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兩小斗中丞·四季 文 / 午後方晴
第一百七十九章兩小斗中丞·四季
鄭朗來到後面,將事情對兩小說了一下,道:「你們自己看,認為可以見一見陛下,我不反對。
心裡有包袱,現在你們最好不要見,以免在你們心中產生陰影。我替你們回拒了聖旨。」
萬事開頭難,現在看到了小皇帝害怕,對二人成長沒有利,同時也給他人留下了一個不太好的印象。
說完,看著他們。
不要以為他們是未來最牛的大拿,現在還小,非是自己,從後世穿過來的,不一定不害怕。說得不算,得看他們的表情與反應,如果很激動,或者很興奮,同樣也不行,見到了小皇帝與諸臣,必然失態。自己糾正的僅是他們的偏激,其他的,鄭朗還想讓其正常發展下去。
然而兩小興奮之情是有了,並沒有太興奮,王安石沉思了一會兒:「我們不會刻意邀見陛下,但陛下召見世面我們,為什麼不去?」
司馬光則說道:「鄭解元,不能將我們當作小孩子看。」
鄭朗一樂,道:「既然如此,我帶你們一道過去,只要你們沒有太多的包袱、負面心態,對你們將來成長也有莫大的幫助。」
將他們帶了出來,見到閻文應,兩小很溫和的施了一禮,閻文應看了看兩小,又看了看鄭朗,哭笑不得,果然是好學生……回去稟報了。、
小皇帝正在行宮裡,宋朝修建得不多,眼下無非就是東到應天府,西到洛陽府,有一些行宮,這是為了君臣偶到陪都才修建準備的。不過從開封到鞏縣最為密集。畢竟宋朝皇陵在此,御駕來得多。
正在等閻文應的消息。
看到閻文應,好奇地問:「那兩個學生你可見到了?」
「臣見到。」
「如何?」
不僅是他,連郭妹妹同樣好奇的豎起耳朵。
「陛下,很不錯,他們見到臣。態度從容,幾乎與鄭解元一樣的風範。」
「哦,」小皇帝暫時忘記悲傷,興奮的走了幾步:「學問如何?」
「臣要急於趕回,沒有盤問,再說,陛下也知道,臣那有什麼學問去盤問人家的學問。」
「呵呵,你以後也要多讀一些書,莫要讓人家笑話。」
「喏。臣都想讀,可臣的笨腦袋……」閻文應作懊喪狀,用手敲著自己的腦袋瓜子。
「你辛苦了,下去早點休息去吧。」
「喏。」
不過這件事很快讓隨行的大臣得知。
大多數人是好奇的,然而有少數人不是這樣想。
……
不會刻意為鄭朗三人將御駕停下來,鄭朗必須帶著兩小伏迎於道邊,等候小皇帝與諸臣到來。
一會兒遠處煙塵揚起,先是禁兵到來。分開了道路,拱衛御駕的安全。但閻文應卻在人群中找到了鄭朗師徒勞三人,將他們帶到大道中間。不久御駕到來。
三人參見,小皇帝從玉輅裡走出來,說道:「鄭卿。免禮。還有你們兩個小郎,也起來吧。」
三人起來,鄭朗平靜的看著小皇帝,兩小表情不同,司馬光眼觀口,口觀心默立,王安石則是好奇的抬頭看著小皇帝,以及諸位大臣。但有一點不同。沒有一個人像普通人見到小皇帝那樣,戰戰兢兢。
閻文應感到古怪,諸位大臣看著三個少年平靜的表情,同樣也感到古怪。
小皇帝一樂,但沒有問二小,先與鄭朗說話:「鄭卿,朕感謝你的上書。」
鄭朗那一次上書。不會產生絕對性的作用,可對緩解蝗災的壓力,確實起著莫大的幫助,當然,主要功勞是小皇帝那一咬。這一口咬下去,那一個大臣敢怠慢。
「為主君分擔憂愁。是臣子的本份,陛下莫要誇獎。」一如既往,態度溫和坦然,不燥不戒。
時隔數月,小皇帝看到他溫和的樣子,感到很親切。但因為禮儀的關係,現在鄭朗的地位太低,若帶到永定陵去,大臣又要囉嗦了。心中遺憾了一下,想到,再忍幾個月吧。
然而他也沒有想到一個問題,萬一鄭朗落榜怎麼辦?
