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皇后紀 第十六章 夷險一節(七) 文 / 琴瑣
第十六章夷險一節(七)
蒙依依仍舊一幅冰冷的模樣,她曉得宮女們無法體會自己此刻的心情,宮女們哪裡愛過什麼人,哪裡懂得那深入骨髓的愛一旦消散,是怎樣剜心般的疼痛,哈……臻傑,你如此狠心,你對得起傑歡,對得起你兒子嗎?
碩王府一如前一晚那樣安靜,傅府本來家教森嚴,入夜後子弟便不得嬉鬧喧嘩,以防奢靡『淫』亂辱沒家門,更不消說此刻住下了皇貴太妃。
然而冷清的後院卻有幾個人聚在一起,他們綁縛了一個瘦小的內監,只聽得緣亦的聲音響起,「把這小子先弄回宮裡去好好看著,太妃明日還要住一晚,這小子在眼前晃我不放心。」
客房裡,真舒爾絲毫不知道他的「助手」已被緣亦遣送回去,他正動情地看著眼前面若桃花的女人。皇太妃一連喝下三杯烈酒,此刻雙頰飛紅,映著那凝脂般的皮膚,豈是胭脂水粉能畫出的妝容?深潭般的美目此刻更是秋波微動,濃密的睫毛上下開合,似述著千言萬語,叫人聯想翩翩。所謂人比花嬌當是如此,舒爾不由得在桌下暗暗緊握了雙拳。
茜宇莞爾一笑,柔美之態怎能讓男子不動心,只是她並非矯揉造作,彷彿與身具來。「本宮進宮時,公子應當才七歲,與昕兒一邊大吧!」
真舒爾面色大窘,默默不語。
「本宮聽緣亦說皇后對於公子與長公主的婚事很是在心,亦萬分滿意,若不是皇上想多留妹妹幾年,去年恐怕長公主就搖身為真家少夫人了。」
真舒爾的眼光黯淡下來,他突然覺得自己那麼可笑,可笑得讓人覺得寒顫。
「公子覺得長公主如何?」茜宇端正了身子,雙手擺於腿上,離桌子有半尺遠。
真舒爾頷首時間皇太妃不在支手於桌上,雖然只是端坐在那裡,為何竟離得自己那麼遠?他嚥了口口水,握拳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
茜宇柳條般的眉毛微微聳動,臉上的笑容不復嬌柔,多了幾絲冷靜與淡定,「公子當稱呼本宮為『您」,或者稱『太妃』。」
舒爾面色一滯,彷彿能聽到心破碎的聲音,他開啟了嘴唇,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茜宇無意識地去撫摸右手腕,再一次的落空讓她心中一顫,繼而又直起身子,神色漠然道:「曾經有一位姐姐說本宮向來不善在顏色上做文章,從來都把喜怒放在臉上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如今不曉得是公子玲瓏聰明心,還是本宮的確太過浮躁,叫你猜到本宮在南邊的不愉快這的確讓本宮傷神。」她冷然看著真舒爾,說著由心卻讓自己也深深無奈和痛苦的話,「恐怕朝野上下大到一品宰相,小到一介草民,沒有誰不知道當年的傅恬妃是如何隆寵不衰的。所以……到如今不管你察覺了什麼,知道了什麼,藏在心裡就好。不僅輪不到你來忿忿不平,你也根本沒有資格。而本宮,這一輩子都只愛太上皇一個,不論天涯海角還是生死相隔。」
真舒爾的腦袋嗡嗡作響,他的拳頭慢慢鬆開,眼前的女子此時看起來實則不如話語中這般堅強,正如她所說的不善於顏色上做文章,這一刻她示人的只是一顆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
茜宇緩緩立起,微微側轉了身子,冷笑道:「本宮自己都覺得可笑,用得著來對你一個小毛孩子吐露心聲嗎?不過是公子你太叫人失望了,那一日在福園裡說的話若你還不能記在心上,莫要怪本宮為難你,為難你的家人了。」一如那日不願意再去看舒爾的神色,她抖了抖風衣轉身出門去,可打開房門時一陣清風拂面,只覺得頭暈目眩,不知是烈酒勁道太足,還是過於傷心勞神,茜宇只覺得身子輕飄飄地正往下墜,下意識地伸手去抓門框,身體卻已被一雙大手有力地托住。
還來不及睜開眼去看來者何人,已感到身後又伸出一雙手,卻在它將觸及自己的時候,被一聲熟悉的聲音喝止:「住手,你最好好好待在這個房間裡,不要再叫我看到你。」繼而又聽得院子外低低一聲女孩子的驚呼,可等不到睜開眼睛來看,茜宇已完全沒有了意識,但昏厥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覺到了生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