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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番外 真心真意 第二十章 怒(四) 文 / 琴瑣

    第二十章怒(四)

    一場風波在尚秋芳的出面勸說下終平息下來,如此翠屏殿尚嬪之勢更勝從前。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回皇帝竟會對素昔寵溺的幼妹發怒,而從小橫行霸道慣了的國堯公主竟然被一個才得勢的尚嬪鬥敗。

    悠兒本以為真意會被送回自己這裡,還想著如何安撫她,卻不料等來了臻傑,真意則不知去向。

    皇帝進門時就是一臉的慍怒,深邃的星眸裡寫滿了各種情緒,叫人難以拿捏。悠兒只得屏退左右,兀自燃起一把幽香,讓寢殿內顯得溫暖而安逸,繼而靜靜地侍立在一旁始終不言不語。

    假寐片刻,美人榻上臻傑長長舒了口氣,才睜開眼,面前便有妻子遞上的一碗香茶。

    「黑棗茶,養氣補血。」

    臻傑的確有感口中乾燥,接過茶碗痛飲半杯,方覺幾分愜意。

    「你怎麼不來勸?齊泰沒去通知你?」臻傑又躺了下去,目光卻停留在妻子的身上。

    悠兒暖暖笑道:「您那麼大的火若積壓在心裡豈不是種下病根?臣妾可捨不得。」

    「意兒今日怕是嚇壞了。」臻傑的神色裡溢出幾分心疼,「可她真是死鴨子嘴硬啊,一點不肯讓,倘若一開始就跟朕道歉示弱,哪裡到了要動家法的地步?方才要她向尚嬪賠禮,直挺挺立在那裡半句軟話都不肯說,讓朕多沒面子?實在一點也不懂事。」

    「可是您……」悠兒翩然坐在丈夫身邊,「您為了一個妃嬪動怒,誰又不奇怪?在意兒心裡,她定以為自己這個妹妹比個小小的妃嬪在您心裡重要多了。何況之前尚嬪嘴上也沒有饒人,如今您先拿意兒的不是,好像尚嬪說的那些混帳話一語成讖,意兒和她比當真只不過是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兒,在您心裡什麼都不是。您要丫頭如何服氣?她心裡何其敬重長兄,這麼些年……只怕意兒早把我們當父母了。」

    言至此,悠兒不禁鼻尖酸楚,眼眶也微微泛紅,「皇上若還疼丫頭,一會兒我把她叫到您面前,說兩句就過去吧!」

    「最可憐是這個孩子!「臻傑輕歎,」朕何嘗不疼她,只是形勢所迫身不由己,而朕也不能一輩子保護她。她的脾氣若不改改,將來嫁出去要如何與婆家相處?難道也要鬧一出醉打金枝才罷休?尚嬪那句話也並無不是。」

    悠兒笑道:「這個自然。」

    「其實!」臻傑頓了頓,蹙眉細細看著妻子,方道:「朕只是要給足尚家面子,意兒回頭若承受不起這份委屈,朕也算白疼她了。何況今日挨打的那個是尚嬪,你沒瞧見,她再來見朕時臉上的掌印還紅腫著。」

    悠兒已猜出丈夫還有後話,只靜靜應了一聲,果然聽臻傑又道:「朕今日惱火也非全為了意兒,不過打了個妃嬪沒什麼了不起。朕惱的……是我們的兒子。」

    悠兒冷靜,「是傑宸麼?」

    臻傑頷首,「昨夜若晴進來,也是為了他吧!」

    「說是昨夜茉兒在家裡和宸兒鬧了一場,宸兒賭氣離家……夜不歸宿。」悠兒道,「臣妾以為他們小兩口吵吵鬧鬧也是正常的,晴兒忒大驚小怪了。」

    「你可知兒子昨夜去了哪裡?」臻傑的眉宇間顯出淡淡的怒意。

    悠兒搖頭不知,「晴兒只說侄媳婦向她抱怨侄子老晚了也不回家,並不曾說去了什麼地方。臣妾也只當他是在哪個兄弟家裡過了,正準備叫他進來問,皇上……是知道了?」

    「今日一早就有人遞了幾份匿名折子進來,叫朕看了壓一窩火去上朝。」臻傑悶聲道,「他是得意忘形了?竟敢去逛……竟敢在花街柳巷宿夜,你這個母后我這個父皇,還當他是個如何規矩孝順的兒子。」

