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2章 文 / 蘭罌粟
第12章()
泠兒撅著嘴,一副懶得看我的樣子,望向憑欄外的蘭花叢,「你現在該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了吧?」
「不用這麼狠吧,好歹我們也同事一場。」我的語氣頓時軟了下來。
「哼,你現在後悔也沒有用。」泠兒眉目間少了些許冷淡,卻依舊板著臉道:「皇宮裡面的尊卑貴賤是分得很清楚的,你的一句話,一個舉動,可能都會決定你的一生,你還是先好好跟莊嬤嬤學一學怎麼做奴婢吧。」
正說著,遠遠的便走來了一個穿著水紅色宮裝的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雖然個頭略顯得有些高大,走起路來卻是步履輕巧,搖曳生姿,轉眼間,帶起一股香風,人便到了我們跟前,「泠兒姑娘,找老身有什麼事嗎?」
泠兒指了指我,道:「莊嬤嬤,這是新進桓雎宮的丫頭,叫阿奴,你替我調教調教。」
莊嬤嬤將視線轉向我,仔細的打量起來,好一會後,眼裡漸漸便有了笑意,「泠兒姑娘放心吧,老身在宮裡三十多年,從我手裡調教出來的宮女不盡其數,包在老身身上了。」說完,衝我抬了抬下巴,「走吧。」
我知道形勢比人強,泠兒說得對,這裡可是封建統制下的皇宮,地位尊卑便決定了一切,今天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囚奴,地位連一個宮女都不如,任誰都可以騎到我頭上來,這大概也是北宮殤將我帶進宮並按排在他寢宮裡的目的吧,他這是要把我的尊嚴踐踏到最底層,讓我從身體到靈魂,都變成一個卑微的奴隸。
我絕不會讓他如願的,在這場仇恨的較量中,我不要做輸家。我在心裡對自己說著,表面對不再多說什麼,默默的跟在莊嬤嬤身後。泠兒見狀,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莊嬤嬤並沒有急著讓我幹活,而是先帶著我熟悉了一下環境,把桓雎宮裡裡外外都走了一遍,並一路叮囑我要如何走路,見了人如何行禮,我嘴上應著,也暗自記下,這些東西,必要的時候還是要學一學,做做樣子的。
說話間,便走到了桓雎宮深處的小花園,這裡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樹木,這時節,正是秋海裳姿意怒放的時節,到處都是花的幽香,偶爾還有幾聲鳥兒的竊竊嘶鳴,更為這裡增添了幾分清幽,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沉浸在這甜甜的空氣裡,整個人頓時心曠神怡。
突然,「嗖」的一聲破空聲,只覺有什麼東西擦著我的脖頸處急速飛過,帶起一股冷風,我心中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又是「啊」的一聲尖叫,這聲音正是出自沉穩老練的莊嬤嬤之口,我回頭一看,身後不知怎麼的竟下起了花瓣雨,大片大片的海棠花徐徐飄落,漂亮極了,莊嬤嬤卻對這美景視而不見,早已嚇得臉色鐵青,眼睛瞪得像死魚一般看著身旁的一棵秋海棠悚悚發抖。
只見那棵秋海棠的樹幹上竟插著一柄匕首,刀刃全部沒入樹幹中,刀柄處鑲嵌的藍色寶石在夕陽下閃著耀眼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價值不菲的。我頓時眼前一亮,早已忘記了剛才這把刀可是貼著我脖子飛過去的,稍差分毫我這條小命就報銷了,此刻,我腦子裡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這把刀拔出來,沒準什麼時候還能賣個好價錢呢。畢竟,來到這個時空,我還是身無分文呢,沒錢的感覺一點都不踏實。
原以為區區一把匕首,應該是輕而易舉就能拔出來的,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匕首卻似長在了樹幹裡一般,紋絲不動。我停下來細細研究,刀刃與樹幹處果然是結合得沒有一絲縫隙,可見它是以怎樣的速度與力道插入樹幹之中的,如若不然,也不會震落這一樹的海棠花。
我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是誰扔的匕首?他的目的是要殺我?還是?心裡隱隱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為什麼突然週遭變得這麼安靜?為什麼莊嬤嬤也不說話了?我緩緩轉過頭來,心裡繃緊的弦「崩」的一聲斷了,我身邊哪還有什麼莊嬤嬤?
莫非,是我剛才拔刀的時候,有人將她給擄走了?可是,我什麼聲音也沒有聽到啊,如果她是自行離開,好歹也該叫上我一起吧?
