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百六十三章 尾聲八 文 / 顧盼瓊依
第四百六十三章尾聲八
這個問題把他問住了，她反握住他的大手，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後轉身推門進去，而這一次，他沒有攔她。同時也知道，攔了也沒用，言言外面看上去柔弱，一旦強起來，他根本拿她沒法子。
靠在走廊裡等，等的時間倒不長，不到一刻鐘，言馨再度出來，不過不是跟他走，而是和醫生商量著要出院，然後安排單架，他這才發現不對，拉住匆忙要進去的她問，「言言，幹什麼？」
她回過神來，把他拉到一旁，讓單架進去，然後說，「勳，我和媽談過了，她和爸可能鬧了點矛盾，不想回家，所以我主動提議接她到咱們那裡去。」
「你、你要把她接到咱們那裡？」他懷疑自己聽錯。
言馨小心地看他錯愕的表情，撒嬌的往他懷裡鑽，小嘴裡嘀咕著，「我看媽好可憐，她又沒地方去，你是她唯一的兒子，咱們不接她過去，難道你忍心她睡大馬路嗎？」
謝承勳面上一絲表情也沒有，一邊摟過她的肩膀，一邊冷哼著，「你也小瞧了她，她堂堂一國防大學教授，可去的地方多了，輪不到咱們接收。」
正說著，單架把謝母抬出來，一聽這話，謝母的臉色變得凝重，胸脯劇烈起伏好像呼吸上不來，護士急急忙忙給她拍背，言馨急得緊揪住他的衣袖，哀求道，「勳，你看在我和暮延的面兒上，就接媽過去住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心愛的女人一聲聲乞求，母親凝重而可憐的眼神，眼中浮出的黯然與絕望，那目光彷彿生命中最後一簇火花隱約跳躍快要熄滅，謝承勳莫名煩躁起來，一扭頭，「只要你高興！」
言馨欣喜不已，忙去小聲安慰婆婆，「媽，承勳他就是嘴硬，其實他還是在乎你的，咱們走吧，回家！」
「回家」這兩個字對謝母起到了一些作用，她漸漸抬起沉重的頭顱，抖著雙唇想要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一是因為太虛弱，二是因為心緒大亂，說不出了所以然來。
房梅萬萬沒想到，在兒子最不肯原諒她，又與丈夫撕破臉的情況下，開始向她伸出手的人竟然是她一直討厭的人——言馨。
然而此刻，房梅覺得最難堪，最難面對的恰恰是這個曾讓她厭惡到多看一眼都怒氣衝天的兒媳婦。當言馨剛剛在病房裡和她說話，一語道出她真正想出院的想法的時候，她的手在哆嗦，想當初她是怎麼對言馨的，又是怎麼想盡辦法破壞她和承勳的？可到頭來，親生兒子不瞭解她，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丈夫又與她形同陌路，偏偏是這個她最不喜歡的兒媳婦瞭解她的心事。
「媽，您想出院我來安排，勳那裡您不要擔心，我會說服他。我在想，您這麼急著出院，是不是和公公鬧了小矛盾？不如這樣，您去我那裡住吧。我和勳平常要上班，暮延都是保姆帶，他一個人在家也怪寂寞的，您要是有空，這養傷的期間可以去幫我們照顧照顧小傢伙……」
這是言馨當時的原話，她從頭到尾直挺挺躺在那裡沒吭一聲，言馨就這樣蹲在她床邊不厭其煩地講，每一句一個字都跟溫暖的春風吹在她心上，那麼舒服。
她愕然地看著眼前的面孔，沒有錯，還是和從前一樣相同的面孔，可在她眼裡怎麼一下子由可憎可惡一下子變得這麼可親呢，好久多年不見的親人，又像是自己的親閨女，說話那麼好聽，每一個字都是她的心聲。
她就是這麼想的，想出院就是不想看到謝星海，既然上次大家把臉撕破，好像再沒有縫合的可能，她想出去，去哪裡都好，只要見不到謝星海，她都願意待。
言馨說要接她去他們那裡住，房梅心裡突跳似的歡喜，她都快六十的人了，不服老都不行，人家說養兒防老，她有工作，有國家的養老金，等退休下來不愁自己的晚年。就是人一上了歲月，特別對子女產生牽掛，她想和兒子住一塊兒，想抱孫子，安享晚年。
承勳那冷若冰霜的面孔出現在病房，並叫她「上將夫人」時，她崩潰了，兒子不理她，還很恨她，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像這活在世界上唯一的一星火苗要熄滅了，她心灰意冷，幾欲癱倒。
那一刻，她頭昏眼花，覺得自己很累，很累，什麼鬧的情緒都沒有了，真想就那麼倒下去，閉上眼睛，從此什麼也不知道。
說實話，打死她都不敢相信，這個時候言馨會站出來，這個每次在她面前不是低頭揪手指，就是咬唇不說話，軟軟弱弱的兒媳婦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說的那些話完全說到她心坎，還又顧及到她的面子，故意說要接她去照看暮延。其實她左腿和右手全打了石膏，連走路都成問題，哪裡還看得了暮延。
她過去那麼對言馨，言馨真的能不計前嫌？會不會接她是假，報復是真？
轉念又想，就這麼著吧，言馨那肚子裡的孩子是因為她沒的，人總得給自己犯下的錯誤負責，何況承勳為了這流產的孩子跟她劃清界限，她不能這麼眼睜睜看著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兒子與自己斷絕關係，她得想辦法修補過來。
房間安排在一樓客房，裡采風好，又大又亮，最重要的是有兩名特護女孩等在那裡，還有一輛輪椅，今後的一段時間謝母便坐在裡面。
這些天，言馨經常陪她，一日三餐，推她去餐廳，往往一天之內也就在餐桌上能見到兒子的面，只不過總是板著臉，正眼不瞧。
謝母右手不方便，言馨要喂，被謝承勳一把拉住，大聲叫來特護，也不說幹什麼，特護莫名其妙柞在那裡，言馨只好說，「麻煩你，餵我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