不由輕輕地用手捶自己的額頭,只感到腦袋又沉了幾分,這首領位置在大家眼裡似乎挺風光的,但真正做起來,卻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壓力之大讓他都懷疑自己會不會在三十歲左右就謝頂成禿頭了。
不過想想,有兩個美女保鏢在負責自己的安全,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也許正是看到自己最近焦慮和煩惱的樣子,這才會安排美女來做這貼身警衛,好舒緩自己緊張壓抑的思慮和情緒吧!看來這個李忠義,真是一個思緒慎密、內心細膩的人!他不僅暗暗歎息。
「是李忠義安排你們做今天的當值警衛吧?」郁笑城看到這兩位美女相互不對眼,無話可說,甚至還彼此拉開距離,不由頗感有趣,忍不住問道,「這貼身警衛可是苦活,有時候一整天都不能睡,要像夜貓一樣機靈,像豹子一般敏捷,像野狼一般凶狠,隨時隨地都要豎起耳朵聆聽四周動靜,不讓外人有可趁之機,這樣的活對你們女孩兒家可是相當的受罪……」
「報告首領,這是我志願行為,能成為首領的貼身警衛,哪怕只有短短一天時間,也是我最大榮幸,我不怕受罪!」林世秀還未等郁笑城說完,便上前一步,啪地重重地磕後腳跟,敬禮道,「請首領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保證完成警衛工作!」
一旁的林月如因為狙擊隊還未正式成立,暫時分到近衛隊名下,她對紅標軍的情況掌握得還不是那麼透徹,反應自然比林世秀慢了半拍,她見林世秀居然敢打斷首領的話,不禁感到有些瞠目結舌,膽氣也不禁壯了起來,也上前一步敬禮,大聲道:「報告首領,除非從我屍體上跨過,否則任何歹徒休想傷及首領一根毫毛!」
郁笑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這兩個女孩一張口便就是要死要活,好像馬上真有歹徒要闖進去欲行不軌一般,聽得他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這個李忠義心思倒是好的,但是卻用錯了方法,真該打。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附衍完這兩個美女保鏢,就感覺自己就像是落荒而逃一般,氣喘吁吁地從後花園跑到花廳。
不過這段小插曲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他的女人緣還不錯,比起那個在21世紀飽嘗失戀之苦的他來說,實在是有霄壤之別。
可惜要不是有這場該死的戰爭,老子早就已經開始一場甚至是n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了!這是他來到花廳,看到所有與會的紅標軍軍官齊刷刷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整齊如一地向他行禮致敬時,他大腦中閃過的第一道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