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皇后紀 第二十章 浸潤之譖(六) 文 / 琴瑣
第二十章浸潤之譖(六)
緣亦歎了口氣道:「皇后娘娘這四年來雖然行事嚴厲一些,卻從來不苛求宮嬪。並不是他攔著皇帝不要去別的宮殿,而是皇上自己不喜歡去。」
茜宇冷冷道:「皇帝知道嗎?」
「恐怕不想知道也難。」
茜宇緩緩站起身子,問緣亦:「皇帝可是在涵心殿?」
緣亦不明所以,只是答道:「是,聽說萍貴人被太后派過去伺候了。」
茜宇眉頭一挑,露出寒光,「你還說這天底下最聰明的女子都來了宮裡,依我看來,還是有那麼幾個蠢笨得無可救藥的。這個品鵲以為自己仗著舊主的面子就敢越過皇后去?這麼些年在她主子身邊也算白白待著了。」茜宇冷「哼」一聲,「叫他們備了轎子,我要去一趟頤瀾宮,我倒不信她張文琴還想在我面前擺婆婆的譜。」
「主子,清官難斷家務事,婆媳之間的隔閡總是有的,從前莊德太后還和侄女鬧得不愉快呢!您這個樣子是替皇后出了口氣,奴婢只怕之後會把眾人的關係越搞越僵。」緣亦道,「何況您此刻去了,皇后娘娘的面子豈不是更掛不住了?」
茜宇揉了揉眉心,她輕聲歎道:「她自己做了十幾年的皇后,不會不知道這個位子到底舒不舒服,何苦來為難悠兒?如今在這個宮裡,她和皇后之間只能有一個真正的女主人,可不見得讓皇帝去和母親鬧翻,但這個惡人總是要有人做的。」她無奈地看了一眼緣亦,「去吧,我自有分寸的。」
當皇貴太妃的轎輦停在頤瀾宮門外時,另一乘轎子早已在這裡許久了。茜宇下轎後看見,便問了頤瀾宮外的內監,才曉得瑢姐姐竟然已經到了。
「姐姐她什麼時候也要趟這渾水了?」茜宇暗自問了一聲,隨即便搭著緣亦的手進了去。待入得正殿才發現張文琴已和瑢姐姐坐著喝茶了,皇后卻侍立一側,面上不甚好看。
「皇母妃安!」章悠兒迎上來微微福了福身子,頷首間看著茜宇的目光意味深長,似乎希望茜宇不要為了自己和婆婆不愉快。
茜宇心下瞭然,既然此刻悠兒已不再跪著了,自己大可息事寧人只裝做不知道,但正如面對嚴婕妤一事時的態度,她不可以失去她的尊貴。於是施施然走到張文琴面前,含笑福身請了安。
「妹妹怎麼來了?」張文琴臉色訕訕地,茜宇不曉得姐姐和她講了什麼,但看的出此刻她並沒有什麼閒情逸致喝茶,只聽她話中有話道,「這都快暑天了,風怎麼越刮越大了?」
茜宇眉頭一挑,望了璋瑢一眼,見她只是如常微笑眼中不帶一點意思,便轉而對太后道:「暑天裡颳風才涼快呢!太后娘娘不是喜歡南邊消夏的日子麼?不如早些回去吧!」
張文琴心中大怒,有一天你傅茜宇也會對我說這樣的話,我真真是沒有想到。
茜宇稍稍抬起下巴,目光卻直視著眼前這個看似地位最高的女人。九年了,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小婉儀,今時今日,她傅茜宇的地位才真正是無人可及的,不管世人是否知道太上皇早已冷落了這位皇貴太妃兩年。
璋瑢很少看到茜宇有這樣凌厲不容侵犯的神態,她心裡莫名的一疼,九年來不管茜宇是否有所改變,這份對於朋友的意氣她從沒有減少半分。今日若張文琴不肯退讓,妹妹一定會為了皇后和她鬧翻。也是……如今也只有妹妹才具備這樣的資格。有一日她也會這樣不遺餘力地幫我麼?
「兒臣今日備了藥膳預備給皇上中午享用的,」章悠兒不願看到茜宇為了自己與婆婆起爭執,她越前對著婆婆恭恭敬敬地福了身子,口中道,「母后可否容兒臣先行告退。」然而方纔她對茜宇的那一福只是蜻蜓點水,這一下卻是用了力道的,那跪了兩個時辰的膝蓋怎麼會受得了,於是雙膝一軟,便重重地跌了下去。
「咯吱」一聲,茜宇那纖指上套著的兩支護甲因握拳而摩擦出聲,她克制了心中的怒氣,口中笑道,「自然皇帝的身體最重要,皇后跪安便是了。」
這頤瀾宮的主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客人卻一副主人的姿態開口說話,不由得讓張文琴緊握了手中的茶杯。
幾個宮女此刻早就把皇后扶了起來,章悠兒方立穩,張文琴便開口要她先去伺候皇帝用膳,不必留在這裡。章悠兒不敢推辭即刻便離開了頤瀾宮。
「你不記得當日本宮要你回來做什麼了麼?是要你輔佐皇后,幫她協理好這後宮,可是從你回來到現在,風波不斷,你要本宮如何放心?」見兒媳婦離開,張文琴便拿出了曾經六宮之主,如今皇帝親母的姿態來,厲聲問茜宇道,「可今日你這樣急匆匆過來,卻是想為皇后說話的吧?」
茜宇在心內冷笑一聲,我本不願提,你卻偏要頂真,於是又稍稍抬起了下巴,口中冷冷道,「太后這話說得偏了,臣妾只記得是太上皇派了臣妾回來,若臣妾做得不好,自然有太上皇來斥責,如今這宮裡皇后手裡執掌著鳳印,就是臣妾這個皇貴太妃也要敬她了。」
張文琴氣結,「彭」一聲將茶杯擲在桌上,瞪大了眼睛要發作時,卻見璋瑢笑盈盈站了起來到茜宇身邊,
笑著道:「今日太后和妹妹是怎麼了?太后要教媳婦本事,雖然嚴厲了些,也算是一份真心的疼愛。妹妹這樣氣沖沖的,雖然也是疼皇后來著,卻是壞了太后一片心思了。」
張文琴心中冷笑,面前兩個都是極聰慧的女子,可是卻同人不同命,一個看似被丈夫拋棄卻一直佔據著丈夫的心,一個看似風光無限笑語如常卻早已是被徹底從丈夫心裡除名的女人。這是後宮女人的悲哀,這也是她張文琴的悲哀。
茜宇的手被璋瑢暗中握了一把,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讓張文琴下不來台,但卻也腦海中靈光一閃,她突然開口,讓張、陳二人措手不及。
「難得太后和姐姐都在一起,妹妹想問一句,太上皇如今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