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04章 文 / 芥末綠
第104章
「纖涵……」瞿逸顫著聲接近她，眼眶一片潮濕。
他不知道原來她心裡承受的壓力這麼大。他只想著要讓她怎麼忘記利辰睿，卻忘了失去一部分記憶的纖涵心思比常人更細膩，心靈也更脆弱，而他卻一直未察覺到這一點。
「你們讓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再次拂開瞿逸伸來的手，她淚眼婆娑的看向利辰睿，想起不久前在門外偷聽到的他和瞿逸的對話。明明不記得他了，心裡卻沒來由的生出一股對他的強烈的恨意。
「為什麼谷羽微會那麼愛你？為什麼她會對你死心塌地！你知不知道我很討厭你？你有什麼好？值得她愛你愛到連命都差點沒了？」她聲嘶力竭的吼他，拚命想抹去臉上的淚水，眼淚卻掉得更凶。
接收到她每一個眼神及每一個字句裡透露出的恨意，利辰睿喉嚨緊縮，看她這麼傷心痛苦，他心痛如刀絞。
「對不起……羽微……」他痛苦的凝視著她，本能抬起的大掌觸上她因滿佈眼淚而一片冰涼的臉龐，顫著手輕挲。
「別用你沾滿血腥的手碰我！」纖涵打掉他的手，噙滿淚意的大眼狠瞪著他，言詞犀利切齒，「我不是谷羽微！谷雨微已經死了！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一起被你害死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的身體曾孕育過一條小生命。
在她的記憶裡，她從沒對任何異性動過心，更不曾愛過任何人。即便是看著無數癡男怨女愛得轟轟烈烈，她也是抱著欣賞羨慕的心態，卻從來沒想過要自己去品嚐那番愛得死去活來的滋味。
她以為自己不想招惹愛情是把男女之情看的太淡，卻原來根本就是她潛意識在排斥愛情的介入。是因為她對愛情絕望了，所以才根本動不了心！
無情的字句宛如鋒利嗜血的利刃凌遲著利辰睿一陣陣揪心般緊縮的心臟。她的指控遠比瞿逸更讓他痛苦萬倍。
「我以為我畏懼過馬路和害怕去醫院都是天生的……可我現在知道了，是因為發生過車禍害我在醫院裡睡了那麼長的時間，所以我才害怕！我真的好恨你們……你們為什麼要讓我聽到這些？為什麼要讓我知道我的過去……」
她哭得難以自己，嗓音沙啞得教人心酸。
「難怪你一直不肯讓我回國……」她望著瞿逸，嘴角不斷抽搐著，極力想忍住不要再哭，卻偏偏抽得更厲害。
「……纖涵。」瞿逸閉了閉酸澀的眼，緩緩吁出一口氣，卻不知道該怎麼勸怎麼說才能讓她冷靜下來。
「既然打算要瞞為什麼不瞞得更乾脆一點，為什麼不把我一輩子困在美國？」
「哥是為了你好……」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瞿逸當即決定先把纖涵帶回家再說。
「纖涵，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就算你怨我也沒用。我們先回家。」
「不！」纖涵果斷回絕。
「纖涵？」瞿逸詫異，瞪去的鳳眸微慍。
「我不是谷羽微，也不是紀纖涵……」她深吸口氣，又吸了吸鼻子才又接著說，「我不會跟你們其中一個人走，你們讓我靜一靜。」
語畢，她掉頭往門外走去。
「羽微，」離她最近的利辰睿見狀想也不想的長臂一撈便將她抓回牢牢固定在懷裡。
「放開我！我討厭你我恨你，放開你的髒手！」纖涵激烈的掙扎，怒意狂湧的眸子跳躍著噬人的火焰。
「我知道你恨我，可就算你恨我我也不會放手，我已經錯過一次，這次我不會再讓你走。」利辰睿抱緊她，語氣堅定道。
