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百六十五章 尾聲十 文 / 顧盼瓊依
第四百六十五章尾聲十
說這些的時候,帶膿的傷疤被挑了出來,言馨越說聲音裡越像帶了刺,充滿嘲弄的意思。
謝母停下推輪椅的動作,被刺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虛弱地喘著氣說,「你恨我就恨吧!我不在乎!反正我從來沒喜歡過你,你恨和不恨對我沒什麼要緊。說實在話,我壓根不喜歡你,你就像是上天派來的孽障,我一看到你就頭疼。你說得對,在暮延這件事上,我是偏袒承勳,因為他是我兒子。我生了他養了他三十多年,到頭來他被你一勾,什麼都沒了,連魂都在你那裡。對你言聽計從,對我呢,卻是橫眉怒對,總是不耐煩的樣子。還有暮澄,那麼小抱回來,那模樣可愛又漂亮,我喜歡得不得了,我精心照料著他,承志比他小,經常會吃醋,說媽媽不疼他,只疼二哥。暮澄聰明,長大了又特別聽我的話,不管他在外面多會花天酒地,只要一回到家,總是喜歡跟我撒嬌。他拿我當親媽一樣,我也拿他當親生兒子,那麼好的一個孩子,可偏偏帶回來你這麼一個討人嫌。他眼裡只有你,還非要娶你,這也罷了,打小家裡就寵他,他要結婚就結吧。可你倒好,你勾引完小的不算,還勾引大的……」
「什麼勾引?」謝承勳聽不下去,「我說過多少次了,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暮澄和言言,怎麼到現在你還這麼偏激!」
「我偏激?」謝母嘶啞著嗓子叫,冷冷地笑著,恨鐵不成鋼的口氣,「是啊,我偏激,承勳,兒子,你以前從來沒有用這種口氣跟媽說過話。打這女人出現,你就開始頂撞我,你的眼裡哪裡還有我這個十月壞胎的母親,哪怕我現在死了,你大概連眼睛眨都不眨……」
用父親的話來說,簡直不可救藥,胸口的怒氣象龍捲風一樣翻滾,謝承勳別開臉去,伸手去拉言言,卻感受到她的身體僵硬著手腳冰涼,她的眼神直直地盯著謝母,嘴唇灰白,反倒一笑,「媽,我今天最後一次叫你一聲,既然你討厭我,這種討厭象釘子一樣牢牢釘在你心裡,那我做什麼都沒用,我也不想再說什麼了。就這麼樣吧,你要走就走,我不做爛好人,我不假好心攔你,你現在走!」
言馨這麼說時,那無力蒼白的外貌,表情陌生得好像他們從來沒有認識過。謝母突然神經錯亂起來,迷迷濛濛地看著言馨,好像還沒聽清楚,等好半天才明白,嘴唇哆嗦得厲害,這個一向溫順,沒脾氣的兒媳婦在……在趕她走。
兒子是早就不待見她,這麼些天看都不看,在飯桌上不許言馨餵她,而且還只夾菜給言馨吃,噓寒問暖,溫言溫語,完全拿她這個當媽的做隱形人。她在這裡住著,唯一能獲得資格的就是言馨的那天在病房說的那番邀請她到這裡來住的話。她就好像一個落水者,在茫茫大海中,緊緊抓住這僅有的稻草,雖然拋給她稻草的人她極度不喜歡,可只要能和兒子住在一起,她心滿意足。
現在言馨說這番話,謝母聽了受不了,彷彿她心裡緊緊攥著的那根稻草又被言馨收回去,那她在這裡存在有什麼意義?沒人待見,沒人歡迎,好像除了走,沒有別的辦法。
謝母殭屍一樣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使出全身的力氣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把枴杖往懷裡一夾。
沒有聲音,空氣中死一樣的寂靜,只有枴杖敲在地毯上發出的一絲絲磨擦的響聲,傴僂著腰像個重病傷員一樣跌跌撞撞往外走。由於走得太急,左腿打了石膏很重,又沒有習慣使用手仗,一打滑,整個人失去重心,突然摔倒在地,整個軟軟地俯趴在地。
客廳空曠,枴杖摔出好遠,謝母用手去撈,撈了半天又不到,氣急攻心,雙手捶地猛然痛哭起來,「讓我死了吧!死了吧!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丈夫心裡有別的女人,兒子討厭,兒媳婦又恨我,老天爺,你讓我死了吧!我要是有個女兒,哪怕就一個也好啊。你為什麼要讓我有三個兒子,到頭來死的死,討厭我的討厭我,討了媳婦忘了娘,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老天爺,你好狠啊,好狠啊!你讓我死了吧,現在就死吧!我要死,讓我死吧!」
謝母哭得撕心裂肺,發了瘋似的詛咒自己死。謝承勳雙手握拳沉默不語,謝母的話極大的刺激到他,剛邁了一步又咬咬牙縮回去。
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言馨完全不顧謝母在說什麼,似乎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兩雙軟弱的水眸突然燃燒起來,手指著門口冷起聲說,「你怎麼還有心思說這些氣話?面子真的有這麼重要嗎?如果我是你,我應該反醒,為什麼這麼多人不待見自己?為什麼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凡事爭強好勝,總要分出個高下,你說公公心裡有別的女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中間也有你的一大部分責任。這是你和公公的間的事,且不說這些,再來說說你、我,勳,為什麼會有今天這個僵局?不是因為你討厭我,勳才討厭你,是因為你的態度。孩子沒了,我痛,他也痛,我知道你這個做奶奶的更痛,可是你不但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一意孤行,還像過去那樣的態度,死不悔改。你有理,凡事總是你佔理,別人是蠻不講理!」
「誰蠻不講理?誰?誰?」謝母趴在地上歇斯底里嚷嚷著,「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麼蠻不講理?我是不喜歡你,謝星海和承勳口徑一致,說你好,同意你做謝家的長媳,我也認了。我有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