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章 文 / 蘭罌粟
第1章()
厚厚重重的雲霧盤踞在天邊,彷彿一張巨大的簾幕,將黃昏落日的美景遮擋住,夕陽只能乘一點點空隙,迸射出一條條絳色霞彩,天地間都被這斜陽渲染成暖洋洋的桔黃色。
遠遠的,有馬蹄聲震天,揚起漫天飛沙,旗幟迎風飛揚,數千人馬直奔山腳下的營地而來。
留守營地的將士們看到旗幟,頓時面露喜色,齊齊夾道而跪,異口同聲的喊道:「恭迎君上凱旋而歸。」
雷鳴般的馬蹄聲過後,數千人馬只不過頃刻間便到了營地,領頭的黑色駿馬上躍下一個高大的身穿鎧甲的男人,他就是汝越國的國君北宮殤,一個讓所有敵國聞風喪膽的嗜血霸主。
北宮殤倨傲的微微昂頭,墨綠色的妖瞳裡閃動著犀利的光芒,看也沒看地上跪著的眾人,冷冷吩咐道:「將赫連氏一家都帶上來。」
立刻就有人應聲而去,不一會,便推來了一輛鐵籠囚車。車內,禁錮著二十多個用鐵鏈鎖著的男女老少,許是經過了劇烈的奔波,以及沿途的折磨虐待,一個個衣衫襤褸,體無完膚,目光或絕望或憤恨或恐懼的望著車外。
北宮殤冰冷的俊顏上浮起一抹殘酷的笑意,如同獵豹審視自己的獵物一般審視著囚車內的每一個人,最後,目光停留在一張蒼老憔悴卻仍充滿怒意的臉上。
「赫連百川,你沒想到吧?你輸的不光是你的狼邪部落,還有你們赫連氏一家,不過,我們之間的恩怨可還沒有到此結束,從今天起,才是我復仇的開始。」北宮殤輕描淡寫的說著,但語氣中透著的殘酷殺意卻讓在場每一個人都為之心寒。
囚籠內的赫連百川冷不防打了個寒顫,原本蒼白的臉色瞬間變成一片死灰,「北宮殤,你到底想怎樣?」
北宮殤冷笑一聲,「哼,現在才知道害怕了嗎?想想你當年所做的事情,應該就不難猜想我會對你怎麼樣。」
這句話如同宣判了赫連百川的死刑,他頓時跌坐在囚籠裡,臉色開始緊張恐懼起來。
他的反應招來了北宮殤的不恥,墨綠色的瞳眸裡寫滿了殘暴和戲虐,慵懶的招手道:「來人,把這籠子裡的所有男人都給我拉到藥廬去,至於女人,就賞給你們軍營了,算是犒賞三軍的禮物吧。」
眾人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囚籠裡的人卻如同被人打入地獄一般,所有的希望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了。
原本就已絕望了的赫連百川此刻卻又突然激動起來,額間青筋暴露,掙扎著衝到鐵籠邊吼道:「北宮殤,這是我們男人間的事,你要報仇就衝我來,你這樣對待女人孩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赫連百川,我想你是老糊塗了吧?當初貊倉族一夜之間被你奪走性命的老幼婦孺何以百計?如今,我不過抓了你全家二十來口人,這筆血債還夠得你們還呢。」說到最後,北宮殤的拳頭悄悄在衣袖下握得死緊,才克制住想要一掌拍死他的衝動,轉而向身後的三軍將士道:「記住,人隨便你們怎麼處置,但有一點,就是不許讓她們死,如果她們當中有人『自殺』或是逃跑了,負責看管的人便以軍規處置。」
「是。」所有人齊聲應著,既是興奮,又是緊張,一雙雙飢渴的眼睛迫不及待的就在囚籠裡搜索起來。
「北宮殤,你不是人!你這個魔鬼!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赫連百川瞪著血紅的眼睛叫囂著,但很快,便被上來的士兵給押走了。
接著,籠子裡所有男人都被拖了出去,只剩下幾個女人恐懼的抱成一團蜷縮著,膽小的已經在低聲啜泣了。
北宮殤眉心微皺,最煩的就是女人哭,「鍾副將,這些女人就交給你了,如果有什麼閃失,我唯你是問。」
站立一旁長得白白胖胖的鍾副將忙垂首應道:「君上放心,卑職一定辦得妥妥當當的。君上這次親征,一舉收復了草原上最大的狼邪部落,為我汝越國又開闢出一片新的國土,這是天大的喜事,卑職已經命人宰好了牛羊,今晚就在營地為您慶功,您看如何?」
北宮殤抬手輕輕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倦了,「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鍾副將很是善於察言觀色,見狀忙又道:「卑職已經命人收拾好了帳棚,君上先去歇著吧,回頭慶宴開始了,卑職再派人來叫您。」
北宮殤點了點頭,冷冷瞥了一眼囚籠,便頭也不回的朝著營後的帳棚走去。
等北宮殤的身影完全消失了,鍾副將臉上露出一抹貪婪的笑容,開始打量起籠中的人,「來人,把這些個女的帶下去洗乾淨,記住,不許偷腥,叫伙食營的那幾個老女人來洗,她們可是今晚慶宴後的點心。」
立刻便有士兵上來將鐵籠打開,裡面的女人頓時一片尖叫。
鍾副將色瞇瞇的眼光落在了某個身影身上,「這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回頭送到我帳中去,剩下的,押到中營,等各位將軍看過後再作處置。」
在一片哭嚎聲中,所有的女人都被強行帶走了。
被鍾副將看中並勒令帶回帳中的紅衣女子便是赫連百川的女兒赫連綺夢,狼邪部落裡最高傲的公主,平日都是被眾人捧在手心裡千般疼,萬般愛的,幾時見過這陣仗,但倨傲的她硬是忍住了眼中的淚水。
身上的衣物早在洗澡時被那個四十多歲的老女人扯破,此時,她僅裹著一張床單,被五花大綁的丟在帳棚內的大床上。
幾天前,她還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是,為什麼,一夜之間,她的部落便成了殺戮的戰場?她引以為傲的爹爹也成了人家的階下囚?那個有著一雙好看的墨綠色眼睛的男人卻如同魔鬼一般,毀滅了她的家園,也毀滅了她生活中所有的美好。
爹爹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那個人所說的藥廬是什麼地方?但不難想像,爹爹他們一定是在劫難逃了。
還有娘親,姨娘,還有僅小她一歲的妹妹綺雨,她們都被帶到哪裡去了?雖然她尚未諳人事,卻也知道,女人在軍營裡會受到怎樣的凌辱,想到白天那些男人看自己的目光,她就忍不住全身發寒。這個北宮殤倒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要這樣的催毀她和她的家人,從身體,到心靈,一寸也不放過?
大概,這一生都再也見不到自己的那些親人了吧?那麼,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與其等著被凌虐而死,倒不如趁這會沒人,自我了斷,總算也不丟赫連家的顏面。
只是,她才十七歲,還是花一樣的年紀,真的好不甘心哪。
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一滴冰涼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自眼角滑落下來,爹爹,娘親,女兒好恨啊,恨這個無情的世界,無情的人,女兒捨不得你們,捨不得就這樣死啊。
暗自咬了咬牙,她心一橫,從床上往地面滾了下去,「呯」的一聲響,她的額頭正好碰到了床榻上,鮮紅的血淌了下來,頭有些暈,好疼。
北宮殤,我恨你!她在心裡喊著,用盡全力,朝地上的青磚撞去。
這次,她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