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52章 文 / 芥末綠
第152章
很多事情你越是害怕它越發生，而且往往讓你猝不及防。
我沒想到纖涵會趁我沉睡時偷偷抄下我正服用的那些藥物名稱拿給瞿逸看。而已經對我有所警惕的瞿逸在經商前的本職就是某醫院的腦科權威，那些藥物的藥理作用他自然再清楚不過。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來找我，要求我把一切告訴他。
他像頭被激怒的猛獸，在我的拒不坦白下暴跳如雷，種種威脅的狠話撂下都沒用的情況下，他終於被我逼急了，揚言要讓纖涵親自來問我。
很好，他總算知道，自私自利冷酷無情的我唯一的死穴就是纖涵。所有牽涉到和纖涵有關的東西都能成功牽引我的情緒，讓我即使再不甘願也不得不全盤拖出。
而他在得知我因得了腦瘤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所以放棄纖涵時，眼裡一片寒冷。
「你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決定放棄纖涵？利辰睿，你要不要這麼自私！」
原來，『自私』這個兩字已經是鐫刻在我身上人人可見的永遠無法撕下的一個永久性標籤。
不管我做了什麼，永遠都是自私的表現。
那麼，我應該怎麼做才不是自私？要怎麼做才能讓纖涵不痛苦而我又可以不讓別人認為我自私？
「……像你這種禍害肯定遺千年。你若當真患了什麼不治之症也絕對不會面不改色的在這裡等死，而是早就千金散盡全球尋訪各國名醫了。況且以你的自私，就算是絕症你也不會放棄纖涵讓自己痛苦。」瞿逸那晚譏諷我的話猶在耳邊迴響。
呵，我是不想等死。可又能怎麼樣？詹教授說手術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而且術後或多或少還會出現一些失憶或者弱視甚至失明的現象。
百分之十的成功率！這是個什麼概念？這意味著手術的失敗風險高達百分之九十！除非發生奇跡，否則手術一旦失敗，我剩餘的時間就不再是一年或者半年，而是在手術中死去！
我不相信奇跡。所謂的奇跡都是自欺欺人的把戲。不做手術只要控制得好我還可以多活幾個月。雖然我有可能會在這幾個月中出現記憶力下降或者視力模糊等現象，但總好過接受手術然後死在手術中。
因為太愛纖涵，所以才在得知自己得了腦瘤後沒有猶豫的立即放棄。即使那時候我根本不敢確定她是否對我有愛。但她已經活得很痛苦，不論如何，我都不能再在她的痛苦上添一把火把她燒成灰燼。
而現在我知道了她對我的感情，更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我怎麼能夠，怎麼捨得，讓她眼睜睜看著我的生命一點點消失……如同七年多前，瞿逸騙我說羽微死了以後，我曾一度過著行屍走肉，彷彿每天都是世界末日的生活。
對纖涵的愛到底有多深，我想，至今，連我自己都沒辦法衡量清楚。
記憶裡總有一雙亮晶晶透著愛慕光芒的眼睛偷偷的注視著我。那時候我只當是谷家小妹像崇拜她大哥谷司瀚那樣崇拜我，卻沒想她十歲那年就對我起了愛慕之心。
所有人都以為我的冷漠是天生的。的確，在我的世界裡根本就沒有愛這種東西的存在。我周圍的一切都沾染著錢權名利的氣息。那些在你面前阿諛奉承的笑臉只是他們的保護面具，他們愈是對你笑得燦爛，有可能暗地裡將你坑害得愈殘忍。
如同我父親同父異母的弟弟。在我父親去世後即刻馬不停蹄的利用代理總裁一職欲將我趕出利家易住先威。
我的世界處處充斥著背叛和算計。所以我不懂愛。當羽微代替邱靜茗嫁給我用她的愛一點點融化我冷硬的心，並影響左右我的情緒時，我不知道其實那時候我已經開始在意她，喜歡她，甚至是已經愛上了她。
我討厭一切超出我預期以外的任何事物。其中自然包括感情。我害怕自己因她而改變，拒絕承認自己對她產生了感情。我一次次冷言冷語的傷她，讓她絕望，把她逼到一心想逃離我的地步。但每次只要一想到她會離開我，我就心慌得不行。