夕陽的餘光透過樹葉,稀稀落落的灑下來,將這小園林點綴得忽明忽暗,再過不久,天就要黑了,莊嬤嬤的突然失蹤讓我越想越害怕起來,我四處張望著,總覺得那些陰暗的樹蔭裡藏著什麼,隨時會撲出來將我吃掉。
如果是在現代,我一定不會這麼疑神疑鬼,可是,這是古代啊,多少凶殘的野獸啊,雖然,皇宮之中似乎不太可能存在這種東西,可是,這小園林確實給我一種原始的恐懼感,當人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是可疑和可怕的。
「莊嬤嬤。」我顫抖的叫著,既希望自己的呼喊能將失蹤的莊嬤嬤找回來,又害怕自己的聲音驚動了某些東西,將自己捲入恐怖的危機。
四周還是靜悄悄的,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也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衝出來,我一邊驚恐的張望著,一邊朝來的路退去,不管怎麼說,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才是上上策,回頭多叫些人來再找莊嬤嬤吧。
打定主意,我最後確認了一遍沒有危險,這才背轉身,拔腿就跑。
「站住。」一聲輕喝從林中某處傳來,卻如一聲驚雷擊中我的心坎,「啊!」我尖叫一聲,恐懼升騰到了極點,哪還敢真的站住,腳下加了把勁,越發沒命的狂跑起來。
又是「嗖」的一聲,我突然膝蓋一麻,整個人失去重心,一頭栽倒在地上,差點啃了一嘴泥。
身後有輕微的響動,提醒著我有人正在朝我靠近,這林子裡果然有問題,我駭得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也顧不得摔痛的膝蓋,四肢並用的拚命向前爬動著,唯恐慢了一步,成為下一個神秘失蹤者。
就在我的恐懼即將攀升到極限時,一雙腳出現在我眼前,攔住了我的去路,我的心頓時涼到了底,還是沒能逃過嗎?
暗自咬緊牙關,我鼓起勇氣緩緩抬頭,看向這個人的臉,熟悉的紫金色龍袍映襯著此人健碩修長的身型,如雕刻般稜角分明的完美五官也因著那一份與生俱來的王者霸氣而讓人不敢逼視,這不正是那個魔鬼北宮殤嗎?
「原來是你。」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從認識他以來,我第一次覺得這張臉是那麼可愛,因為,至少我知道他不會殺我,雖然他對待我的方式比殺我還殘酷,但只有生命受到過威脅的人才最能體會,死亡永遠是恐怖的。
北宮殤仍是一臉的冰霜,高高在上的睥睨著我,「你以為是誰?」
受不了這種似被他踩在腳下般的對話方式,我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你鬼鬼祟祟的在這林子裡,也不吭個聲,還丟刀子,我以為有刺客呢。」現在想來,他那一刀分明是故意要嚇我的,他就沒想過,萬一一個失手,就是一條人命嗎?萬一當時我突然動了一下,豈不是死得很冤?越想越氣,剛剛還覺得他那張臉還算可愛,現在全變成了可惡可恨。
「刺客?」北宮殤輕蔑的笑著,「你以為會有哪個刺客吃飽了沒事幹,跑進宮來行刺一個囚奴嗎?」
「這麼說,你是吃飽了沒事幹,所以拿刀丟我嘍?」不理會膝蓋處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感,我與他槓上了。
果然,我的話輕易的便惹怒了他,北宮殤兩道劍眉漸漸收緊,突然伸手一把拎住了我的衣襟,將我提了起來,另一隻手緊緊擒住了我的下巴,危險的妖瞳在我唇畔流連著,「孤王知道,你這張嘴很厲害,就連孤王的將軍也不顧一切為你挺身而出,你還真是叫人意外啊,說!你到底對楊劍用了什麼手段?」
我突然覺得好笑,他竟懷疑我勾引了楊劍?我的一舉一動不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嗎?不過,楊劍好歹也幫過我兩次,我不能連累他,想到這裡,我微微昂起頭,冷冷回道:「作為君王,你竟然不瞭解和信任自己的臣子嗎?那我真搞不懂,你的皇位是怎麼坐到現在的,不錯,我是想勾引楊劍,你又能如何?殺了他嗎?」說到這裡,我更是流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
北宮殤臉色微沉,深邃的眸中若有所思,頃刻,眼中閃過一絲震憾,「你比孤王想像的要聰明得多。」
「用自己的思想去衡量別人的智慧,這可一點也不聰明。」對他的誇獎我毫不領情,是的,我這激將法還算是成功的,我就是要讓他知道,他若因懷疑楊劍而降罪於他,於我沒什麼損失,可是對他而言,他失去的卻是一個臣子,一員能將,孰重孰輕,他自會明白。
北宮殤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莫名的怒意已浮上眉頭,手指間的力道不禁又加重了些,將我和他的距離拉得更近了,「你也別得意得太早,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我勸你最好死了這條心,你是孤王的奴隸,這一輩子都不會改變,除非我死了,否則,你不要枉想逃出我的手心。」
他冰冷的宣示著,因為兩人隔得太近,我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傳遞來的熱度,以及他綠眸中的我的臉,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樣子,之前都沒來得及用銅鏡照一照,此刻,在他眼裡,清晰的倒映著一張能令所有男人都呯然心動的臉,眉如含煙,眸若秋水,嬌艷的唇如兩片盛開的桃花,在他的鉗制下微微輕啟,似在邀請一般,充滿了致命的誘惑,讓人忍不住便想要一親芳澤。
意識到這種極度曖昧的危險性,我本能的扭了扭頭,企圖掙脫開他的手,卻沒能成功,他不容忽視的男性氣息混合著海棠花的清香,侵蝕著我的感官,如此場景,竟有種說不出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