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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皇后紀 第二十章 浸潤之譖(七) 文 / 琴瑣

    第二十章浸潤之譖(七)

    茜宇靜氣等著二人的回答,她不敢奢望就此知道赫臻的去向,但起碼可以證明她們是否都在騙自己,這一刻她竟更想知道她們為什麼要撒謊。

    張文琴端起茶碗只顧喝茶,當初璋瑢既然篤定赫臻在茜宇的娘家,那就讓她自己去應付吧。果然璋瑢轉眼便堆出了笑容,挽著茜宇的手道:「上一回不是說了麼?怎麼妹妹如今記性這樣差呢?難道是你聽到什麼了,只管說啊!」

    茜宇一愣,顯然璋瑢是反將自己一軍,自己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分明就是對她們起疑了,此番豈不是暴露了自己心心唸唸著赫臻的心思麼?茜宇不由得心中大窘,面上亦笑得尷尬,「是呵……只是想這幾天會不會有什麼消息傳來,便又提起了。」

    張文琴的嘴角露出一絲得意,此刻她傅茜宇不論如何掩飾都不得不叫人看出她的心虛來。雖然皇貴太妃失寵之事半點不敢有人洩露出來,甚至也沒有人會去關心燕城發生了什麼,可就是燕城裡最低賤的內監宮女都知道,她傅茜宇這兩年來是如何度日如年,日日空床難眠的。

    璋瑢瞥見張文琴的得意之色,心裡雖有些不悅,但眼前的兩個女人,一個是當今皇帝的母親,一個是丈夫心中最疼惜的女人,她們手中都握有一定的權利,她們說的話都極賦份量。如今自己四面楚歌,在這個宮裡幾乎是沒有任何仰仗,所以當真一個也不能得罪。方才為了討年輕皇后的人情,已經讓張文琴心裡不舒服了,這一刻……

    「果然還是妹妹最惦念太上皇,姐姐和太后都不及你呢!」璋瑢淡淡一笑,轉而便對張文琴道,「臣妾也來了一會兒了,今日請了幾位年輕妃嬪來裕乾宮坐坐,只怕她們都去了,見不到豈不是沒道理。那臣妾就先跪安了!」她朝著太后福了福身子,見張文琴點頭應允,便又回身捏了茜宇的手,方才姍姍離去。

    這句話看似輕描淡寫,卻著實讓張文琴心裡好受了許多,不論傅茜宇如何自恃金貴、不可一世,到底她失寵這樣久是每一個從南邊來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任她怎麼掩飾也蓋不過去。

    同樣,璋瑢這句話也給茜宇帶去了一陣寒意,她不曉得姐姐是為了幫自己才說這話,還是當真為了讓張文琴心裡高興,她無力去想,甚至也不願意去想,她如何不知道璋瑢此刻是用著怎樣大功夫來撐起表面的風光,只要有一日或臻傑或赫臻將那道旨意搬出,姐姐就會摔得很慘,讓這闔宮上下的小輩和奴才當笑話來講。

    張文琴見陳氏的身影離了許久,方緩緩起身立起到茜宇面前,冷聲笑道:「我聽皇帝說,陳氏一族將遭遇貶謫流放之事你也曉得了。」

    茜宇心頭一凜,她稍稍抬起了下巴,面上一副堅定的神色,「只怕是太上皇一時興起吧,皇帝不是說了再等等麼?太后娘娘如今貴為帝母,難道還容不下一個只能和養子相依為命的女人嗎?」

    張文琴長眉擰起,冷聲喝道:「皇貴太妃今日吃了火藥了麼?篤定來尋本宮的不愉快嗎?『太上皇一時興起』這話是你能說的嗎?」她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麼心中更加惱怒起來,「況且緩一緩的主意不是你出的嗎?本宮看來決不可拖延,既然是太上皇的意思,就該立刻執行才對。」

    茜宇的手收在袖籠中暗暗握了拳頭,這個女人就這樣容不下姐姐麼,若要她知道臻海被毒死的真相,她豈不要生吞活剝了姐姐!茜宇提了一口氣在胸口,既然當初選擇了為姐姐保密,自己就不能讓姐姐再栽在這件事上。於是那雙深潭一樣的眼睛裡射出那與生俱來的逼人貴氣,只將張文琴的氣焰滅了泰半,「太后娘娘的話好有意思,臣妾不過是個太妃而已,莫說叫皇帝聽臣妾的主意了,就是話也不敢多說半句的!既然太后認為這樣辦才妥當,自然告訴皇帝就好了,難道皇帝還會不敬您這個生母麼?」

    張文琴頓時噎住,稍稍向後退了一步,用蜜粉胭脂覆蓋了眼角細紋的面部微微抽搐著,她一直都知道,若有一天傅氏要耍起心機對付誰,那此人就必定落敗,那個連自己和姑母都不敢輕易動的懿貴妃不就輸在她的手裡麼?

    茜宇此刻笑如春風,已絲毫看不到方才說那番話時的凌厲來,她微微福了福身子口中道:「太后娘娘若沒有吩咐,臣妾就先告退了。」

    然茜宇甫一轉身,張文琴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若有一日陳氏被貶,你又要憑什麼力挽狂瀾?還記得你與我說若珣婚事時我給你的敬告嗎?傅茜宇,你自己幸福了嗎?」

    茜宇的身子憑地一顫,她分明記得九年前選秀的慶寧宮裡那個雍容華貴溫婉親和的皇后的聲音是那樣地好聽。同一個人同一副嗓子,此刻聽起來為何這樣刺耳?

    「傅茜宇,你自己幸福了嗎?」茜宇沒有回答張文琴,她帶著這句話一步步走出頤瀾宮。六年前張文琴在這裡告訴自己一個妃嬪應有的責任和命,但她沒有意識到,其實她也很不幸,甚至是這個宮裡最不幸的女人。

    「我幸福麼?」茜宇走出頤瀾宮,微微頷首看著碧藍無雲的天空,一手虛掩小腹,心中默念道:「赫臻,我的幸福就是你啊!既然如今她不在我手中,那我就要去追求了,赫臻,不論你在天涯海角,我定要回到你的身邊,要你和我,和我們的真心真意永遠在一起。」

    「這便是朕對宇兒的真心真意!」自己說的話猶繞耳畔,心裡不禁大疼。赫臻呼了口氣,背手捏著一卷冊子立在窗前看那灑落滿園的陽光。他彷彿希望能從那花影樹叢裡看到茜宇面含春風,笑地無邪動容地走出來,盈盈立在窗前柳下,柔柔地喚一聲自己。

    「太上皇!」可是傅嘉那略顯蒼老的聲音卻突兀地傳入了耳朵,赫臻苦笑一聲,轉身問他何事。

    傅嘉面色不霽,抱拳向赫臻稟報了來事,原來傅憶坤到達生母老家時發現母親正病得不輕,是如何也走不了遠路,只能待養好了方能回京,便趕不回來陪碩王妃進宮去了。

    赫臻眉頭一緊,他擺手道:「朕不知道宇兒哪一天會叫宮裡人發現她懷孕之事,但她一定很難安穩,此刻必須有人陪在她身邊,或者……」赫臻話至此,冷不丁停下了,他似乎在思忖,思忖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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