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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後宮— 第四十一章 病樹前頭萬木春(二) 文 / 琴瑣

    第四十一章病樹前頭萬木春(二)

    如妃暗自佩服璋瑢的心思,臉上笑道:「你也莫妄自菲薄,難道聖上的眼光還會有錯?」

    「是!」璋瑢一陣淺笑。

    如妃思量片刻,欲言又止,便只道:「眼看年關便至,此事實在不便拖沓。明日一早,我便請了德妃娘娘來永祥宮小坐,不如你也一同來,我們也好商議一番。」

    璋瑢柔聲道:「臣妾且聽娘娘吩咐。」

    如妃微微點頭,起身道:「既然都說定了,本宮也不多留!明日再議吧!」

    璋瑢不做挽留,起身道:「娘娘好走!」

    送走了如妃,璋瑢回到寢宮靜靜地坐在案前,思量著如妃方纔的話,心中暗想:「只當你圖個平安度日才對太后一夥卑躬屈膝,卻不料也是個聰明的人。皇上讓我脅制與太后,太后便派你來脅制與我,如今你又加進一個德妃,好叫我處處不敢放手來做。」她輕輕擰了擰太陽穴,低聲笑道:「只是不曉得這個德妃究竟是哪塊地裡的苗!」

    說著她起身要往外走,突然又停下腳步,臉色暗沉,自言自語道:「這會兒去找妹妹商量,豈不打擾了皇上?」隨即回到案前,胡亂抓了一本冊子,翻來看看,心思卻完全不在書上。

    承乾宮裡,德妃給若珣餵了寧神湯哄著睡下後,便聽靄雲小聲複述著打聽來的自己離開後坤寧宮裡發生的一切,細細思忖著,默不作聲。不想片刻後永祥宮來了個宮女,說請她明日前往議事,於是她淡淡笑道:「果然不錯!」

    夜深人靜,茜宇聽著赫臻均勻地呼吸聲,感受著赫臻身上的暖意,深愛的男人躺在身邊,茜宇感到異常安心。許是一陣風過,殿外的燈籠猛烈地晃動起來,床前的光影隨之顫抖,形狀怪異宛若張牙舞爪的妖魔,茜宇的眼前不禁浮現出徐婉儀死時慘狀,看著赫臻昏暗中依稀的面容,心中道:她們這樣一個個死去,您究竟有沒有真正的悲傷過呢?難道在你的心裡,真的沒有任何人可以與社稷相比較,即便是我,即便是姐姐?

    雙眼漸漸迷糊,朦朧中,徐婉儀那憤恨地眼神又出現在面前,「恬嬪!」徐婉儀一身白衣,飄然而至,一如那溺死的祥嬪,「你為什麼不放過蘭妃?我求過你了,我那樣地懇求你,可你還是不放過她?為什麼?為什麼?」徐婉儀步步逼近,茜宇搖頭揮淚:「不是我!不是我害死她的!不是我,不是……」

    「宇兒!宇兒!」赫臻被驚醒。

    猛然醒來,茜宇看到赫臻關切的眼神中臉色慘白的自己,心裡一陣委屈,撲到他懷裡痛哭道:「不是我!不是我!」

    赫臻哄道:「傻丫頭!做夢了?朕在這裡呢,不要怕!」

    「皇上!皇上!」茜宇萬分委屈,在他懷裡抽噎著,她不明白,自己是無辜地,為什麼她們卻總是糾纏著自己,為什麼什麼事情都要和自己有牽連!

    赫臻疼惜地把茜宇抱在懷裡,他曉得她肩負了太多的期許,這樣一個年輕的母親,尚不會照顧孩子,卻要常常無奈地周旋於後宮之中。可是,怎麼多年來,自己又何嘗不是生活在無奈中呢?