因為沒人教過我怎麼去愛人，也沒人告訴我那種心心唸唸想和對方廝守在一起的感情就是愛。所以我只會自私的用自己一貫的強硬手段強迫她留下。可讓留下她後我又不放下身段不屑用低姿態討好她。
尤其糟糕的是每次和她在一起，我都管不住自己這張刻薄的嘴，次次將她傷得對我心寒，直到終於懇求我放過她，讓她帶著未出生的孩子一起離開。
我想我當時一定是瘋了。
明明想著往後要和她和孩子一家三口幸福的在一起生活，可為什麼說出口的卻是那麼混帳的話？
我不想放手的！當她拉著行李站在門口時，我幾度想開口讓她留下，可我該死的自尊和見鬼的傲氣卻壓制住了我的雙腿堵住了我的喉嚨，讓我無法移動腳步，也無法開口。
其實，我多麼希望她能回頭看我一眼，可是不管我再三強調問她是不是真的要走，她也仍是沒有回頭的點頭，然後離開。
我當時怒吼著說她一定會後悔，其實我更怕自己早在答應放手讓她離開之際就已經後悔了。
……
我想，我對她來說真的是個差勁到一無是處的男人。
我自私、冷酷、心硬狠毒……除了不嫖不賭不亂殺人放火，其他壞男人有的陋習我幾乎全佔。
但是，我這樣冷血無情的男人，卻只愛她，並且願意用我的一切換取她餘生的幸福……
利辰睿沉痛的笑刺傷了李崢的眼，他從兩人的爭吵中回過神來，一臉正氣的怒目瞪向瞿逸，為自己總裁喊冤。
「瞿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家總裁？他那樣做完全是出與為紀小姐的將來考慮！」
瞿逸冷笑，「我看他根本就是個不敢面對現實的懦夫！什麼為了纖涵的將來考慮，他這是在逃避！」
李崢傻眼，當真是沒見過除總裁以外更不講理的人，「你是站在紀小姐哥哥的立場不論發生什麼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妹妹，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家總裁在決定放棄紀小姐時心裡有多痛苦！」
這些日子總裁過得好不好他是親眼目睹，並且對總裁內心的掙扎和痛苦感同身受。所以他才無法認同瞿逸的說法。
「哼！那你以為他這樣做我妹將來就能幸福嗎？」別傻了，如果沒了利辰睿，纖涵也能夠幸福的生活下去，那又何必搞這麼一出搶婚的戲碼？
兩人一言我一句，而爭吵事件的主角之一卻遊魂般的往入口飄去。
「利辰睿，事情都沒說清楚你要去哪！」眼尖的瞿逸首先察覺，然後幾個大步追上去將利辰睿僵硬的身體扳過。
「我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你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纖涵我也無所謂，只要你捨得看她傷心。」利辰睿疲憊的屈指叩著發痛的額際，懶聲回道。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他怎麼可能在這當頭告訴纖涵真相，以為他沒腦子是不是？
「不然你想說什麼？」利辰睿抬眼，語帶嘲弄地道，「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你該不會是也和詹教授一樣建議我接受？」
「那也總比你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等死好吧？」瞿逸心直口快，明知道這樣很可能會讓利辰睿難受，但他同樣清楚，這傢伙並不吃軟，你越是低聲下氣的求他，他越跟你來勁，相反激他，或許還有可能讓他中計。
只是這次他算計錯了。已經把做手術和不做手術的一切利癖分析得很透徹的利辰睿怎麼可能會被他三言兩語就給說服。
「你不用勸我，要讓我答應通過手術治療不是不可以，除非你能把手術的成功率提高到百分之五十。」
「……」瞿逸無言，有那麼一刻，他真的很想一拳砸在這傢伙頭上讓他可以清醒一些。
「我看你不但是放棄了纖涵，還放棄了你自己。你當真打算這樣自暴自棄等待死亡的到來？你以為你現在還放棄得下纖涵嗎？你敢發誓說你能放下嗎？！」瞿逸聲嘶力竭的吼他，希望這樣可以把他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