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皇后紀 第二十章 浸潤之譖(九) 文 / 琴瑣
第二十章浸潤之譖(九)
「璋瑢吾女」
展開信紙,信首四字叫陳璋瑢大大地一顫,多少年了,自己的名字多久沒有被人叫過了,即便赫臻也是喚自己「妍兒」的,這「璋瑢」二字,當真是生疏了。
待細細讀完信函,璋瑢面無表情地將信紙扔進香爐裡,看著信紙一點點被香火焚噬,她的嘴角才抽起冷冷的笑容,這一刻她又無可扼制地忌妒妹妹了,傅茜宇是前生積德無數嗎?為什麼她能生就這樣好的命來,原來是上天不公平呵!
馨祥宮裡,茜宇正獨自立在書架前,手中捧著一卷畫軸,裡頭畫的是自己立在雪地裡祈福的,是南方燕城幾十年來下的唯一一場雪,那時只以為自己心寒叫得老天爺也寒,燕城四季如春的地方,竟然下雪!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臣妾福輕命薄,當不起太上皇的恩寵,自然上天也不會庇佑我和我的孩子了!」
「這……就是這些年朕對你的情分所換來的罪孽嗎?」
「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為什麼您保護不了您的孩子?究竟是誰的過錯啊?」
「難道朕不難過嗎?宇兒……你何以要這樣尖銳?難道當真是朕付你嗎?不曾想,有一日你也會變得這樣……」
「是啊……臣妾命賤福薄,只求保住自己的孩兒,可是卻也得不到啊,我要怎麼做呢?怎麼做呢?」
「難道在你心裡,就只有孩子麼……」
「如果太上皇連臣妾的孩子都不在乎,還會在乎我麼?」
「匡……」那是赫臻甩手撫下宮女捧著的藥碗發出的聲響,再而後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再後來想要見他,竟難如登天,整個燕城行宮,誰不在私下議論自己這個曾經風光無限的皇貴太妃呢!
茜宇一手拿著畫卷,一手輕輕覆蓋在小腹之上,那膚若霜雪的面頰上劃過一滴晶瑩的東西,卻彷彿將空氣都潮潤了,那一股鹹膩的味道,竟是無限悲傷。
「赫臻啊……我們又有孩子了,這個孩子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的父皇呢?他會是我們的真意麼?什麼時候,你才來接我呢?」茜宇的眼眸已然通紅,她那握著畫卷的手徒然一緊,將畫卷靠在了胸前,心中毅然道,「我曉得這些年你沒有忘記我,這一切都是我對不起你,當年是我將你從身邊推開,這一次,我定要自己把你找回來。」
「母妃……」臻昕此刻已從承乾宮回來,樂顛顛地跑至茜宇面前,卻見母親滿臉淚痕,不由得緊張起來,他抱著母親的裙裾關切道,「母妃怎麼了?」
茜宇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不敢隨意彎腰害怕保不住身子,便將畫卷放回書架,雙手捧著兒子的臉,從淚容中展開笑臉,溫和道:「我們昕兒想不想父皇?」
臻昕瞇起眼睛壞壞地笑道:「原來母妃想父皇了呀……」說著便將頭靠在茜宇的肚子上,輕輕搖晃著母親的身體,笑呵呵道,「母妃想父皇了麼?那母妃就回南邊去吧,兒臣陪您一起回去。」
茜宇忍俊不禁,兒子好貼心又那麼聰明,他一面心疼自己,一面又不要離開自己……是啊,當年我何不想想,我已經有了昕兒了,其實上天待我不薄的。
「小王爺,讓白梨伺候您去換衣服好不好?」緣亦擔心主子的身體吃不住,便過來輕輕拉開了臻昕。
臻昕有些依依不捨,恐怕是擔心母親又要離開自己,一個七歲的小孩子,其實心地是很單純的,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不是每時每刻都曉得自己該要什麼的。
茜宇上前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滿目溫和的笑意,她知道即便為了兒子,也一定要回到赫臻身邊,有父親教導,兒子才會成長地更好,「傻孩子,母妃不會回去,有一日父皇會來接我們的好不好?」
臻昕大悅,滿意地點了點頭,樂顛顛地跟著白梨走了,緣亦過來扶著茜宇口中道:「方纔看您一個人悲傷,擔心卻不敢進來,主子但凡就想想小王爺吧!」
茜宇點頭,嘴角掛起笑意,她握著緣亦的手漫步到桌前坐下,「緣亦啊,今日我恐怕是得罪了太后的,就連……」茜宇不敢多想,只是道,「我總覺得,我這秘密是保不住多久的,御醫館隔日就是要給妃嬪請脈的,若非我從來不愛這樣麻煩,恐怕那些太醫早就察覺了,所以……」茜宇這樣說著,卻見緣亦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神色也那樣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