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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皇后紀 第五十二章 帝心難測(二) 文 / 琴瑣

    第五十二章帝心難測(二)

    但見主子堅定的神情,緣亦心中已信了十二分,隨即匆匆去往涵心殿傳話。只因臻傑是從宮外趕回,當他得知茜宇的意思來到馨祥宮時,已近晚膳時分。

    這是尷尬的時間,太后不可能撇下皇后獨自與皇帝見面,於是要了臻傑先陪一陪玲瓏,飯畢後,趁德妃去坤寧宮接孩子們回來的空檔,她方與臻傑見了面。

    茜宇沒料到今日皇帝出宮去見他的父親,當聽臻傑說今秋赫臻的傷沒有發作,身體安康時,她本想問事的心思幾乎被攪亂。平日裡她經常克制自己,不讓自己思念赫臻,總想著熬過這些日子就好,可每每念及,總要動幾分心思。

    直到臻傑提起傅王爺希望這些日子何陽能近身照顧女兒時,茜宇方恍然記起自己要見臻傑做什麼。

    「我有幾句話想問皇帝,希望能得到你最真實的回答。」茜宇極認真地看著臻傑,「自然,皇帝可以拒絕,或者給我一個你認為妥當的答案。」

    臻傑不解,但笑道:「母后儘管問。」

    茜宇淡淡一笑,將目光投射在臻傑的星眸中,希望通過眼底最真實的情感來推測他所說的真假,「季妃屋中的那些樟木傢俱,是皇上安排的麼?」

    臻傑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身為帝王切忌在人前輕易表露情感,臻傑的確具備帝王之資,他亦在臉上掛起淡淡的笑容,不予否認,「的確,是我安排的。」

    茜宇驚訝於他如此直接的回答,再問:「那些傢俱會讓季妃無法懷孕,皇上知道嗎?」

    「便是如此,才刻意安排了這些傢俱。」臻傑道,「雖然對季妃很殘酷,但她只是不能生孩子而已,我不會虧待她的。」

    「為什麼?」茜宇幾乎是脫口而出。

    臻傑此刻反驚訝了,「母后不像是想知道這些事情的人。您很少出門,怎麼會知道玉林宮裡的情況?」

    茜宇微微搖頭,「其實皇上心裡很明白,這件事遲早會有人知道的,你認為季妃她知不知道?」

    「那日她突然搬出正殿,我以為她發現了。」臻傑道,「後暗中派人試探發現她仍舊不知道,自然,前幾日我又讓她搬回去了。」

    茜宇含笑,卻笑得無奈,「皇上很決絕!」

    臻傑輕歎:「當初為了倚重季家軍,冊封才進宮的季潔為妃。您是知道的,當初的張氏外戚之禍,我不能讓它重演。而朝臣之所以有奪嫡甚至篡位的野心,後宮所育的子嗣,是很大一個隱患。也許端靖太妃當初不撫養六弟,陳東亭一夥也不會有這番歹心。」

    茜宇不能對一個帝王為了鞏固朝綱而做出的手段做批評,她更沒有這個資格。若說臻傑比他的父親厲害,那赫臻忍心親身骨肉飄零在外又算什麼?他當初對懿貴妃若無情誼又豈會與她有子?可是處決懿貴妃的時候,赫臻可曾眨眼?甚至仍舊一如既往地器重秦成駿,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他可曾考慮過秦成駿的感受?帝王,這就是帝王!

    深深吸了口氣,茜宇道:「這件事情,悠兒知道麼?」

    「沒有同她提過,也許她不知道。」臻傑也無法肯定。

    「既然皇上沒提過,那就永遠不要提了,有時候,不要讓悠兒知道太多的事情。」茜宇道,「例如傑歡的身世,我認為皇帝對悠兒的隱瞞做得很對。」

    臻傑頷首應承,即刻便聽茜宇又道:「包括她不能再生孩子的事,如果是我,如果我知道了自己無法再生育,我會對自己說你父皇不知道這件事情。皇上你能明白麼?」

    臻傑此刻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可定下心來靜靜一想,也許知道的大有人在,只是這麼些年沒有人敢提,甚至悠兒也知道,只是她和太后做一樣的選擇。於是方點了點頭,答應了。

    茜宇微微釋然,笑道:「悠兒絕對有能力管好這個後宮,其他的事情我不再過問。但還有一件事我對悠兒講過,此刻希望也能和皇上說明。」

    「您請講。」臻傑一時尚猜不出茜宇要說什麼。

    茜宇的笑中帶著誠懇,「不論昕兒將來有多出眾,我希望皇上永遠也不要將他列入儲君的人選。縱使將來傑宸不優秀,甚至傑安傑康無帝王之資,你一定還會有別的優秀皇子。不到萬不得已別無選擇的情況,永遠也不要考慮昕兒。皇上,能答應我麼?」

    臻傑靜默了許久,他凝視著茜宇那雙美麗的眼睛,企圖能看到她的心。他無法想像這個女子的心是用什麼做的,他很慶幸悠兒有這樣好的朋友,他甚至覺得父皇當初對於這個女人的寵愛全部都是應該的,即便他為此辜負了別人,還包括自己的生母。

    「我明白了。」臻傑報以肯定的語氣,「昕兒絕不會捲入儲君的風波,如果我對這些孩子教導無方真有風波四起的那一天,也絕不允許他站在誰的一邊。」

    茜宇的心定下了,欣然笑道:「有皇上有悠兒,這些孩子們都會很優秀的。」

    臻傑笑而頷首,露出一個父親的驕傲,轉而問茜宇:「悠兒說您即將臨盆,之後的事情您考慮過了麼?您準備何時離開宮廷?」實則臻傑對於之後會發生什麼已瞭若指掌,只是擔心突生意外,便想能早些知道茜宇對於身邊的人希望做出怎樣的安排。

    茜宇想了想,道:「我走後,皇上就讓昕兒出宮去吧。我腹中的孩子自然是讓悠兒來撫養,若是男孩兒,要他和哥哥一樣莫捲入朝廷的紛爭,若是女孩兒,但求皇上將來為她擇一個好夫婿。」

    臻傑答:「這是自然。」

    「昕兒年幼出宮不能沒有人照顧。」茜宇說著,心中漸酸,「請皇上給予緣亦封號讓她脫離奴籍,她此生定不會再嫁,便要她終身照顧昕兒,而昕兒也需奉養其終老。」

    臻傑一概答應,卻聽茜宇再問:「端靖太妃……您會善待她麼?」

    「陳東亭之錯與太妃無關,您上一回救下凌美人,其實也想告訴我這個道理。」臻傑笑道,「六弟不能無人照顧,父皇姑且原諒她,我沒有理由計前嫌。」

    「那陳東亭他們,皇上預備何時剷除?」

    臻傑記得端靖太妃希望暫時不要對太后說出眼下的計劃,且她也不得不利用一下太后,便更說不得。故而只笑道:「尚無定數。」

    茜宇默默地應了,未再詢問。

    「我走後,皇上就讓昕兒出宮去吧。我腹中的孩子自然是讓悠兒來撫養……」走出殿閣,德妃的腦海裡始終縈繞著這句話,皇帝與茜宇之後的話她沒有聽到,可僅聽到這一句,她已經亂了心神。

    因天氣乍寒她回來加件衣裳,見茜宇這裡殿外無人侍候,便有心進去看一看,沒想到竟聽到這樣一句話。

    「她為什麼要拋下孩子離宮?」德妃再次走在前往坤寧宮的路上,不斷地問自己這個問題,可是憑她,是不敢想像赫臻未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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