就算殿試,他大開後門,可省試卻是進行絕對嚴格的糊名謄卷制。不僅要才學,還要試卷對了口胃,答案對了考官的口胃,否則有李白的才華,也會乖乖的落榜。
「你那兩幅長軸,朕也很喜歡。」
「那更是臣子的本職,陛下也莫要誇獎。」
「你很……好,」沒有敢多說,幾個月磨下來,稍微好一些,自己隨便說說,說得不恰當,四周還有許多大臣在旁聽,馬上頭痛的進諫又來了。轉過頭,看著司馬光與王安石,先是問司馬光:「你就是司馬府尹家的三郎君?」
「啟稟陛下,正是。」
「九歲砸缸之舉,就是你。」
「情急之下想出的辦法,但解元也多次戒告臣民,不可驕傲。諸葛恪少年時,即以諸葛恪得驢傳名天下,後來卻貽害東吳,橫滅三族。王戎七歲不取道邊李,才慧遠在臣民之上,然後來以清淡誤國,竹林七賢中也是最器小之人。這兩人都是臣民的前車之鑒。」
「你找了一個好先生。」
「喏,當時鄭解元派學弟前去關中請臣民時,臣民十分歡欣,這是臣民一生最好的選擇。」
「不錯,不錯,」小皇帝點了一下頭,他可不知道中間還有一些竅門,王安石在後面讓司馬光氣昏了,經過今天皇帝的親點,自己這個師弟名號跑不掉啦,這小子太過狡猾!
鄭朗也瞧出司馬光的用心,若不是諸人一起看著他們三人,又想揉腦袋了。
小皇帝又看著王安石,道:「你是王通判之子?」
王益本來不是通判的,他教兒子很有一手,可吏治能力很差。也是多年他沒有上位的原因。沾了鄭朗的光,遷往江寧府後不久,遷為了江寧府的通判。若不是才能的問題,甚至還可以進一步陞遷。
「謝過陛下。」
這一句看似答得奇兀,但諸人都清楚,又有些訝然。
小皇帝開心的走了幾步。問:「平時鄭解元教了你們什麼?」
「有時候替我們解決一些學業上的難題,但最多的是教我們做人行事,或者討探一些治國救民的道理。」
「治國救民啊……」小皇帝看了看王安石幼稚的臉蛋,有些暈,試探的問了一句:「你說說看,如何做人?」
「解元說過許多話,其中有一段話最為經典,立人如四季。」
「立人如四季?」小皇帝來了興趣,道:「何解?」
其他大臣同樣不解,並且很驚奇。一個倒也罷了,三人皆是如此,見到了這麼大場面,不但不害怕,還與皇帝侃侃而談,神態自若。鄭家小子從哪裡找來的兩個怪胎?
「解元說過,立人切不可學酷夏,雖然太陽是好。可過於戾暴,終是不美。更不能學寒冬,北風森冷,冰雪拍門,雖不為戾。但為厲耳。然而也不可學春,春天和煦,暖風醺人,萬花嫵媚,和是有了,卻夾以太多的媚態煙眼,非為多,一場苦雨。萬花便會凋盡了春紅。只能像秋天,悲風蕩其雲高,用在人身上,是用警厲清滌心志。此非乃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乃是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耳。」
「此是一說。」小皇帝點了一下頭,很新奇的說法,然後用眼睛瞟了一眼鄭朗,鄭朗只是笑了一笑。
「秋風颯涼,驕陽餘熱尚存。大陽主於其下,大陰行於其上。非是春天,陽上而陰下,所以否凶泰亨,復用溫來調和之,於是秋天萬物豐收之故也。」
「能不能將這個春與秋再說清楚一點。」
「喏,春秋之即,氣候皆是溫暖宜人。然猶之於人,陰主於下,陽主於上,陰主於內,陽主於外,外方而內圓而。最有名的便是李林甫,看似進諫,實行內端圓滑之心,懷有數則,揣主上之意而進諫之,於是以寵得進,貽害國家百姓。此方乃前幾月范中丞所說的大奸似忠之輩也。」
鄭朗搖了搖頭,前面話是他說的,後面的話並不是他說的,是自己這個學生在替自己報前幾月一箭之仇,果然還不能讓他省事啊。
也不知如何是好,現在更不能阻止,只好由著他說。
「很有理,接著說。」
「秋天則是陰外陽內,陰上陽下,內方外柔之君子也。內懷正直道德,外以柔順之道輔助君王,治國救民也。畢竟無論是厲或者是戾,不是最終解決問題的辦法,反而越爭矛盾越激化。又有數人可以比擬,前朝有房杜,今朝有故世之王相公也。還有……」用眼睛看著鄭朗,那意思說,咱小恩師也算一個。
這也是一種自戀的表現,周圍的大臣一個個啞然失笑,小皇帝也讓他這一眼,看得笑起來,想了想,又問道:「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朕,魏征當作何解?」
諸位大臣有些緊張的看著這個小屁孩。小皇帝這個問題不大好回答的。
鄭朗卻沒有擔心,王小三有什麼樣的本事,這幾個月雖然沒有與自己多辨,也或多或少領教了一些。
但剛才王小三那一句外圓內方,說得他很開心。可心中又是歎息,好是好,也是自己的意思吧,最想這兩個學生做這樣的人。然而翻翻後來的史冊,好像這兩個小傢伙,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說一套,做一套。
暫時不能當真!
王安石又從容答道:「啟稟陛下,魏征同樣是內方外圓耳。」
這一句答得奇了,此強項令居然是內方外圓?小皇帝來了更大的興趣,問:「再給朕解釋一下。」