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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皇后紀 第二十章 浸潤之譖(十) 文 / 琴瑣

    第二十章浸潤之譖(十)

    「怎麼了?」茜宇感到一絲不安,眉頭微微蹙起。

    緣亦皺著眉頭道:「主子您忘記了?上回您夢魘時,有太醫給您把過脈的。」

    茜宇大驚,握著緣亦的手問,「你還記得是哪個太醫麼?」

    緣亦搖頭,「那日有些忙亂,奴婢只記得來了好些院士,不記得到底誰給您把脈的。」說著卻計上心頭,「但是御醫館裡每個太醫何時何地給何人診脈開方子都必須嚴格紀錄,若奴婢去查一查,便能曉得那日是誰給您把脈了。喜脈易顯,恐怕那太醫不會不知道。」

    茜宇面色稍沉,口中道,「恐怕不容易,御醫館中一切紀錄若沒有帝后旨意,任誰也不能隨意翻閱,我雖然也有這個權力,可是此刻到底是萬萬不能行。我自己算都知道是快兩個月的身孕了,實在不知道那太醫……」正說著臻昕又回了來,兩人只能作罷,但心裡都端著放不下的擔憂。

    有著馨祥宮這裡主僕尚在擔憂,宮裡頭一股竊竊流傳著的風言蜚語已漸漸走遍了闔宮上下,似乎今日皇貴太妃與皇太后在頤瀾宮的矛盾被無限地擴大了,提及因為太后與皇后婆媳不合也就罷了,更有甚者竟說是皇太后喝令皇貴太妃要謹言慎行,切不可行出亂倫之事。

    流言蜚語向來是後宮諸人用以調劑生活所用,背地裡說人長短能稍稍滿足那心底陰暗的私慾。可平日裡眾人也不過說說誰如何鬧些笑話、誰如何自取其辱,這樣大不韙的話,是頭一次在睿皇后治下流傳。

    這「亂倫」一詞何等厲害,這後宮上下能和皇貴太妃扯出這樣荒唐的事來,除了皇帝還能有誰?然而美貌如傅茜宇,若她不是雍和帝的妃子,敢問天下哪一個男子能不動心,英武如秦成駿,偏偏少年如真舒爾。

    這樣的言論茜宇在來京城的路上就聽膩了,她絲毫不介懷,也不願去理會。倒是白梨文杏兩個丫頭時而聽些宮女太監私下議論時,忍不住要上去和他們爭論,這一次竟鬧到了敬事房去,茜宇卻也狠心不管,白白讓兩個丫頭和那幾個宮女太監一起挨了板子。

    「跟你們說了幾回了都不聽,方纔若主子去敬事房把你們提溜出來倒顯得主子心虛了。」緣亦一邊說著,一邊給白梨紅腫的屁股上藥。

    文杏趴在一邊忿忿道:「我們才不怨主子呢,若再叫我聽見他們說這樣的話,我還要撕了他們的嘴。」

    緣亦轉身在文杏屁股上拍了一下,痛得她大叫起來,只聽緣亦恨恨道:「你倒試試看?看我不先打得你下不來床!」

    適時茜宇來到下房,正立在門前笑道:「都已經下不來床了你還嚇唬她們。本來還有幾分威嚴在小丫頭面前的,如今連裡子都沒有了,這樣青天白日光著腚上藥,你也不知道給她們關個門。」說的茜宇身後幾個小宮女捂著嘴嗤嗤笑起來。

    白梨和文杏唬得連忙抓了被子蓋在了下身,趴在床上給茜宇請罪。緣亦迎了上來笑道:「這裡也就丫頭們會來,奴婢一時疏忽了。」

    茜宇笑而不言,身後的一個小宮女上前放了兩瓶棒瘡藥在桌上,茜宇遂對白梨和文杏嗔道:「怎麼說你們也不聽,這一次才有意要你們吃點苦頭。這裡不是南邊,是皇宮,什麼都要按著規矩來。下一回可不許再這麼莽撞了,不然緣亦收拾你們我也不管的。」

    白梨和文杏早羞紅了臉,連連稱是,茜宇便要丫頭們給二人上藥,自己把緣亦帶出去說話了。

    「還記得剛進宮時你為了我被瑾貴妃廷杖麼?」茜宇挽著緣亦緩緩往正殿而去,眼眸裡回憶著過往之事,「那時候我像個孩子似的脾氣,見你挨打心裡實在不好受,就跑去敬妃那裡訴苦了。」

    緣亦淺淺一笑,的確,她和主子的情分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積累起來,到了如今不分貴賤、不分彼此的親厚。

    「如今白梨和文杏恐怕要趴上幾天了,你們忙不忙得過來?不如叫小平安幾個幫忙。」茜宇看了一眼緣亦,問道,「說起來那個小太監我很久沒有看到了。」

    緣亦一怔,其實小平安早就被自己通過敬事房轉派到皇城外的宗祠去了,這個奴才留下來早晚是個禍端。

    茜宇見她面色猶豫方笑道:「是不是被你打發走了?」緣亦扶著主子,默默點了點頭。

    茜宇輕輕歎了一口氣,腳下緩步走著,口中道:「緣亦你的心思我知道,就如白梨和文杏怕那些流言蜚語害了我一樣,你怕真公子年輕氣盛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吧!」