    「好了!朕在這裡!不要哭了!」赫臻安撫道。

    茜宇依偎著他,半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這份安全的感覺,讓她漸漸地安靜下來。

    裕乾宮裡,璋瑢輾轉反側,如今赫臻的心思全都在妹妹身上,我在他的心裡究竟佔了什麼樣的位置?這一次讓我處理這樣棘手的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麼?德妃曉得「無沸散」一事,對我一定諸多顧忌。這樣一來,果真是無法施展了,反反覆覆,她一夜難眠。

    次日清晨,因皇后下令免去請安,璋瑢便早早地來到了永祥宮,德妃姍姍而來,一臉的祥和,叫人看不出心思!殿外大雪紛飛,幾日都不見停下,天氣越發地寒冷起來。

    三人各自捧了手爐端坐著,如妃緩緩道:「實在是棘手的緊,聽說坤寧宮膳房裡的廚子宮女統統都扣起來了,問了一夜也沒有結果!」

    璋瑢微笑道:「娘娘也不必著急上火,這事情總是要慢慢來的。」

    德妃笑道:「依我看,不過是她因為蘭妃自縊、懿貴妃遭貶,宮中沒了可依的人,心下過不去了就自尋了短見。」

    璋瑢剛要開口,如妃卻道:「這就奇了,何必在坤寧宮裡尋短見呢?惹得皇后娘娘一身臊!」

    德妃意味深長地看著璋瑢,自嘲道:「哦!這個我怎麼沒想到?」

    你會沒想到?璋瑢心下暗想,不過不願意親自說出來罷了,既然皇上委命與我,我豈肯輕易地讓皇后脫了干係?於是回道:「娘娘說的不無可能,只是不曉得她做什麼要死在坤寧宮。」

    如妃接道:「說得就是!如今死無對證,實在叫人沒了方向。」

    德妃撥弄著暖爐上的銅環,垂首不語,半晌,方才緩緩道:「她一無恩寵,二無勢力,宮裡似乎從沒有過這個人一般,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人要害她的模樣。如今平白賴了坤寧宮的廚子宮女,豈不又添出些冤魂來?」

    璋瑢接道:「娘娘說得極是。」

    德妃莞爾一笑,「那就這麼上報皇上,說她服毒自盡不就完了!」

    璋瑢揶揄道:「這般豈不是更草率?」

    「草率一詞,究竟看要怎麼用!」德妃道,「她不過是個庶妾,如今草草死了,還賴上坤寧宮,攪得後宮不得安寧,難道我們還要大動干戈地徹查,讓皇后娘娘心下不自在嗎?」

    「娘娘!」璋瑢不敢貿然頂撞。

    德妃微笑道:「妹妹你還年輕,有些事情不懂也是在理的。草不草率,不是看花了多少功夫,而是看值不值得。總之妹妹你心下也明白,徐婉儀除了自盡而亡外,再無別的可能,何必又拘泥於形式呢?」

    璋瑢欠身道:「娘娘說得極是,臣妾聽了猶如醍醐灌頂,只是擔心皇上細問起來,臣妾拿不出證據,怕皇上責怪臣妾辦事不力。」

    如妃卻開口道:「後宮又不是公堂,要證據做什麼?皇上說是便是,說不是便是也不是,聖上那麼信任妹妹,難道還會質疑你不成?」

    「這……」璋瑢無語,暗自唏噓,難道這事憑你我三張嘴就算定下了……

    正午時分,她已然離開了永祥宮,正坐在馨祥宮的內殿裡哄著臻雲臻昕玩耍,蘊蘊挽了茜宇從偏殿進來,笑著對茜宇道:「錢虢容看起來很好。」看見璋瑢和兩個娃娃玩得正歡,笑嗔道:「看看,自己生一個多好。」

    璋瑢聽了回道:「雲兒不是我生的,還是哪個生的?」

    三人一陣歡笑,罵道:「好沒臊的。」片刻後,緣亦帶了奶娘來抱走孩子,三人才坐定下來。

    「她們兩個一搭一唱的,半句不讓我說的!」璋瑢抱怨道。

    茜宇遞了香茶給她,笑道:「難為姐姐了!」

    蕰蘊道:「昨日實在嚇死我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死了。」

    「其實誰都曉得她是服毒自盡的,不知道皇上究竟要我查什麼。」璋瑢喝著茶道。

    茜宇黯然看了她一眼,心下有些疑問,但不便發作,只是道:「懿貴妃昨日在宗人府大牢裡自縊而亡了。」

    「她們倒死的乾淨!」蕰蘊一臉的愉悅,從此再無人要挾於她,她豈不快活!

    璋瑢道:「她不會是要為懿貴妃報仇,而誣陷皇后娘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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