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豆蔻枝頭 第37章 遺詔 文 / 清瀾皓月
第37章遺詔
「恩將仇報啊,我還有傷在身的。」
聽他這麼說,我趕緊把手收回來。
「飯熟了,正想給你們送到屋裡來呢。是出去吃還是在屋裡用啊?」
「出去吃吧,我有話跟魏先生說。」六哥說著,從枕頭下把那絲巾抽出來,把步搖包上,塞到枕頭旁邊。我汗,原來是亡母遺物。方纔我心頭是很委屈的,一邊不肯放開我,一邊又跟姬瑤這樣。
席間,六哥向魏先生敬酒:「先生,你說的對,這一次是淳峴躁進了。」
魏先生笑笑,「不敢,不過殿下和子承都是一樣的,報仇心切,還是要耐心點為好。此際一子落錯,恐滿盤皆輸啊。」
「孤知道了,以後再不如此。」
「先生,我也知錯了,謝先生第二次救命了。」方纔還在暗笑我的四哥,這會兒也蔫了。
「吃一塹,長一智就是了。殿下,在你酣眠美人膝的時候,屬下收到一個消息。」
在一旁安靜扒飯的我頓時停住動作,怎麼連魏先生也這樣。
按理,有魏先生在,又不是父兄,我本來不應該上桌。不過六哥說魏先生不是外人,無需迴避,我就和他們在在一個桌上吃飯。沒想到他們吃著吃著就拿我來打趣。
「什麼消息?」
「京城裡您曾經落腳那處大宅被人盤查了,弄清楚只是普通商家還是不肯把人放回來。」
四哥輕聲道:「他們露了馬腳麼?有沒有動刑?」
魏先生搖頭。
哦,那就是官家又要順道敲一筆了。
六哥夾一大筷子菜到我碗裡,「吃菜,扒什麼白飯,聽得這麼入神。」
我低頭,原來我碗裡真的沒菜了。不過,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刺激啊,比在話本裡看到還要刺激。
吃過晚飯,我在院子裡看星星。翠儂在一邊幫我剝瓜子。
「小姐,你想什麼呢?」
「我想等一切風平浪靜後,我也寫出一本傳世的話本來,就寫時人時事。」
翠儂瞪大眼看著我,「啊?」
「我說說而已,不必當真。」我的生活,我自己做不了主的。不幸生為了女子,要守三從四德。在家裡要聽老爺安排,以後,唉,六哥已經把我劃歸他管了。雖然有不甘,我也知道恐怕只能如此了。
我想過自在日子啊!
我手上整理著文書,耳朵卻豎起聽那邊六哥與魏先生的低語:「殿下,有幾個老臣想面見你。」
「還不是時候,再等等。」
對了,六哥說了到了合適的時候他會露面的。這個到時候到底是幾時呢?
「逆賊借妖道的頭收買人心,倒是很有些迷惑性。很多人都寧願相信龍椅上的人是英明的,只是被佞臣蒙蔽了視聽。他還去太廟祭祖,說是希望先帝真有子嗣存世,情願將皇位歸還,退回親王的位置。」
「越王呢?有動靜了嗎?」
「自燕王被軟禁,他就在家稱病讀書,韜晦起來。不過私底下動作頻頻,大宅裡的人就是他門下人透出消息才被抓的。」
「燕王倒了,他本該是唯一繼位人選,當然不希望孤活著。不管真假他都不會容許孤存在的。逆賊是要唱一齣好戲賺孤出去,小賊是想除孤而後快。」
「如果逆賊私下向越王許諾事後封他做太子,他會不會不上鉤?」
「看來逆賊身邊也有高人,這才讓事情起了這樣的變化。至於越王,他會上鉤,離大位半步之遙的滋味很難受啊。燕王是逆賊經心栽培多年的,但一旦起了異心立即貶為庶人,他也會唇亡齒寒的。南海沉香木的事,他其實也早就知道了,但一直隱忍不發,也怕逆賊疑他。再則有人告訴了他,現任的玄天觀主是逆賊私生子。只要他沒看到傳位詔書,都不能心安的。」
「法明?」魏先生的聲音明顯因為驚訝而提高,「難怪他半路被故意放走以後,再露面直接就出任了玄天觀主。可是,那些士兵一路追殺他不像是假的啊?」
「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老賊也不知道他這個一夜風流留下的居然是一顆癡情種。幸虧及時探到這個消息。」
我看看手裡這些文書,明顯六哥私下裡還有一套系統收集情報啊。有一些情況連魏先生都不知道。
那邊魏先生倒是不認為自己不知道一些情況有什麼不妥,反倒很欣慰的說:「殿下,你之前急於求成,屬下著實有幾分擔心,現在看來,你當時即便心急也在為以後謀劃著,屬下放心多了。」
「嗯,孤那位叔爺還是不能說話?」
魏先生看我一眼,然後繼續說:「不能,恆王自十三年前中風,就不能開口說話了。半面偏癱,只能臥床。他看到臣時很激動,但是還是說不出話來。」
「有給你什麼暗示麼?東西真在他處?」六哥端起茶杯問。