「你又什麼資格留我？」纖涵在他懷裡冷笑，「雖然我記不起谷羽微的記憶，但從你們的談話中我已經對你有了深刻的瞭解。擁有谷羽微時你不懂珍惜，一次又一次踐踏她對你的愛，讓她痛苦絕望。你現在這樣做又能彌補什麼？你以為只要一句對不起就能讓一切都回到車禍之前，讓她的人生完好無缺，讓那個還沒出生就胎死腹中的孩子復活嗎！」
「我知道不論我做什麼都難以彌補我的過錯。可是什麼都不做那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你離我越來越遠，所以不管你是不是擁有羽微的記憶，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放開！你這樣只會讓我更恨你！」纖涵發狂般在他懷裡扭來扭去，利辰睿怕傷害到她，只能任她的指甲劃破他的臉，任她一腳又一腳的狠狠踩在他腳上。
「夠了，利辰睿，放開纖涵。」瞿逸突地開口，「她現在所承受的壓力已經夠大了，你不能再逼她。你走吧，我會照顧她。」
一切以後再說。他用眼神示意他離開。
利辰睿神色凝重的看著懷裡近乎歇斯底里的纖涵，知道瞿逸說的沒錯，如果再繼續這樣爭論下去，纖涵很有可能又會像剛才那樣昏睡過去。而昏睡過去的結果……他心一驚，擔心纖涵再次昏睡過去後醒來會不會又把今天的事情忘得徹徹底底？
怔忪間，竟然鬆了手讓纖涵從懷裡逃開。
「我不會再任你們擺佈！我恨你們！」纖涵絕望地看他們一眼，隨即風一般跑了出去。
兩人一楞，同時回神追了出去。
「纖涵，你不要跑。」見纖涵沒命的往電梯方向跑，瞿逸心提到了喉嚨口。利辰睿同樣嚇得面色慘白。
一心只想離開他們的視線自己靜一靜的纖涵見沒有電梯停在這一樓，乾脆撞開安全出口的門兩三個台階並做一步的往下跑。
身後追來的兩人見狀臉色更難看了。
「該死的！利辰睿，你現在滿意了！如果纖涵有什麼意外，我一定讓你加倍奉還！」瞿逸失控的一拳砸向利辰睿的側臉。
無防備的利辰睿被突然襲擊，只覺腳下一個踉蹌，臉頰上一陣錐心的痛，血腥的味道很快在口腔裡蔓延開來。
抬手拭去嘴角逸出的血絲，他連看都沒看一眼，更快的越過瞿逸往纖涵離開的安全出口追下去。
兩腿發軟，胸口隱約傳來的悶痛讓纖涵難以呼吸。耳鳴眼花，視線模糊不清，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罷工讓她停下來。可她的腿卻背離了大腦的控制，有自主意識的只想一直跑下去，遠離那些記得的和不記得的事情，把那些煩惱統統丟在腦後，不想再記起。
「纖涵！」離纖涵相差三個樓層距離的利辰睿垂眼驚恐的看著纖涵不顧身體狀況發了瘋般的不肯停下來。
因擔心她的身體承受不了太劇烈的奔跑，他心一橫，騰空身體縱身跳下，落在下一個樓層的台階上，來不及站穩緊接著又是一縱，終於落在纖涵之前。
利辰睿的突然出現嚇得纖涵生生頓住。
她猛抬眼睇向彷彿從天而降的利辰睿，因一直奔跑而雙頰生暈的臉龐迅速覆上一層蒼白。
她捧著心跳劇烈得彷彿隨時會停止搏動的心臟位置，瞠大含怒的雙眸瞪著他，翕動著雙唇想叫他讓開，腦部卻在這時一陣痙攣般的劇痛，頭痛得好似要炸開，教她痛苦得伸手捧住頭一陣亂晃，意圖把那股欲死的疼痛晃掉。
「怎麼了？」利辰睿懼駭的捉住她捧著頭部的手將她扯回懷裡，心顫的親吻她柔軟的發擁緊她，卻發覺她棉t下的身軀冰涼異常。
「……痛……好痛……」纖涵從齒縫了擠出兩個字，緊接著胸口一窒，徹底失去意識……
「你不用在這裡給我假惺惺的扮演深情男人！混帳！你給我滾，你有多遠滾多遠，我不想再看見你！」聲嘶力竭的怒咆聲響徹在醫院寫著肅靜告示牌的病房長廊裡。
不少病人家屬抗議似的投頭不滿的目光甚至輕哼聲，卻在對上那雙怒火狂燃噙著嗜血光痕的鳳眼後自動消音。乖乖閉嘴縮回病房裡，只惟恐躲避不及被那人散發的殺氣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