    緣亦默認,口中道:「對於主子奴婢沒有一點擔心,可是國舅爺太年輕了,好像還不知道什麼是輕重似的。」

    「方纔那些棒瘡藥是皇后送來的。」茜宇停下腳步看著緣亦。

    緣亦有些意外,她是知道的,自從皇后被太后罰跪,皇后這幾日都在坤寧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主子這裡也只是派人前來問候安詳,所以這宮裡流傳這樣的污言穢語也一時沒得到遏制。

    茜宇面色不霽,眼神中有些憂慮,「皇后說真公子失蹤了。」

    「國舅爺不見了?」緣亦更意外了。

    「嗯!」茜宇又挽了她往前走著,微微蹙眉道,「那一晚與他對飲後我便沒在王府裡見過她,今日皇后跑來找我,一說白梨文杏挨打之事,二來說她只知道真舒爾最後是出現在傅王府,繼而不僅沒有去翰林院上任,連金海那邊去問也說沒有回去,當真是不見蹤影了。」

    緣亦心內「瞎」了一聲,她雖然不喜歡真舒爾對於主子那份逾矩的情愫,卻並不希望他會出事,如今這樣沒頭沒腦的失蹤,很叫人擔心。

    茜宇見緣亦如此,便知道此事和小平安不見沒有關聯,本來還擔心舒爾對於若珣的態度,如今索性人都不見了,難道他一時想不開,又知道不能退卻若珣的婚事,就此過閒雲野鶴、雲遊四海的日子去了?

    然而,這一廂茜宇還擔心著真舒爾,宮裡的留言又開始更高一波的熱潮,竟有奴才傳出負責涵心殿裡灑掃的宮女太監在皇帝的寢房裡發現一塊上面繡有「傅」字的絲帕,於是眾人不由得想起最近皇帝動不動就獨宿涵心殿,不然就是去坤寧宮,後庭妃嬪不知有多久沒有侍駕了。看來這皇貴太妃是篤定和皇后一同狐媚君主了。

    張文琴聽聞這些,簡直氣瘋了,傅茜宇那日在自己面前如何囂張,如今為何不出來解釋?那日自己問兒子太上皇是否在傅王府,到底什麼時候下旨廢除陳璋瑢,兒子竟三緘其口只說還沒顧得上去探看,並陳氏一事要再等一等。為此張文琴的確有些寒心,她沒想過有一日兒子會在自己面前掩飾,更可氣他卻對傅茜宇的話言聽計從。

    於是越想越嚥不下這口氣,這一日尋了由頭一併把茜宇和璋瑢都叫來頤瀾宮說話。

    「妹妹這些日子身子都好吧!」張文琴今日是有準備的,她不知從哪裡聽來說皇貴太妃這幾日總是犯噁心,心裡很是懷疑,篤定今日要查一查才好。

    茜宇淡淡笑道:「臣妾身子很好,多謝太后惦記著。」

    張文琴盤算著如何才能將茜宇一軍時,璋瑢竟笑著開口道:「時下天氣熱起來了,臣妾最不耐熱的,這兩日總覺得身子不甚安穩。」

    張文琴眼中放光,笑著掩飾道:「是啊,本宮也覺得身子膩味,到底南方氣候宜人,既然貴太妃也不舒服,不如今日叫太醫來,給我們姐妹三個瞧一瞧也好。」

    茜宇心中一愣,抬頭看一眼緣亦,兩人心中都莫名而不安起來。說話間,張文琴已吩咐嬤嬤請了太醫,少時便從御醫館來了一老一少兩名太醫。

    茜宇知道此時推托一定引人懷疑,若之後再查出自己的身孕,即便月份沒有問題,但在張文琴和璋瑢面前的確說不清楚,在她們眼裡自己是被赫臻冷落了兩年的女人,怎麼會有身孕?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接收診脈,好歹多一份底氣。

    於是便有老太醫為皇太后與貴太妃隔著簾子診脈,那個年輕的太醫只為茜宇診脈。茜宇看著簾子外仔細觸摸著紅線的太醫,一顆心還是忍不住噗通噗通地跳起來。

    「本宮和兩位太妃的身子如何?」罷了,三人端坐椅上聽太醫的回稟。

    茜宇垂目定心,預備了一腦子的話來應付,卻聽那老太醫道:「太后娘娘與貴太妃體內有些躁熱,想來為入夏換季所致,多吃些應時瓜果就好。老臣另開幾副調理的方子,太后娘娘與貴太妃也不拘吃不吃,不過藥食同源的東西。」

    張文琴滿意地點了點頭,繼而轉問那年輕的太醫,「皇貴太妃身體可好?」

    茜宇和緣亦此時都將心提在了胸口,卻又要裝出一副鎮定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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