    悠兒眉間一蹙,不可否認心中的擔心,卻問:「皇上昨夜知道大皇姑進來,怎麼沒及時問臣妾?您若問一句,臣妾或許就派人去尋他,也不至於有這份荒唐。」

    臻傑捏著悠兒的手道:「兒子是我們倆的,可他更是皇室、天下的。我們必須把他們都調教好了,不管將來誰繼承帝位,但凡有一個起異心,都是禍端。」

    悠兒微微一怔,丈夫的話並不在題上,「您的意思,我不明白。」

    臻傑長長一歎,雙手捧起悠兒的纖手貼在胸前,「朕今日給你一個答覆,我們的宸兒就是儲君,朕已經決定,誰也無法改變。」

    「真的?」悠兒莫名地熱淚盈眶,「您不再選一選了?兒子們都很優秀。」

    「就是因為都很優秀!」臻傑笑道,「就不再選了,這樣只會徒惹風波。立長立嫡,讓所有人都無處挑剔吧!」

    悠兒微微搖頭,「臣妾心裡的確希望兒子能繼承您的江山,可是……我更希望皇上能選一個真正欣賞和滿意的兒子來當儲君。倘若非要在您和兒子之間作選擇,臣妾一定選您。」

    這樣的情話若早二十年,會讓臻傑心血沸騰,可而今,他只會靜靜地體味妻子的心,體味悠兒對自己二十多年不變的愛,體味這句話背後的份量。

    「傻悠兒!」臻傑笑道,「這就是朕的心意。你若質疑,豈不是辜負朕?立長立嫡不過是一個說辭,但如今尚不能明示,等時機成熟朕才能昭告天下。眼下朕為了兒子的將來,必需對他的兄弟們逐一敲打,成材與否,都看他們自己了。」

    悠兒從不對丈夫的舉措做質疑,此刻已是滿心歡喜再做謙辭只顯矯情,但不得不問兒子的事,「這些臣妾也會協助與您,只是宸兒他膽子也忒大了,昨夜碰巧一個宮女砸碎了茶碗,今日便與外頭傳的事成了巧合,偏偏我什麼都不知道。只……一味相信兒子還算老實。」

    「哈哈!」臻傑笑道,「你這個做娘的總算說句心裡話了,難道朕不相信兒子麼?」

    悠兒聞言,見丈夫一臉笑容,反不解。

    臻傑道:「咱們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遇事太過急進,好逞勇。雖有謀略,但往往不計後果只把自己也押上去。朕相信他將來會成為好皇帝,可是他需要幫手,需要能夠真正走近他為他獻計獻策,做逆耳忠言的幫手。」

    悠兒頷首認可,含笑問道:「只是您這話和他混鬧於花街柳巷有什麼干係?」

    臻傑握著悠兒的手,在美人榻上躺下,緩緩道:「這小子有多大的膽子握在你我的手裡呢,他怎麼會去那種地方!朕若猜得不錯,他是想扳倒顧偉江這只碩鼠,把他手裡的銀子給朕充入國庫。」

    悠兒由心釋然,方緩了口氣,「如此才好!」

    臻傑苦笑道:「可他不知道,朕就是要養著這只碩鼠,不管他現在貪多少橫多少,起碼朕要銀子他就能拿出來。難道朕不想誅這類禍國殃民的貪官?可而今戰事之後國庫尚虛,朕不能擅動。也因此,朕才多多心疼尚嬪,他老爹雖有野心卻是個庸人,朕待她好一分,他就能拿十分銀子來敬朕。悠兒你可知道,這天下的商人手上握了多少金銀麼?我們偌大的皇城、國庫,竟是連冰山一角都提不上。朕不要他們悉數散盡於朝廷,只希望朝廷要錢的時候,朕能一呼百應。」

    悠兒笑道:「城外人仰視皇上,天下人都想做帝王,可他們只看到皇帝富有天下,誰知這其中的艱辛。國家的一草一木都繫在您的身上,任何損失您都痛如切膚,但這些外人是無法體味的。臣妾會讓宸兒慢慢懂這些道理,您若放心,這一次讓臣妾用辦法把兒子從顧偉江身邊拉回來。待將來您要除去碩鼠,再讓兒子去試一試鋒芒。」

    臻傑哂然,沖妻子點了點頭,「朕何時不放心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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