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皇后紀 第十六章 夷險一節(五) 文 / 琴瑣
第十六章夷險一節(五)
「長……長公主!」美麗的女子引入眼簾,真舒爾的目光迅速黯淡,笑容裡是掩不住的失望。
若珣盈盈向前,在她的身後立著一排中年男女,央德不敢讓侄女一個人出來,卻拗不過皇貴太妃的旨意和侄女的心思。「舒爾,你這樣好興趣在這裡放風箏?」真舒爾還未感覺到手中的風箏線漸漸鬆弛,若珣就一步上前拿走了他手裡的線圈,朗朗笑道:「怎麼了?風箏都快掉下來了。」
「但凡長公主因為你而覺得不自在了,你猜誰會第一個不放過你?」茜宇冰冷的話語在耳畔響起,真舒爾的心瞬時凝滯。身側那笑靨如花的女子是何等尊貴的金枝玉葉,是如何在萬人呵護下長大的皇室之女,她……卻是自己未來的妻子。
當初皇太妃進入坤寧宮正殿的驚鴻一瞥,讓自己無法再在心裡放下任何其他女子,他知道自己不能愛上皇太妃,甚至有這樣的念想都是該死的,莫說律法禮儀不容,就是父母、長姊也斷容不下,可是這世間最妙一個「情」字,叫多少人難以自拔!
「皇母妃說你以為我今日還留在王府裡,一早就來找我放風箏,不料我卻走了。」若珣撲閃著那雙大眼睛,溫和笑道,「其實你大可來公主府找我,姑姑她一定准的。」
真舒爾聽聞竟覺得腦袋一轟,此刻他再不敢說一個「不」字,很顯然,皇太妃知道這裡正在發生什麼,如果若珣回去後有一句微辭,他不敢推測皇太妃會做出什麼,或者自己會這輩子也見不到她?突然舒爾冷笑起來,「見了她又如何?本來我們就不可能。」
若珣拉了拉舒爾的衣袖,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裡印著她所心儀男子的英俊臉龐,「舒爾,這只風箏是你做的?」
真舒爾在心內呼了口氣,轉身對若珣笑道:「是微臣做的,長公主喜歡麼?」
若珣微微抿了抿嘴,淺淺笑道:「姑姑早說過,私下裡我們之間大可『你我』相稱的,舒爾,是不是?」
真舒爾含笑點頭,他定了定心,指著曼舞於碧藍色天空的那片綠葉,朗聲道:「我們把線剪了叫它自己飛吧!」
若珣笑得那樣燦爛,將雙手舉過頭頂,裙擺稍稍飄起,迎風而立的身姿輕盈玉立,「好啊,你快來剪啊!」
皇城昭雲殿裡,兩個新晉的嬪主對面而坐,福嬪還是從前溫婉伶俐的笑容,眉宇間卻多添了將為人母的驕傲,她一雙玉手舉起一對小巧玲瓏的虎頭鞋,笑盈盈問對面的惠嬪,「姐姐看如何?」
班君嬈昨夜得封惠嬪,頭一個要謝的自然是王越施了,此刻也笑意闌珊地開啟紅唇,那張飽滿的臉頰更顯得風韻十足,「福嬪妹妹這樣巧的手,昨日皇上拿著你繡的荷包愛不釋手,姐姐親眼看到皇上將它放入袖籠之中的。」班君嬈眉頭一挑,她記得很清楚,昨日來探望王氏時,還自稱嬪妾的。
王越施如孩兒般無邪的笑了,她看了一眼班君嬈,盈盈道:「將來姐姐有了皇兒,妹妹也給他做這樣好的繡品……」話未完卻心頭一堵,當下捂了嘴就犯噁心,宮女茉莉連忙取了痰盂過來伺候,班君嬈也起身立在王越施身後輕輕撫背為她順氣。
於是折騰了好一陣,王越施才平靜下來,班君嬈與茉莉一起將她攙扶到床上躺下,坐在一邊笑著道:「聽說從前蓮妃娘娘也是這樣害喜的,妹妹不怕,或者請個太醫來瞧瞧?」
福嬪攙著班君嬈的手笑道:「不必了,太醫晨裡才來,這會子又叫了來少不得驚動了皇后,聽說二皇子正鬧高燒呢,何苦我再去湊熱鬧。」
班君嬈微微點頭,笑而不語,一旁的茉莉替主子用熱帕子拭臉後方才皇后娘娘好大的脾氣,說是要再把二皇子抱了給其他娘娘呢!」
王越施蹙眉道:「你這丫頭,平日裡一棍子打不出個響來,今日怎麼嚼起舌頭來了,皇后娘娘可是由你說是非的?快下去自己掌嘴!」
「惠嬪娘娘替奴婢求個情吧!」茉莉諾諾地扯著惠嬪的手,連連道,「奴婢方才只是聽底下的小丫頭在說閒話,聽主子提起二皇子,就了。」
班君嬈擺手叫她下去,自己撫著王氏的手笑道:「聽說孕婦脾氣大,妹妹也忒大了吧!」在於王氏面前的尊貴她一直都有,畢竟王氏越過自己的地位也就那麼幾天而已。她如此說著,眼眸裡的目光徒生出些異樣,雖然笑語如前,卻難以撫平心中呼之而出的律動。
丹陽宮裡,傑歡已在沈煙的懷裡昏昏睡去,此時寢室裡只剩下了錢韻芯和自己,她緩緩開口道:「本宮知道這件事情賴不著昭儀,可是若讓宜嬪知道她的兒子病了……她該多傷心啊!」
錢韻芯心裡一動,默默地沒有說話,她望著傑歡,這個孩子如此沉睡著,那張漂亮的臉蛋是多麼討人喜歡。如果……她不自覺在心裡冷笑道,我怎麼會這麼想?是啊,如果蒙依依死了,這個孩子就該死心塌地地跟著我了……
沈煙摸了摸傑歡的額頭,將他放到了床上,掖上了一床被子,又輕輕拍了幾下,嘴裡道:「昭儀也曾經懷孕,知道為人母是怎樣的心境。宜嬪她如何不招人喜歡,如何脾氣乖戾,可她也不過是個平凡的母親,溺愛孩子也算常理。昭儀……你不覺得皇后娘娘這樣的懲罰太過了嗎?」
錢韻芯難以置信地盯著沈煙,她知道沈煙和皇后一樣從王府裡出來,她知道蓮妃是聖母皇太后親自選的媳婦,她知道元戎的母親在臻傑心裡有幾分重量,但是她不知道,不知道沈蓮妃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說這樣的話,難道不怕自己的脾氣和一張利嘴將她沈煙推入不復之地?
「皇后娘娘這究竟是在懲罰宜嬪,還是懲罰傑歡呢?」沈煙面容憂愁地看著錢韻芯,「昭儀娘娘覺得呢?」她希望錢韻芯能給自己一個答案,當日她對宜嬪說出那樣冷冷的話,全因皇太妃的影響了自己的心境,待回到承乾宮女兒纏著自己問二哥哥的事情時,她才發現自己是狠不下心的。
「皇后娘娘那日說二皇子從此稱臣妾為母,臣妾會一心一意待他,從此傑歡便是臣妾的親骨血。」錢韻芯毅然看著蓮妃,她的性子是經不起激的,她絕不會說出沈煙想要的「好吧,臣妾去求皇后將二皇子送回宜人館。」這樣的話。
沈煙心頭一沉,抿了抿嘴繼續道:「這些年昭儀還在查是誰接連兩次傷害你腹中的胎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