「當時先帝交代的時候,他是在場的唯一皇族,雖然從殿下的皇祖父那時就一貫眠花宿柳,百事不問,但是,臣想應該是在他手上。他不給臣,恐怕是在等著殿下親自去。」
「嗯,魚要咬餌了,就今晚吧。他這麼多年平安無事怕也是托了中風的福。」
晚飯的時候,我盡量做到若無其事,用過飯就早早回房去了。但心頭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翻來覆去一直尖著耳朵等六哥回來的動靜。
結果一直沒等到,我急得不行,披衣下床去敲四哥的門。
四哥詫異看著我,「咦,還準備晚一些叫你呢,你怎麼知道咱們要趁夜進城去?」
「進城去?」
「是啊,收到殿下的消息說東西拿到了,讓我帶著你進城去。」
「那你不早告訴我。」
「怕你知道了睡不踏實嘛,走吧。」
結果四哥帶著我又進到日前曾到過的大宅,「這裡、這裡不是被官府查抄過麼?」
「是啊,證明是正當商人了嘛,又各方打點過。別操心了,這地兒反而安全,時常都有官府的人上門敲詐來著。」
「那咱們呆哪裡?」
四哥光是笑,「說到這個,你倒是必須把這些密道給記熟了。」他遞給我一張圖紙。
我看著那上頭密密麻麻的標識就頭大,看著樣子,這宅子還有地下室哇。
「四哥,我最煩背東西了。要不,讓翠儂來,她記性好得要死。」
「不行,殿下說了,性命攸關,不許你假手他人。你趕緊的給背下來,最好能畫得分毫不差。」
我苦著臉,跟著他從密道進入大宅的地下室,這裡頭大得很,房間又多,從外表看長得又一樣,不小心真是會迷路…
我是很聰明沒錯,可我最煩死記什麼了。
我實在背不下來。「四哥,你把最重要的路徑告訴我,我自然有法子不迷路。可是,把這個硬記下來,太難為我了。」
四哥瞪我,「他還真不是一般瞭解你。」把三條路徑用不同顏色的筆跡在圖上畫出來,這樣可好記多了。
「這三條路,你記住了,這是最簡單的了。」
「好、好、好。」我滿口答應,為了以防萬一,我把這三條線路記得妥妥的,還編了一套口訣幫助記憶。
四哥盯著我,「你根本就不是記不住,你就是想省事一些。」
「我沒問題的,這三條路我一定會記住的。唉,我好好兒的在漠北不就好了,幹嘛要跟著上京城來。搞得這樣子躲躲藏藏的。」
「還不是你吃飛醋,要鬧離家鬧的。活該!安安分分在大後方呆著,等事成了再接你來多安逸。」
「還說呢,你要是告訴我六哥一道出門我至於要跟著你來麼。對了,他怎麼也不在這兒?」
四哥壓低聲音,「十一,你有時也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有些事,還是不要都知道的好。他畢竟不是林府的六爺了。」
「那就乾脆什麼都別叫我知道,知道一點點多擔心啊。」
四哥盯著我,「你知道他今晚做什麼去了?」
「嗯,他和魏先生說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呢。」
「看來他也真是把你當自己的人,既然是這樣,那我告訴你,他還在農莊呢,把你弄到這裡來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回頭他私下見大臣,如果越王的殺手殺到,你這樣的身手在那裡就很危險跟礙事了。」
「遺詔都拿到了,為什麼還要」我恍然想起『自己的人』和『自己人』其實還是有區別意義的。
「政治這個東西,太複雜,最好咱們都別知道。你們就在這呆著,每日會有人送吃的進來。」四哥說完,就要出去。
「你不是受傷了麼?你不呆這兒養傷?」
「一點輕傷,我可不想錯過看仇人的最後下場。」
這裡,跟坐牢沒兩樣嘛。農莊裡雖然也不能出去,但好歹還能在莊子裡走動。
外頭的人每日送飯來,但什麼也不和我說。好在還有翠儂,她好歹比吳媽強一點,能說話。
我在日復一日等待中,漸漸失去耐心,終於在送飯的時候抓著那個人逼問。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哇,小姐,我們都是各做各的事,小姐問的,哪是我們這種身份能知道的。」
我沒辦法,只好放開他。
其實,錦繡錦瑟她們也能參與其事的,我為什麼要被弄到這裡藏起來。我看看擀面杖,沒錯,因為我身手連自保都做不到。
我抱著擀面杖睡去,夜半,察覺有人摸上了我的床,一腳踹過去,就被人抓住,「哇,你想謀殺親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